低下頭，讓頭髮可以遮擋住自己臉頰上滑落的淚水，肖淡淡看著自己的手，自己還有什麼？從外婆走了之後，她就只有這雙手。她用這雙手去生活、去釀酒，去塗抹出一幅青青綠綠紫紫的葡萄藤。
普通朋友……早點睡……鮮奶……一連串的關鍵詞被慕航那麼甜蜜的說出來，讓肖淡淡血液都快凝住的冰冷。
猶豫了下，拿起麵包和果醬。
如果他回來的時候有了女朋友，有了自己的幸福，那她不會再求什麼，甚至會躲得遠遠的。可慕航的種種表現只能證明一件事：他還愛她……
「少廢話，睡覺！」慕航的聲音帶了些許顫抖，說出來話像是從北極凍了一天一夜，可語氣……
所以他早宣布放棄了。
「你還是沒變。」慕航悠悠然然的語氣：「一大早就喜歡吃甜的。」
「你坐在那裡幹嘛？」慕航質問式的語氣。
「那麼。」肖淡淡繼續說著：「我做你的女朋友好嗎？」
貪戀這片刻溫暖的又何止是慕航，也包括肖淡淡……
慕航不回答，仍舊恨恨地瞪著她。
慕航皺了眉仔細想了想，坦然的表情，「我愛的人。」
肖淡淡知道聽別人通電話不禮貌，可她的視線沒辦法從慕航的臉上移開。
感情嗎？她不可以做到收放自如，慕航也不可以。
幾分鐘后，肖淡淡幾乎是有些搖搖晃晃的回了車廂，徑直走到慕航的鋪位前蹲了下去，黑暗中，她仍舊能模糊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到慕航的臉，他也注視著她。
「嗯，在火車上……辦事……嗯……普通朋友……」慕航的聲音柔和了幾分，連眼光似乎都變得溫柔了，「你那裡是幾點？嗯，早點睡，記得睡前喝一杯鮮奶。」
肖淡淡的視線變得模糊，「那你這次回國是……」
是她，她是肖淡淡，是一起長大的肖淡淡，是他的初吻、初戀，是他理所當然的認為會一起走過一生一世的那個人。
他實在是太想念了，想念肖淡淡的味道，想念她的柔軟。可愈想念就愈憤怒，因為他……是被她拋棄的那個。
慕航看了她一眼，推了推早餐，又把葯擱在桌上，不肯說話，表達的意思卻很明顯是讓她吃了早餐再吃藥。
六年了，他沒有一天沒在腦海里勾勒過她柔軟的嘴唇，沒有一天不在想念擁抱著她的溫暖感覺。他下意識的把遇見的所有女性都去和肖淡淡比較一番。他的同學里，很多人比肖淡淡聰明，比肖淡淡漂亮，比肖淡淡溫柔，比肖淡淡……可僅就一個「比」字，已經讓他輸了。
他走了多久，她就等了多久。
肖淡淡咬了咬嘴唇，臉上的紅暈愈深，昨晚她的確是膽大包天的說了要當慕航的女朋友。這或許是六年來……不，是她出生以來做過的最大胆的事情。她沒辦法回答慕航的問題，因為她自己都沒有答案。她承認是被慕航的吻hetubook.com.com沖昏了頭，被慕航追上火車的事情攪的欣喜若狂。她不知道該怎麼完整表達想法，她費盡心力的想著自己的措詞，可剛要開口卻被一連串的電話鈴聲打斷，是慕航的手機。
肖淡淡並不奇怪他有這樣的反應，她從沒主動過，這是唯一的一次，卻遲了太久。如果六年前慕航還在S大，她或許早就表白了。可慕航離開了，她就不能再扯他的後腿。
「她……是？」肖淡淡知道，讓慕航有那樣的語氣的，一定是「她」。
慕航停了下來，看也不看肖淡淡，轉身返回車廂。
「我家在國內，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慕航……」肖淡淡愕然，小心翼翼的點了點他的後背。
「我本來就沒變。」肖淡淡在麵包上抹好果醬，卻是遞給慕航，「這是給你的。」
「早。」肖淡淡勉強自己表現的不要像個病人，微笑著打招呼。
昨晚的一切原來是個幻影，那個吻……什麼也不能代表，或許也只能代表慕航的恨和怨，當初是她放棄的，現在又想拿回什麼呢？
恨的心裏發狂，慕航手上忽然用力，直接把肖淡淡拉到了自己的懷裡，然後惡狠狠的吻了上去。
肖淡淡怔忡的站在原處，無視列車員鄙視的走過自己身邊。伸出手指，輕輕觸摸著自己的嘴唇，是慕航，他回來了……
「你走了之後，我才意識到再也沒有可以去跟隨的人。」肖淡淡微笑著，嘆了口氣：「https://www.hetubook.com.com
你在的時候我還抱怨，抱怨你**霸道，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問題，居然會那想念那種被**、被霸道的……溫暖。」
「喂？」慕航簡單應著。
早餐快涼了，肖淡淡的手扶在小桌上，纖細而白皙，由於用力，手背上泛出青青的血管。還有一滴……兩滴……三滴……透明的水珠。
慕航瞪著肖淡淡，她的襯衣很薄，領口被他方才的一陣拖扯拉得本來就有些鬆了，就如同配合他的視線一樣，在他瞟過去的那一瞬間，第二顆鈕扣也繃開了，更多細膩的皮膚就那樣撞進了慕航的視線，促不及防。
沉默了許久，肖淡淡點點頭，只答了一聲：「哦。」
可顯然他並不想要肖淡淡的回答，不等她開口，就繼續自顧自的說，並且愈發顯得生氣，「你一天不吃飯折騰誰？半夜不睡覺你要做什麼？是不是看到我上車你就很得意，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有你就不行了，是不是認為即使過了六年你還是能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是不是……你……你穿這麼少幹什麼！」
四周安靜于那一秒，空氣窒息于那一秒，時間漫長的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之後，慕航翻身，留給肖淡淡一個後背……
她清了清嗓子，淡定的說著：「慕航，你現在……沒有女朋友嗎？」
心臟像是被揪緊了，肖淡淡看著慕航平靜的收起了手機，然後又一臉理所當然的看著她。
「那為什麼不跟我聯繫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什麼昨晚又問我……關於女朋友。」慕航眼底晶瑩了片刻，強行抑制著自己不再衝動的去抱住她、去吻她、更不去恨她，「肖淡淡，你是我見過的人裏面，心腸最硬的。六年來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恐怕我和顧羽都不及你，你把自己保護的太好，你穿了一層石頭的外衣。昨晚……你不覺得很好笑嗎？六年來你把我扔了，然後昨晚像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再召我回來。」
「喂！你們要注意公德啊，怎麼跑到這裏親熱。」列車員冷冰冰的聲音忽然出現，打斷了慕航的瘋狂。
「生氣嗎？」慕航的語氣幾近報複式的輕鬆，「會比我當年還氣嗎？如果不是因為她，我那六年恐怕會過的相當艱難，甚至一蹶不振。」
慕航怔怔的接過來，此刻的場景似乎份外的熟悉。
腦袋裡被轟炸機炸過一樣亂七八糟，所有的思維如同瞬間倒塌了的建築一樣，只來得及發出震撼的迴響。
他承認現在的自己有點惱羞成怒，他痛恨自己一見到肖淡淡就失控，痛恨自己仍舊像個傻瓜一樣無理取鬧，是他跟著肖淡淡，是他鬼迷心竅一樣把自己的軟卧換成了硬卧，可是……肖淡憑什麼還這麼冷靜，她究竟是憑什麼。
肖淡淡一直挺直的後背晃了晃，慕航的回答……她不應該感到意外，不是嗎？不是所有人都會永遠站在原地、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馬都會善始善終、不是每一個六年過去之
和_圖_書後都可以滄海桑田重新再來，她的慕航……不一定永遠屬於她……
早上醒來後頭愈發的昏沉，在火車上病著根本也休息不好，沒看到慕航，肖淡淡先去洗漱了，走回來卻發現慕航已經坐在下鋪發獃，手裡是她的葯，桌上還擱了冒著熱氣的早餐。
肖淡淡不跟他客氣，放好東西就坐在慕航的下鋪靠窗的位置。早餐大概是慕航去餐車買的，有鮮奶、麵包、果醬，也有包子、清粥小菜，簡直可以說是中西合璧。
幫慕航拉好了毯子，肖淡淡找出感冒藥吃了，才回到自己的鋪位。藥力很快，一晚上就那樣睡過去了，連個夢都沒有。
慕航本來一直專註的看著肖淡淡，可電話卻在最不恰當的時候響了，這個手機號碼只有他最親近的人才有，所以他必須要接聽。
「是你早上喜歡吃甜的。」肖淡淡微笑著：「小時候就是這樣，你又不肯讓阿姨幫你抹果醬，只是喜歡命令我幫你做事。我習慣了幫你，然後把你的習慣……也變成我的。」
「有問題嗎？」慕航聳了聳肩。
車廂里灑滿了陽光，桌上擱了早餐、車廂的廣播里正放著清新的音樂、耳邊還有列車前進時有節奏的摩擦聲，一切都顯得平靜而美好，尤其是，旁邊還有著自己六年來一直思念的人：慕航。
慕航看著肖淡淡，不由自主的抬手按上她的額頭，她在生病，臉頰粉粉的。好在額頭的溫度尚算正常，沒有發燒。可是手一旦觸摸到肖淡淡，就不捨得再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