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第三節

「嗯,那你要經常過來啊。」
她想拒絕來著,張了張嘴,終究是捨不得錯過和他相處的機會。
橘梗只能哭笑不得看著他離開,滿腦子都是這個人怎麼一點都沒變啊。也顧不上想過去的事,安陽純淵幫她推過手推車,看她面色還是不自然的白,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次日在教室門口遇見安陽純淵,橘梗與他打了個照面,剛考慮要不要打招呼,他已經側身走過去。
這一切都是預料之中的,她也不覺得受傷。
她聽見背後有異樣的動靜,還沒回頭,整個人已經被衝擊力狠狠地抱住了。來人力氣不小,下手也沒輕沒重,橘梗覺得半條命都被撞飛了,手臂被反折到背後。
橘梗沒遇見過這種突發事件,立刻嚇傻了,勉強透出的聲音哆哆嗦嗦的,格外沒出息:「你是誰啊你,快點放開我——放手啊——我要喊人了——」
「你也多交幾個朋友嘛,同學叫你聚餐唱歌或者聯誼和圖書不要拒絕,你是二十歲,不是十二歲,不用每天都乖寶寶一樣按部就班,連個酒吧都沒去過。天天叔太變態了,每天把你放花店裡怎麼去認識男 孩子啊。」
橘梗也只是送上一個乖巧的笑,知道學姐對自己好,卻也不好說出掃她興的話。恰好一個老主顧的咖啡店打電話訂一百朵紅玫瑰,路程並不是很遠,裝在手推車上沿著綠蔭慢慢地走。對於嗅覺太敏 感的人來說,街上流竄的熱風和花香摻雜在一起的味道並不是多好聞。她勉強把花送了,又收了錢,出門的時候一陣頭昏眼花,忍不住在店子後面的小巷子找了個角落扶著牆吐了半晌。
「知道啦,小管家婆。」
「嘿,我說呢,好歹我容青夏也是文揚高中的校草一隻,三年來一直為了提高班級女生的審美水平而努力保持完美出勤記錄,你怎麼能不記得我啊?」他抹了抹滲出來的血,又齜牙笑www.hetubook.com.com,衝著安陽純 淵努了努嘴,「你男朋友?」
「沒什麼。」雖然這麼回答著還是嘆了氣,將招聘信息貼到玻璃上,仰著頭看了一會兒,沒頭沒腦地說,「學姐,你要是考研究生就好了。」
是安陽純淵,得救了。
「我工作了也可以經常見面的嘛。」
橘梗這才記得安陽純淵還在身邊,一張臉猛得炸紅了說:「亂說什麼呢,我同學。」
「想什麼呢?」譚非用手肘搗她。
「橘梗之夜」的工作服是藏青色的長圍裙,裏面配著牛仔褲和白襯衫。譚非總是能夠穿得像是晚禮服一樣的好看,偶爾對客人露出的微笑也是男女通吃。可惜她已經是大四,馬上就要準備實習和畢 業論文之類的東西,離九月的結束還有兩天,譚非就不再來了。父親也有點過度憂慮,總想找個漂亮的面孔來頂替譚非的位置。
橘梗覺得懊惱,卻也不怕hetubook.com.com了,被他扶著腿肚子還在打顫說:「我沒事,只是嚇了一跳。」
其實根本不只「一跳」那麼簡單,她簡直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巷子里光線暗了下去,那個罪魁禍首從地上站起來,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也知道自己的惡作劇過分了,只是嘴上絲毫不留情,訕 笑著說:「喂,葉橘梗,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要是強|奸犯,會一棍子打下去,哪能留著你一張小嘴亂吼亂叫的?」
安陽純淵抄著口袋也不插話,容青夏倒也很識趣,沖他點點頭,又對橘梗說:「怎麼有老同學剛見面就吃拳頭的,真衰啊,我還是快走吧,剛才把一隻小白兔丟路邊了。」
「啊,你真是,肯定會跑丟的吧?」橘梗比他還著急。
「放開我!放開我!」她嚇得不清。
她頓了頓腳步,有些明白那些淡然的交集並算不上什麼。下了課就急著奔回店子去附近的醫學院送花,她不住宿舍,和同學也不熟悉https://m.hetubook.com.com。有幾個還算有交集的同學邀請她去唱歌,她不好意思地拒絕, 那些覺得被掃興的眼神卻也是肆無忌憚的。
「哈哈,你怎麼跟以前一樣傻啊你,容少爺走了,後會有期。」
「周末的時候我可以來幫忙的啊,而且不收錢,天天叔估計會開心死。」
「喂,你——哎呦——他大爺的誰打我——」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喉嚨里卻在笑,聽在她的耳朵里格外的毛骨悚然。還沒等大腦從震驚中回過神,耳朵突然被惡作劇似的一咬。這個動作並不是很疼,卻無疑是在她的身上放了把火,這麼一驚, 索性崩潰地尖叫起來。
男生看她迷茫的表情,往前走兩步,滿頭細碎略長的金髮落在光線中,像絲綢。記憶中他的五官總是透出一股靈秀,眉目如畫,每天都笑嘻嘻的,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橘梗以前閑著沒事會數他 牛仔褲上的洞,還會數他一天到底能睡幾節課,他就坐在她右和圖書手邊的位置,坐了三年,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卻絕對不超過三百句。
「其實是我對那些事情不感興趣。」橘梗想了想又說,「我老爸自己帶著我過日子很不容易,而且在花店裡待著也很開心。」
橘梗聽他的聲音,覺得熟悉,又想不起來。
「嗯,我知道。」
橘梗仰著頭看了很久,在玻璃的倒影上看到譚非有些悲傷的臉,心裏揪了一下,知道自己不應該說這麼任性的挽留的話,於是便又微笑了。路邊的槐樹巨大的樹冠和細碎的樹影,落在她們的頭頂。
安陽純淵三兩步走過來,將橘梗從地上扶起來問:「你沒事吧,能走嗎?」
「你——」橘梗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容青夏?!」
橘梗擺脫了鉗制,腿發軟,整個人沿著牆跪下來。也只不過發昏的幾秒鐘,再回頭就看到一個玲瓏剔透的少年坐在地上,他面前站著的人穿著隨意的白色短袖衫,銀邊的眼鏡反著光,緊抿的唇和發 紅的臉透出了薄薄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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