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糖果罐子
第四節

這件事對白惜言的啟發很大,尤其是他生命垂危時,決定這生不再與人相愛。
最痛苦的卻是被留在這世上的記性太好的人。
這一去可是山高水長後會有期了。
麗敏是劉錦之曾經的女朋友,白惜言幾乎是見證了他們愛情的全部過程,說起來跟演電影似的,兩人如膠似漆已經談婚論嫁,于麗敏卻出了事故。有天深夜回家被歹徒搶劫割喉,死得很突然。記得當時他陪著劉錦之去認屍,看見那白被單下死氣沉沉的臉,他幾乎都要瘋了,差點緩不過來。可殉情什麼的,大多都是武俠小說里的事,有幾個男人能放棄要贍養的父母高堂一身輕鬆地陪愛人去死?
「……煮的肉粥,餓了嗎? 」
「……不怎麼樣。」
「我怎麼說的? 」
如果她的位置能被吳小芳填補和_圖_書,大概也是不錯的。
周末吳小芳纏著他去壯膽,苗桐當然知道,她托著下巴懶洋洋地嘆氣:「就陪我-天也不行啊? 」
白惜言從外頭跑步回來,見她在客廳里抱著個噴壺在轉圈,半閉著眼好像在跳華爾茲。他愣在門口看了好久,看著看著就笑了。苗桐一轉頭看見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怎麼能偷看啊? 」
他嫌吳小芳太鬧,聽她說話都有些頭疼,吃過飯就要回家。
劉錦之知道他在說被催婚的事,笑著搖搖頭:「我今年都三十三了,也該成家了,就算不給老兩口一個交代,也該給小賢一個名分了,她都跟了我六年了。」這話說出來倒像在說服自己似的,帶著股子無奈妥協的意味。
白惜言淡淡地說:「她叫我一聲叔叔,同樣hetubook.com.com是我助養的孩子,我沒理由偏心的。」
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不再有悲喜,也不再有任何的感覺。
臨走時,吳小芳說:「周末我去看您。」
白惜言好似耳朵里跑過千軍萬馬,不知道回答她什麼,半天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這本來就不是分糖果啊,你是你的,小芳是小芳的。」
「你說,這不是孤兒院分糖果。」她眼睛茫然地看著他,「既然分出去了,就拿不回來了,是不是? 」
苗桐記得最初的最初,她也是沒什麼奢望的。
「一隻手還能打人。」苗桐作勢要打他,卻中途把手放在他的臉上摸了摸,又細嫩又滑手,「……哎喲,好豆腐。」趁著白惜言沒做出反應她已經回到廚房裡盛粥。再端著粥出來時,那位端和-圖-書方的君子小學生一樣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目不斜視, 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嗎?你都看出來不怎麼樣,可苗桐卻說我在分糖果。」白惜言搓搓眉骨,「這個小氣的女孩兒。」
劉錦之皺眉:「她怪你? 」
「你很喜歡她啊。」
苗桐笑了笑:「好好照顧他。」
他硬邦邦的:「不行,要言而有信啊。」
而她最怕的事情,就是讓他失望。
次曰她早起床做了頓早餐,而後在客廳里伺候那株茂密的發財樹,摘掉枯葉澆水,打開音響哼著歌。
「那你能忘了麗敏? 」
白惜言去了趟法院,不得不承認吳小芳口齒伶俐條理清晰臨危不亂,的確是個做律師的好苗子。最重要的是她足夠努力,也足夠自信。為了慶祝她初次出庭,中午他帶著劉秘書請她吃曰料。
白惜言和圖書突然開口了: 「你嘆什麼氣?婚前綜合征? 」
劉錦之苦笑:「可惜我不是你。」
這樣的她,讓白惜言失望。
「你以前可不這麼說的。」
回去的車上白惜言的長手指托著額頭,劉錦之以為他睡著了,心不在焉地看表——如果沒意外的話,苗桐應該在去上海的路上了。以前他希望苗桐走,可是她走了,他卻並不安心,沉重地嘆了口氣。
苗桐將碗里的粥攪來攪去,半晌才說:「你很喜歡她? 」
感情這種東西,不是分糖果。
「忘不了……」劉錦之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不過忘不了又怎樣?我還是要生活下去,難道真能為了她不結婚生子嗎? 」
她給他夾菜:「明天你有空嗎? 」
苗桐只是貪心,不過她懂得分寸。
「那倒沒有,她永遠都不會怪我。」她只會疏和圖書遠我。
白惜言拿餐巾擦了擦嘴角:「……明天是小芳第一次出庭辯護,我答應她去看的。」
她當然就是指的吳小芳。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白惜言突然說:「你覺得我對吳小芳怎麼樣? 」
白惜言嘆口氣:「要是我的話,我可以的。」
可苗桐不在乎,裝傻吧繼續裝吧,反正辛苦的不是她。
「一隻手也能煮粥? 」
白惜言擺了擺手,有些厭倦:「周末我有事。」
可現在他已經開始把屬於苗桐一個人的糖果罐子打開分給別人。苗桐慢慢地笑了,他喜愛她,是因為她的出現剛好能填補他空白的生活,而如今她不再符合他的標準。
得到的越多,就想要越多,這是人類的劣根性,可怕的貪慾。
「我哪裡有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看。」白惜言在門口換鞋,「做了什麼這麼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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