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那你怎麼不娶我？」
容青可把貼在門上的耳朵拉回來，聳了聳鼻子，往床上一躺：「嘖嘖，林梓桐啊，你們醫院這些女護士放出去當選秀評委，個個都比都比包XX毒舌，你信不信？」
比瘋她也比不過林梓桐，容青可鬱悶地嘆口氣，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她對林梓桐不是沒有感情，這幾年裡，從她出事住院到離開F城，若沒有林梓桐的幫助，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叔叔得了癌症住院治療后，她都是把薪水匯給林梓桐，讓他把錢算進醫藥費里，一直到去年叔叔去世為止。
蘇鏡希還是那麼美好，受上天的眷顧，被雕刻成一個更加優秀的男人，而她就像是舊毛衣上拆下來的毛線，再怎麼擺弄也是一團糟。
「你別在這裏給我裝殘廢，快去把我老媽燉的湯喝光去……」
「你是她兒媳婦嘛。」
「想得美，是滅鼠強。」他頓了頓又說，「增強免疫力的，你最近老是感冒。」
接著她的笑容就僵在ｗwｗ.ｈｅｔuboｏk.cｏm.ｃoｍ臉上。
「廢話，她是中醫，每次都加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藥材，那麼難喝我怎麼喝得下去！」
昨天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雪，白天時下了雨，到了晚上果真開始下雪。雪花又薄又輕，落在地上就融化了，黑色和白色交融的世界。她縮著脖子站在醫院門口等計程車時，聽見身後一個稚嫩的童聲：「爹地，我要吃烤紅薯。」
容青可一個忍不住「撲哧」一聲，差點兒從路邊栽下去，笑得不行地扭過頭看這個有趣的小孩。
一個枕頭飛過來，她翻了個身子舒舒服服地睡過去。醒來已經是深夜，手背上扎著針，瓶子里的液體只剩下一點點。林梓桐應該去巡房了，她又迷糊了一會兒，林梓桐推門進來，利落地拔針，用小棉球按住她的手背。
她看也不敢看，匆匆地往外走，大腦一片空白。
「今天下雪，賣烤紅薯的阿姨沒來，回家讓你舅舅給你烤去。」
「別說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沒長腦子ｍ•hｅｔuｂｏｏk.cｏm.com，今天她拎了蛋糕來，還給了小張一個。小張快恨死她了，都不願意答理她，她還能笑成那樣。」小護士把葡萄糖和注射劑放進托盤裡，「走吧走吧，林主任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好在容青可淡定慣了，有時林梓桐在人多的護士室里很賤地幫她撩個頭髮，擰擰臉頰什麼的，她也就當做是被德國牧羊犬撓了一下。
她自顧自地說著沒聽見林梓桐的聲音，她一睜眼嚇了一跳，林梓桐正把胳膊在她的頭兩側，一雙眼睛又黑又深，正在慢慢地數她的睫毛。
身上穿了件淺灰色的雙排扣羊毛大衣，長度及膝蓋，露出來的小腿又長又直。
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接著便是一片寂靜。
「我剛才看見那個殘廢女人又來了，又干又癟的，整個一殭屍新娘的真人版，這會兒應該和林梓桐跑哪裡甜蜜去了，不是我說啊，林主任的品位真是……」
「林梓桐你生兒子沒**！」
她所經歷的一切，他是見證者，htｔps://ｍ.hｅｔｕbook.coｍ.com因為太熟悉對方了，所以比起情人還是做死黨比較合適。
容青可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皮膚偏白，有點兒不健康，但是嘴唇卻是好看的粉色。她很清瘦，若稍走快點就能看出其中一條腿不靈便。其實她有種孱弱的病態美，只是她自己不覺得。
小孩子總是那麼多為什麼，幸好她不怎麼討小孩喜歡。記得以前在北京時，有個同事帶孩子去上班，其中一個受孩子喜歡的好好阿姨都快被小孩子的問題逼瘋了，笑得臉都僵了。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好笑，其實很簡單，只要她冷冷地看一眼，小孩子基本上就能聯想到虎姑婆之類的夜間生物。
「等你這句話呢，快滾回家去拿戶口本！」
「可可，你真的很好，你不要這麼說自己。」
其實容青可與林梓桐之間並沒有什麼曖昧。
他好像又長高了一些，臉上還有那種讓人迷戀的天真，還是那雙溫潤的黑色的如貓一樣的眼睛，被睫毛掩蓋住，像藏著什麼秘密。原本有點兒圓的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巴尖下去，有稜有角地藏在開司米圍巾里。
「我怕她們給你全身都紮上了針頭，裏面還加滅鼠強。」
「媽的，你想做好兒子還連累我！」
這已經是初冬，這座南北交界的城市，冬天的濕冷能深入骨髓。林梓桐往她的左腿貼了個暖暖寶，又用圍巾把她包好，這才放她出門。除了夜店，只有醫院的夜晚還是熱鬧的，剛出大廳就看見120的急救車停在門口，穿著白袍的醫生護士從車上抬下來一個血跡斑斑的人。
你給我打的什麼針？安樂死？」
只是林梓桐沒事就拎著湯水往這邊跑，只要林梓桐一個電話，她就要任勞任怨地跑到醫院去給他送午飯。林梓桐晚上加班時，她如果沒事，一個電話過去，她就要任勞任怨地跑去當免費陪聊。
「我不要，你自己怎麼不喝！」
「哈哈！」
「今天下大雪啊，舅舅開車要小心……」
「你家的小護士扎的？」
「哦，那舅舅為什麼不早點兒出門啊？」
「林主任，你就愛護一下殘疾人吧。」她半眯和圖書著眼睛，「你看看什麼時候你快點兒找個女朋友或者男朋友，讓我這個人肉盾牌下崗。倒不是小的不肯知恩圖報，你也看見了，那些孩子根本不服我呀，你要找也找個年輕漂亮又四肢健全的……」
本以為小孩肯定被凶得大哭，沒想到過了半晌，她聽見小孩幽幽地說：「爹地……我怕你寂寞……」
「怎麼了，現在覺得人言可畏了？」林梓桐從一堆病例表中抬起頭來，接著便指著她沒骨頭的德行囔囔，「你別一副七老八十的樣子，走到哪裡躺哪裡，給我坐好！」
「喂喂……林梓桐你別飢不擇食啊……」
醫院里的年輕小護士的眼睛都跟那手術刀似的，沒事就扎她兩下。像現在這樣和林梓桐躲在他的休息室里抽煙，聽見外面兩個小護士評論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還覺得挺新鮮。
「嗯，舅舅怎麼還不來？」
身後的小孩子還在沒完沒了，她心裏罵了句「死小孩」，沒想卻和身後的人的聲音重疊了：「死小孩！怎麼就跟著我的時候那麼多事！下次感冒讓你媽帶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