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欺瞞

原本他們是要去南漳探親,但顧海除了正常家信外,另託人給了顧十八娘一封信,大意就是說南漳最近不太平,不希望他們過來。
他們都認得趙大人,但卻沒人知道趙大人和沈安林之間的關係。
「哥哥,哥哥。」她拔腳就追過去,揚著手大聲喊著。
「大人,小的沒有,小的沒有……」他的聲音顫抖面色發白的說道:「此處的地形複雜,小的。小的一時不寒……走錯路……小的有罪,但絕不是故意……」
沈安林盯了他們幾眼,忽的揮刀向其中一人,刀光過後,鮮血四濺,一顆人頭滴溜溜的落在地上,那小兵身軀在噴出血霧后才緩緩倒了下去。
信顯然寫的很倉促,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這算什麼,不算什麼大病!」他吭吭說道。
就在朱大人重新針對此次邊界突發事件寫了奏摺遞給皇帝時,顧十八娘也收到了顧海的急信。
那人吃痛呻|吟一聲。
前一段她因勞心哥哥,荒廢技藝,如今哥哥度過劫難,母親也接來身邊,王一章恩情表明,信朝陽誤會解開,果真心無旁騖。
彭一針在半個月前離開了順和堂,在做了一段時間的鈴醫后終於在一家不大的藥鋪里當坐堂大夫。
七日後,一封密封加快戰報送到了當朝首輔朱大人府邸。
「你確定?」沈安林看著他沉聲問道。
話音一落,手起九落,那小兵的頭便滴溜溜的在地上打轉。
其中一個搖搖晃晃幾下,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這事說起來也的確匪夷所思,這個解釋再好不過,於是都鬆了口氣。
鑒於趙大人認為軍中只有上下級,並沒有親疏之別,所以在這左司衛中知道他與沈安林是舅甥關係的人寥寥無幾。
四周的人這才紛紛圍上來,神色都一片灰暗沮喪以及激憤。
「是,是……」小兵遲遲疑疑。
當然也有不怕觸怒龍顏的站出來反駁辯說,被皇帝責令當場杖責,不僅身體上受罪,心理上也遭到侮辱,看著一臉微笑的朱大人,朝堂上的人便再也不敢多言。
靈元騎馬從宋大人家出來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和_圖_書夜市的鋪子準備開門,白日的鋪子則正在關門。
「此事是這賊人故意栽贓,」他沉聲說道,「不可信。」
「是的大人,正是此路。」另一個也低聲說道。
「趙坤山死了!」朱大人說道。
因為這位古藥師的出現,原本要離去的藥商們在互相對視幾眼后,紛紛轉身向古藥師的包房追去了,轉眼間顧十八娘身旁圍繞的眾人就散的剩下王一章和信朝陽二人。
「炫兒來了,來,來,陪為父喝一杯。」朱大人招呼道。
「我沒事。」曹氏忙壓下心酸,擠出笑。「你哥哥那裡忙得很,我過去反而是添亂,不去也罷。」
「父親,什麼事?」身材圓滾矮胖的養子朱烍添肚挺胸的走進來。
她頓時怔住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再看時,那個人已經絕塵而去。
「說起來丟人!是被一群土匪圍住中流矢而亡!」朱大人恨恨道,「早知道他這麼沒用,就不讓他賴在那邊不走,這下好了,不僅有機會給那群老不死換人,這得讓那群老傢伙趁機嚷嚷邊界安訂問題,一定會趁機再調兵過去!」
他的話音一落,眾人不由摒聲噤聲,更有人匍匐在地,只聽見前後有隆隆馬蹄聲而來。
看著圓月明燈相照的三人身影想到兒子身在大金邊境下得南漳,曹氏難言心酸。
那小兒果真上前就給彭一針跪下,咚咚叩頭,慌得彭一針忙去攙扶。
那小兵被說得啞口無言,在地上簌簌不言。
沈安林抬頭看向天空,一輪圓月高懸,清高悠遠,月光下他的臉上閃過猙獰的冷笑。
此事的南漳,天空亦是明月高懸,但全城卻沒有過節的喜氣。
「原來如此,」他慢慢說道,「我明白了。」
「我們去拜月吧。」靈寶說道,想要化解這頗傷感的氣氛。
「寶兒,快給大夫叩頭,」老者抹著眼淚招呼小兒,「爺爺又能砍柴了,以後又能砍柴了,以後不會再讓你餓肚子……」
"拉起來,接著走!"沈安林低吼到。
彭一針所在的藥鋪位置很偏僻,生意相對來說也差些,但顧十八娘過來www•hetubook•com•com的時候,彭一針正有兩個病人。
一時間小小的藥鋪里其樂融融。
***
「我們本已甩脫五虎賊,是你們二人說要尋趙大人援軍,一路又將我們帶回來……此山谷分明是極險惡之地,且入口岔路極多,你們卻絲毫沒有停頓,只向這裏而來……」沈安林看著那小兵,低聲喝道,「此時竟被五虎賊合圍,分明是故意而為!說,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小吏轉頭詢問下去,片刻轉過頭,搖了搖。
接下來的日子,顧十八娘都呆在宿安購置的宅子里,全神修鍊,家事皆有曹氏打理,轉眼之間就到了中秋。
顧十八娘搖搖頭,上了馬車,對他含笑說有空來家裡坐坐便催馬走了。
經過朱大人的詳細解說分析,關於邊境趙坤山被馬賊殺死一事,很快有了定論,皇帝大怒,尤其是聽到還靠大金出面才圍剿了馬賊,皇帝覺得丟臉丟到姥姥家,在朝堂上將主張向邊境增加駐軍的大臣們罵的狗血噴頭,讓朝中主戰派大臣們本以為有機會說服皇帝邊境多麼緊張,形勢多麼嚴峻,馬賊背後是大金在暗中支持,大金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云云的那些話都生生的咽回肚子里。
「沈安林腿殘。」
說著懊惱的直搓手,「怎麼死了?這老小子最善躲災避戰,怎麼可能死了?」
「我這老寒腿,我這老寒腿……」老頭激動的念叨著,竟然開始抹眼淚,「十幾年了,沒想到帶能有扔掉拐杖的這一天!」
建元七年八月末,沈安林腿殘,九月中旬回京,遍請名醫診治無果,與建元八年五月回建康,那一世里他們夫妻二人第一次見面了。
看著她遠去的車影,彭一針微微皺眉,方才十八娘的神情分明是心事重重,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專門來找自己,卻又為何閉口不談?
「不準睡!」走在最前方的沈安林猛的轉過身低吼,手中的刀一翻用刀背狠狠的打在那人背上。
送走千恩萬謝的老者,彭一針忍不住低頭偷笑,一抬頭看見站在一旁嘴角含笑的顧十八娘。
她是又眼花了m.hetubook.com.com吧。
此話一出,其他人等均是變色,那小兵雙腿簌簌,竟坐在地上。
「大人,五虎賊將我們圍住了!」大家面色大變,低聲說道。
「是趙大人的部下,要不然,要不然我們也不敢……」小兵叩頭說道。
「哎呀,十八娘什麼時候來了?」像是被瞧破心事的小兒,彭一針面色微紅,忙說道,一面請她裏面坐坐。
裹著披風的顧海從城門上再一次搭眼遠望,月華如練,四面荒野如同蒙上一層薄紗。
「那現在怎麼辦?」大家問道,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不打擾,不打擾。」彭一針說道,還要挽留。
想到方才那人的死狀,小兵情緒崩潰,終於跪頭在地,開口說道:「是,是錢校尉……」
「趙大人為何如此待我們?」
這似乎是來自地獄的一行隊伍,十幾人,各個甲衣破爛,身上血跡斑斑,面上皆是疲憊不堪。
他說著一停,「炫兒,你去請大理寺宋大人來。」
「我們一定要衝出去,找到趙大人的援軍,是死是活,在此一搏。」
只怕是凶多吉少……
「大人,再往前,往右就能跟趙大人援兵會和。」其中一個低頭小聲說道。
「還有多遠?」沈安林忽的又低聲問道。
「小的確定。」兵衛垂著頭低聲說道,聲音里滿是疲憊。
靈元一撩衣跪下了。
這個中秋圍桌而坐的就只有曹氏和顧十八娘了,還有靈寶,只不過她堅持不上桌,而是站在一旁布菜斟酒。
街道上人多路暗,那個人影很快就消失不見,跑的髮鬢散亂引來無數目光的靈寶停下腳,獃獃的站在路中央茫然無措。
「哎呀,哎呀,大夫你可真神了!」顫巍巍的老者激動的說道,一面扔開手裡的拐杖,「我能走了,我能走了……」
「小姐,小姐,你說這兩個傢伙真的不去拜見古藥師?許是做做樣子,不如小的偷偷回去瞧瞧……」趕車的小廝是阿四,方才在門外對於那群藥商們毫不留面子的轉身離去很是憤憤,怪不得說這些商人重利輕義,真是逐利而行如同嗜血的蟲蠅。
在他身後緊跟著已換名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朱炫的靈元。
「啊?真的假的?」朱炫大吃一驚,「他今年還欠我的分紅呢!我白給他請撥下一批軍費!」
「說!」沈安林冷聲喝道。
沈安林的臉色如同岩石,手中的九慢慢垂下。
「糟了!」他拍腿站起來,一臉惱喪。
他說著話,就在堂內踱步,身旁的小兒面帶擔憂要上前相扶,被老者拒絕。
彭一針嘿嘿笑著,臉上難掩得意,卻雙做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沈安林揮手制止大家的詢問,沉默一刻。
看母女二人互相開解,靈寶想到顧海雖然離得遠,但至少知道身在何處,而自己的哥哥卻依舊渺無音信。
一身家常服,斜倚在美人榻上,由兩個美貌小丫頭捶腿捏腳的朱大人在聽完管家的念述后,從榻子上坐了起來。
閻羅灣,地如其名,夜色里看起來更加猙獰,兩邊山谷如同嗜人的猛獸。
「大人……」被血濺了一身的另外一個指路小兵驚恐的看著眼前滿身血的沈安林,舌頭打結。
「我正好路過。」顧十八娘含笑說道,拒絕了他的邀請,「你快忙去吧,不打擾了。」
這一點顧十八娘自然明白,因此心裏並沒有絲毫的不自在。
沈安林冷哼一聲,「你們聽,前後是什麼聲音!」
聽著書房裡朱大人和朱烍的大笑聲,可見朱大人父子心情極好,站在門外的靈元咬了咬下唇,邁步進去。
不管顧十八娘的師傅是誰,顧十八娘畢竟是顧十八娘,而不是其師本人,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相比于將來成就還未知的顧十八娘,古凌雲這個名聲已成的藥師更值得藥商們看重。
顧十八娘在內一笑:「不必。」
曹氏和顧十八娘都點頭同意,一起來到院子里早已擺好的桌案前,三人各自望月,合十禱祝心愿。
前世以及今生的經歷,讓顧十八娘刻骨銘心的體會到尊嚴是靠用自己的能力換來的,唯有自己變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還是沒有沈大人他們的消息嗎?」她低聲問身旁的小吏。
所有人的面上都浮現一絲凝重,將目光再一次投在荒野,似乎期待和-圖-書奇迹的出現。
不行,得去問問她,彭一針心裏打定了主意,這丫頭如果你不問,她有什麼事也只會自己硬抗,小小年紀太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朱大人負手在屋中走來走去,眉頭緊皺,嘴裏嘟嘟囔囔咒罵著,「不行,這戰報不能這樣寫!這要是讓陛下看了,簡直是添堵鬧心,我們做臣子的,要為陛下分憂!」
立刻有兩人將此人架起來,繼續前行。
沈安林手中的血刀翻轉,反射月光射在他臉上,那小兵只覺得脖子發涼。
這一幕將所有人都驚呆了,一時竟鴉雀無聲。
對於丈夫的舉動,彭一針的娘子以及孩子們都不樂意,兩口子關起門來沒少吵架。
告別二人,顧十八娘上了馬車。
「大人……」
聽到他的問話,位於隊伍後方的兩個瘦小兵疾步過來。
此事山腳下一隊人影正緩緩而行,轉過一個彎,暴露在月光下。
顧氏順和堂門前,瘦小的靈寶正上門板,顯得頗為吃力,她停下來歇一口氣,忽的下意識的轉過身,一張熟悉的面孔闖入眼帘。
「軍中有律,謀害軍領,其罪當死。」沈安林厲聲喝道,同時將滴血的刀最准那小兵,「說,你們兩個將我們帶入五虎賊伏擊圖中,是和居心」
「那怎麼行!」朱烍瞪眼說道,「再派兵過去,還談什麼兩國和平相處!」
「等過了冬,明年一開春,娘的身子養好了,咱們就去哥哥那裡……」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顧海去的地方並不是平安之地,顧十八娘怎能不知曉娘的心事,軟語安慰。
彭家娘子認為此舉是忘恩負義,因此也不好意思再在顧十八娘家住,不顧曹氏的再三挽留終於還是搬了出去。
這話自然不能告訴曹氏,顧十八娘就讓彭一針給曹氏診脈,下了個身子虛不能長途而行的診斷才將此事託了過去。
「錢校尉?哪個錢校尉?」沈安林皺眉問道。
大理寺有姓宋的官員好幾個,但靈元聽了卻一句話沒問,應了聲「是」轉身就走,顯然他完全知道朱大人所指的是哪一個宋大人。
「說,如是受人指使,冤有頭債有主,我便饒你一命!」沈安林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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