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是愛情
第三節

李小花一把推開她,嫌惡地吼:「開什麼國際玩笑,你沒男人要,我可是有男人要的!」
這樣簡陋的一餐飯吃完,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邊烤腳邊看聯歡晚會。苗桐心不在焉,又有些累,某著名笑星在台上開始每年的開場白「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了」的時候,她就靠著沙發睡著了。
白惜言笑著笑著發現身邊的人不動了,就那樣硬邦邦地歪在那裡,姿勢彆扭,絕對稱不上舒服。他猶豫了一下,把她橫過來抱到懷裡,滿懷柔軟馨香,他看著苗桐的睡顏。她蒼白了,也憔悴了,可還是那麼乾淨好聞,就像秋天抱著一把曬松的稻草,迎面而來秋風掃落葉的味道。
這幾個月白惜言過得很好,起碼在幾天前,他還能心平氣和每日約朋友去打球。偶爾想起她便想想,想著她離開他便是海闊天空,在上海的工作如魚得水,他也是很寬慰的。她必定能遇見個能陪伴她走下去的男人,不需要多英俊多有錢,起碼年健康長壽的吧。
「這是什麼?」
「謝www.hetubook.com.com翎和煙煙結婚了,上個月二十號。」
「沒辦法,我養著七八個孩子嘛。」苗桐笑道,「你以後就知道啦。」
朦朧中,苗桐感覺到有些窒息,一雙手伸進她的毛衣里,指腹劃過腰部的皮膚在肚臍那裡停住了。食指順著那條小蜈蚣慢慢滑動,好似描繪它的形狀。她一下子就醒了,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動。
「門關了就不冷了,我把空調調高几度。」苗桐說著到床頭去摸遙控器,手腕卻被抓住了,黑暗中白惜言的眼黑得發亮,「你不冷嗎?睡這裏吧。」苗桐愣了愣,掀開被子鑽了進去,任白惜言湊上來從背後密不透風大抱住她。剎那間所有的噪音都離她而去,只有耳邊溫熱的呼吸和後背處鏗鏘有力的心跳。
「大概是我長偏了。」
這樣的想法攝影師李小花聽了,覺得匪夷所思:「喂,女人不是都怕老嗎?你都不怕的嗎?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好怕人到中年發福啊,肥胖和年齡是美男殺手……想到會有那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就不想活了!好吧,我決定明天就去健身房!」
白惜言俯身緊緊把她收進懷裡。
「我倒是看不出他們哪裡高興。」白惜言嘆氣,「其實謝翎喜歡的是你。」
可是我又不喜歡他,苗桐只能「哦」了一聲,又繼續埋頭吃飯。兩個人的筷子有時會碰在一起,白惜言去夾的菜,她就半天不肯去夾了。白惜言都看在眼睛里,說不出地堵得慌,他們已經疏遠至此了么?
冬天火鍋店是最走俏的,過年後社裡接到群眾舉報,一家火鍋店用口水油和地溝油做底料,蝦丸和魚丸都是超市退給廠家的過期食貨。社裡派了人來暗訪過,發現確實有此事。別的姑娘惜命不敢來,也只有苗桐這個愣頭青二話不說便接了。
等白惜言從浴室出來,她正在客廳的沙發上鋪被子。
「您早些休息吧。」
除夕夜裡並不是那麼安靜,老舊的空調的轟隆聲,樓上的住戶在打麻將,而遠處的鞭炮聲一直都沒停。突然,苗桐想起卧室與陽台和圖書的風門沒關,忙起身躡手躡腳地進去關門。風捲起來,吹散了滿室的暖。白惜言坐起來:「小桐。」
苗桐也揚起嘴角,附和著:「是啊,一起吧。」
苗桐總是覺得,說不定這種被工作所裝滿的人生,某天一大早醒過來,發覺自己累得起不了床,扭頭看衣柜上的穿衣鏡才猛然想起已經老得苟延殘喘,這一輩子已經要結束了。
李小花抱緊相機,也舒口氣:「是啊,我也怕我老婆被他們蹂躪了。這群暴發戶沒上過學,覺得法院是他們家開的,不懂得人民的財產神聖不可侵犯。」
「嗯,我有些冷。」
「為了慶祝你保住了貞操,請我去食堂吃個盒飯吧,六塊錢啊。」
「闌尾炎是割這裏?」
「小苗你就是欺負我,每次都讓我請盒飯。」
人生可不就是如此,一直在尋覓最美的風景。可什麼是美,森林還是海洋?沮喪沼澤荒地也好,最美的,不過是你心甘情願停留的地方。
她是他喜愛的後輩,也是自己有些動心的女孩兒。動心這種事是很輕微的,就像落和*圖*書在袖口的灰塵一樣,撣撣就沒了。他只是在趁自己沒有深愛某個人之前,趁早將那人推開而已,對他沒任何損失。
趙芳菲略慌亂地整理凌亂的衣服,程飛推開她若無其事地回辦公室了。
「幸好我保護了老婆和我自己的貞操!」
李小花原名李小華,雖是男人卻比女人還愛美,每天乾乾淨淨香氣四溢,故此得名李小花。而且李小花有個彪悍的口頭禪,是因為編輯部某位大齡剩女相親相得都快瘋了,某天神志不清地拖住李小花說:「小花,我不嫌你娘炮了,你娶了我算了!」
他走了,苗桐的日子還是照樣過,初四去上班,跑新聞做採訪通宵趕稿。人生偶爾是要做夢的,可人不能活在夢境里。
「謬論。」苗桐伸了個懶腰,言歸正傳,「總算採訪順利,我已經做好被火鍋店老闆惱羞成怒地拿棍子群毆的準備了。」
這樣抱著睡下,苗桐竟然沒幾分鐘就睡熟了,沒有掙扎也沒有疑問,在白惜言看來這孩子是沒心沒肺過頭了。
「俗話說,把明天的事情交給後天去m•hetubook•com.com做嘛。」
「你放心,比起你的老婆他們應該更願意蹂躪你。」
而他自己,並不是多偉大。
白惜言大笑,其實跟搶也沒有什麼不同了。笑完立刻就冷場了,外面是熱鬧的鞭炮聲,苗桐在很認真地吃飯,好像吃飯是一件多麼莊重偉大的儀式一樣。
他只是個冷漠自私的靈魂外裹了件仁慈良善的外衣。
「那為什麼小桐左邊的腎不見了?」
苗桐提醒他:「從我剛進社裡,就聽你叫著要去健身房。」
苗桐推開他,穿上拖鞋,淡淡地問:「您要洗澡嗎?」
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
「晚安。」
「……門忘記關了。」
兩人說著便去爬樓梯,中午下班這會兒是電梯最忙的時候,而且食堂也只是在六樓而已。只是苗桐沒想到會撞破別人在樓道里擁吻偷情這種尷尬事,與李小花面面相覷一瞬間真有些哭笑不得。
「……闌尾炎手術。」
「真好,煙煙該高興了。」
「要我切開肚子給你找找嗎?」
「……小趙,好巧啊,去吃飯嗎?」李小花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鎮定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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