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說的？沒什麼可說的。

「…我準備了好久，可是，沒有人肯接…」靈元看著他，眼圈微紅，「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上邊的人知道…」

「我走了，少爺…」靈元低聲說道轉身。

「請郡王賞臉，是奴婢的榮幸。」顧十八娘一手牢牢的扶著他的胳膊，另一手隨著身子矮了矮施個半禮，鄭重說道。

「累不累？」顧十八娘小步跟上，小心的問道，「痛不痛？」

阿四聞言忙牽馬前行。

沒有用…沒有用…

「十八娘知道？」顧海忽的問道。

「少爺…」靈元很是吃驚。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轉過身裹緊身上的披風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

看著二人一前一後，彭一針撓了撓頭，賞花這種事他這個大老爺們實在是沒什麼興趣，還是抓緊時間多看幾眼書，多扎自己幾下練練手，這樣生的機會可能會多幾分。

「沒用的…」他搖頭說道，「沒用的…」

「今天是九月初八了…」她提筆輕輕在紙上勾了一筆，「過得真快啊…」

靈元垂頭不語。

「老黃兒，這就是你說的文哥哥不方便見客？」她緩緩說道，目光落在顧十八娘與文郡王相扶的手上，柳葉眉微揚，一股凌厲之氣瞬時流出。

顧海看著他神色變幻，卻久久不言。

顧十八娘輕嘆口氣，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

「慢著。」顧海出聲喚道。

顧十八娘和黃內侍聞聲轉頭，待看到人，面色頓時驚喜。

「這是…」他啪的一聲將書合上，帶著幾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可置信看向靈元。

「哦，沒什麼。」顧十八娘收回神，抿嘴一笑，伸手接住幾片飄落的花瓣，小小的白白的帶著清香，「不如給郡王您做個香囊，也好驅驅身上的藥味…」

「文哥哥！」一聲女子的嬌呼從身後傳來。

「官場上與戰場上不同，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其實是錯的。」顧海的聲音低低傳來，「我想，會有別的辦法，但現在我真沒有辦法…靈元，我顧海要當一個懦夫了，因為我不知道我們這些做兒子的，用自己命也換不來父親的明白的時候，我這樣做，還值不值不得…連命都沒了，還能做什麼？」

「在想什麼？」文郡王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至少，我還能感覺到痛。」文郡王答道，臉上浮現笑意。

感覺到文郡王手臂傳來的抗拒，顧十八娘抬眼看他，帶著幾分凝重說：「攢著力氣精神還要在人前用，風景什麼時候想看就能看…等好了，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

「問我什麼？」彭一針的聲音從書架後傳來。

「你說什麼？」他掀開車簾，看著靈元問道。

他的神情依舊淡漠無波，但經過這段時間相處，顧十八娘已經能從他的話里聽出些許情緒，雖然很多時候都是她自己的猜測，但至少此時她能確信文郡王並不是不悅，他的聲音裡帶著玩笑意味。

顧海的車並沒有停留，也並沒有理會。

離皇子冊封沒幾天了，到那個時候，絕和_圖_書對不可以讓替身出場。

馬車漸漸遠去了，靈元站立在原地，目光看著幽深的暗夜。

「是。」顧十八娘點點頭。

靈元單膝跪在地上，並沒有出言自辯。

「是，開的可好了…」黃內侍擦著淚堆起滿臉的笑說道。

是的，沒錯，聖眷，那是天，那是神之子，有神之子天之子的庇護的人，會是有罪的人嗎？那是豈不是說天錯了神錯了？

「少爺，這是一些……」靈元抬頭說道，一面從懷裡拿出一本書，舉過頭頂。

顧海看著他一刻，終於伸手接過來，就這車燈翻開，只看了一眼，神色頓變。

人都的路都是自己走的，除了自己，不應該由別人來為自己受累受驚受怕。

文郡王在幾步外轉頭看著，神情從容淡然，帶她站起身才轉開視線，沿著路向一邊緩步而去。

彭一針點點頭。

「桂花開了嗎？」文郡王淡淡問道，視線投向門外，此時陽光燦爛，地上斑影重重。

晃了晃拳頭，深吸了一口深秋帶著涼意的空氣，活著，誰不願意呢。

彭一針已經讓開了，文郡王緩步走出來，許是躺得太久了，走路的姿態有些僵硬。

「真的沒問題嗎？」顧十八娘看彭一針，投去尋問的眼神。

夜風吹過，車上的燈搖曳出一片碎影。

最後一句話聲音低低，但卻清晰的傳入車內顧海的耳內。

如果那時候自己撐過去了，也許也會活得很好吧，哪怕是自己一個人。

顧十八娘略一遲疑，跟了上去。

「准。」文郡王和圖書的嘴邊勾起笑意，他簡短的答道。

「白玉郡主，您不是說要走了，怎麼又跑到這裏來…」他低聲哀求道。

「今日天氣好，院子里的桂花開得好…」黃內侍笑眯眯的說道，「不如去折幾枝來…」

靈元沒有再說話，而是將手裡的書再一次舉過來。

「少爺…」靈元看著他，黑暗裡眼睛微微閃亮，「少爺也…怕了…」

顧十八娘輕輕塌了塌嘴，踮腳伸手扯住一花枝搖落滿滿一手掌，蹲在地上用帕子包起來系在腰間。

看他如此從容悠閑，其實如同赤腳走在刀尖上吧。

顧海看著他，沉重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悵然，緩緩說道：「這些事太危險，以後…別做了。」

顧海低頭看著自己手裡拿著的書，面上浮現一絲苦笑。

「是嗎？」他淡淡問道。

「他說得對，一人不可以興邦也不可以滅邦，這不是一個人的事…」顧海輕聲說道，聲音透著滿滿的無奈，「這都是…聖眷啊…」

「還是顧娘子細心。」黃內侍晃著手笑道。

「去告訴他們，人可以撤了。」文郡王緩緩說道，邁過門檻，站在點點日影里。

深秋的時節，穿著夾衣的文郡王光潔的額頭上浮現一層細汗。

是啊，活著多好，有什麼比活著更好？當初怎麼會為了一個人，就捨得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呢？

「以前不覺得…」文郡王站在桂花樹下，看著盛開的花朵，輕輕吸了口氣，「三月只知藥味后，才覺得，這花的味道還真不錯…」

顧海看著他https://m.hetubook.com.com，微微閉了下眼。

靈元帶著幾分不解看向他。

黃內侍神色鄭重，垂頭應聲是，碎步向外而去。

二人同時一驚，文郡王停下腳，顧十八娘也轉頭看去。

文郡王不再說話，邁步向外走去。

文郡王抬腳向書房的方向轉步，顧十八娘鬆了口氣，跟上。

「那…那楊大人…」靈元跨上前幾步，聲音裡帶著急切與驚慌無助。

文郡王停了一刻，目光環視，似乎對自己熟悉的環境已經陌生，片刻之後，他邁步沿著路向一片花樹重重走去。

只見一個宮裝華服的女子從院門前緩步走來，她的面容嬌美，膚色白皙，金簪挽發，神態步伐無一不彰顯華貴之氣。

緩步而行，走過樹蔭遍布的小路，雖然看上去文郡王興緻很高，但顧十八娘還是不容拒絕的將他向書房的方向帶去。

「不用。」文郡王淡淡說道，負手走了幾步。

「郡王！」他們齊聲喚道，同時走過去幾步。

有人推門進來，顧十八娘忙拿起拂塵做出清掃架上書的姿態。

顧十八娘隨著他也抬頭看，秋風卷過，盪起一片花瓣在空中飛旋，引得蜂蝶紛亂。

顧十八娘和彭一針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這個小小的院子里，尤其是顧十八娘，這十幾天里，幾乎沒有出過書房的門，頗有幾分山中無日月的感覺。

他在這不見血的戰場上旁觀，有些事便也透徹明白。

顧海笑了笑，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嘆了口氣，「你不懂，我原來也不懂…」

「我看上去已經到了要人攙扶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地步了？」他忽的說道。

「可以走了？」黃內侍的眼淚頓時如泉涌。

「少爺…」靈元站起身來，抓住車轅，帶著些許急切凄然，「少爺，救救楊大人…」

他的語氣低沉，乾澀，似乎從自己口中說出來是那樣的無奈。

「別告訴小姐和靈寶…」靈元垂下視線。

文郡王也看向她，目光居高臨下傾瀉下來，與頭上跳躍的光影混雜在一起，讓人不能直視。

從今日起，他將親身出現，不再用替身。

「你去吧，既然你不是那等人，就找個機會，離開吧。」顧海輕聲說道，聲音里是濃濃的倦怠，他垂下車簾。

經過這段時間的用針用藥，昏睡的癥狀已經緩解了很多，但這卻是用身體的刺痛換來的。

白玉郡主根本就沒有理會他，步伐優雅從容，雙手端在身前，面上浮現一絲淡淡的笑。

顧海看著他，胸口劇烈起伏，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問，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句話輕輕飄入靈元的耳內，神色頓時晦暗不明，他的確不是很聰明的人，但那是因為缺少人情世故的歷練，如今的

「你走吧。」顧海吐了口氣，淡淡說道，放下車簾。

文郡王似乎有些意外，也許是不習慣有人如此貼近自己，身子微微僵了僵。

彭一針點點頭，「多走走，多走走好，氣血通暢。」

黃內侍忙跟上。

「先去問問彭大夫可不可以…」顧十八娘認真的答道。

靈元收住腳，轉過身。

在她身後跟隨三四個氣勢不凡的侍女，在這侍女之中夾雜著苦臉賠笑的黃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