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貓和牛奶
第四節

白惜言心情不好,難免挑剔加毒舌:「你做飯也太難吃了,小念真可憐,不如放我家養,啊?」
「下次不要動不動就要遞辭呈,不是裝可愛就是撒嬌,不要仗著我慣著你。」
「他不知情」
劉錦之也沒轍,只說回去再想想,疲憊的回家了。
苗桐看著他,眼神冷冷的跟刀子一樣,說:「你不是不想過了嗎?」
白惜言挽起白襯衫的袖子,看劉錦之在看食譜配方,恍然大悟,「你也不是什麼都會啊!」
「放著,餓了就吃。」
白惜言端起那盤紫菜包飯,高高的揚起,傾斜盤子,倒在紙筒里,把盤子摜在她面前:「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這是什麼氣勢,一夜東風轉西風啊?
「老鄭脾氣很壞又衝動,都是老苗這個當大哥的罩著他。老鄭拿他當親大哥一樣老苗沒了,他哭的跟親爹沒了一樣。」
而羅宏遠已經死了,當年知情的人要麼死了,要麼在國外養老。這小半個月劉錦之都在追著李源這條線不放,如果錯了,他們恐怕不會有時間糾正過來。錄音已經過了剪輯和處理,只有很清晰的對白。
劉錦之又暫停了兩秒,沒否認:「那能不能具體聊一下,比如你跟苗伯父當年的關係怎麼樣?」
李源說:「是啊,頭一天晚上大暴雨呢,我在工地上睡覺吹了風,第二天發高燒。要是我沒生病,出事的就是我了……他女兒要是知道我這麼說,不會高興的吧。」他說,「要不,這一段就不要跟她講了。」
李源說:「當然記得啊,那麼大的事怎麼會不記得。而且現在老苗的女兒不是嫁給源生的老闆了嗎?嘿,電視上啊,報紙上啊都報道了,我剛開始看的時候還嚇了一跳。那小姑娘以前去工地給她爸爸送飯,雖然瘦瘦小小的,但是長得很水靈很精神和-圖-書的啊。」
劉秘書正給兒子洗澡,氣得差點把手機掉浴缸里。
「沒有。」白惜言蹺著腿閉著眼一下下地用彎曲的食指扣太陽穴,「聽不出哪裡不對。」
劉錦之說:「話粗理不粗。」之後就沒什麼重點了,李源又問了兩次回憶錄會有他的名字吧,得到確定的答案才滿意的去工作了。臨走他和劉錦之交換了電話,讓他有事隨時打電話,聽起來跟沾了多大光一樣。
白惜言惱羞成怒狀,忍不住用攪拌器砸他:「不要講得那麼難聽!」
「好,我知道了,我看著你吃完我就走。」
「啊,是她女兒要寫回憶錄嗎?」
劉錦之把這個話嘮的話頭重新拉回來:「當年事故前後你記得清楚嗎?」
劉錦之問:「當年給你們辦理保險是因為工地的事故,那個出事的人你還記得吧?」
白惜言覺得他們走進了一個死胡同里,答案似乎很接近了,就是找不到開啟的機關。他飯也不吃了,一直窩在書房裡。
「……那苗伯父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什麼怎麼樣啊?你對你太太怎麼樣,你最清楚了啊。」
「這種事很簡單的,按照配方就可以」,劉錦之說,「你不回家到底想幹嘛啊,要是我是女的,咱倆還說的清嗎?」
「你是沒賴著我,你膽子大什麼都不怕,我是個膽小的男人畏手畏腳的確是配不上你。」
劉錦之問:「苗伯父和他那個兄弟老鄭關係很好嗎?」
聽完劉錦之問:「有哪裡不對嗎?」
白惜言白他一眼說:「你要是女的,這麼人高馬大是要嚇死人哦。」他利落的打著雞蛋,吭哧吭哧的攪拌,而後問:「你覺得我對小桐怎麼樣?」
苗桐靠著門板看來一會兒紙筒又把目光轉移到白惜言臉上,很乾脆的點了一和_圖_書下頭:「好,你早點休息。」
「是啊,回去就聽說老苗出事了,丟下了卧病在床的老婆和上學的女兒。我提著東西去他們家弔唁,被他那個兄弟老鄭給揍出來了,東西也從門口扔出去,還罵我說,原本死的該是我,不該是他哥。可這種事誰能料到啊,要是能料到的話,就不會有意外來是不是?又不是我讓老苗出事的,我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後來我就沒再去了,去了就給人家添堵,沒意思的。」李源頓了頓,這個時間他在抽煙,服務員過來告訴他這是無煙區,他把煙掐了說,「不好意思啊,劉秘書。」
他也不畫畫了,帶著兒子去劉錦之家蹭飯,和乾兒子培養感情。劉錦之就慘了,不僅要忙工作還要給他們做飯。
「老苗好著呢,悶頭幹活的,沒見他得罪過誰。」李源頓了一下,突然問,「寫回憶錄的時候如果寫到這裡會有我的名字吧?」
「你就那一天沒去嗎?」
「你更傾向於哪一種?」
回到家后看到苗桐正抱著筆記本子客廳里寫書稿,夏生叫著媽跑過去跟她親親。
李源很高興的說:「嘿,有錢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劉錦之暗暗吸一口涼氣,無論說要還是不要都是誅心之言啊,給他下套呢!他氣定神閑道:「我何德何能,自身修鍊不夠沒那個福氣的。再說了,那個視頻曝光的很好啊,總是朱玉珂方面的言論,我方長時間的沉默也該爆發了。那個發帖人面對質疑只回了一句: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逃避是沒有用的。」劉錦之冷定地看著他,繼續看著他,「還有……」
白惜言從無頭緒的絕望中回過神來,發現她的不對勁,問:「你走?你走哪去?」
苗桐氣著了,把檢討書撕爛扔垃圾里m•hetubook.com.com。張阿姨抱著夏生去隔壁睡覺,她找出海苔做了一卷紫菜包飯切好,直接打開書房門,放在他面前,冷冰冰的說:「吃!」
「當局者迷嘛。」白惜言說,「我現在對她是不是太凶了?不知道現在她是不是覺得我在蹬鼻子上臉什麼的???????我之前還罰她跪這次??????哎,這次凶她還不理她。」
最後吃到嘴裏的是裂開的烤過頭的威風蛋糕,被白惜言從頭嫌棄到尾。劉錦之黑著臉說,我明天會交辭職信給你的。白惜言這才消停下來,吃過蛋糕就帶著兒子回去了。
劉錦之被他弄了一身麵糊,還要苦口婆心的勸他:「你以為你太太是誰?她十二歲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她那麼與眾不同,現在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她現在是誰啊?我的老闆娘,你白惜言的太太,白夏生的媽媽。她要是不想要你,你現在回家她就不在了,真的。所以不用擔心了,趕快回去吧。」
看他那個高貴冷艷的,劉錦之忍不住說:「你回家去嘛,你太太多好啊,不讓你操心,單刀赴會,女中豪傑」。
「很糟糕,我恐怕查錯方向了。」劉錦之說不出的喪氣,「如果不是李源毫不知情,那隻能說明他心理素質太好。」
接下來的兩天白惜言在家裡把她當成隱形人,實在是氣她,怎麼不懂得保護自己?跟他知會一聲有那麼難嗎?本來是想讓她反省自身,沒想到卻越想越傷心,鬧到心情低落。
「呵呵,分寸。」簡直太有分寸了,白惜言說,「這種女的給你,你要不要?」
第二天偵探社來了電話,說找到了當年那個生病而沒去上工躲過一劫的工友。他年輕時子建築隊腰受了傷,現在找了個修建花圃的工作。男人叫李源只有四十多歲,可風吹日晒的顯老,正跟其m.hetubook.com.com他同事在路邊的樹下喝水休息。
晚上劉錦之就把整理好的錄音拿給了白惜言,兩個人關在書房裡,他鬆了袖扣灌了一大杯茶水。
夏生高興的拍桌子喊:「哥哥去我家,哥哥去我家」。劉念看看兩個大人的臉色,懂事地不搭腔,把弟弟掉在桌子上的飯撿起來塞他嘴巴里吃掉。
「吃,不餓也得吃。」苗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吃了我就走。」
白惜言心下一松,還是板著臉,高貴冷艷的換好鞋進了書房。進了書房就給劉錦之打電話,忍不住得意的說,「我家的貓沒喝毒牛奶。」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怎麼看由你們。
白惜言是真的愁得吃不下飯,苗桐本來寫好了檢討,他好形式主義這一套,樂此不疲。可他高貴冷艷玩過頭了,竟然玩不吃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這是不能容忍的底線。
「原來是你,有印象。」劉錦之說,「方便找個地方說話嗎?」
「你家的貓喝了毒牛奶也死不了。」
白惜言抬頭擺出受教的姿態。
劉錦之少年時期就老氣橫秋的,畢業后做白惜言的秘書也刻意往老成里打扮,現在看起來倒是比以前年輕了不少。他記得盯著工頭辦保險的事,早忘了自己見李源的事。畢竟工地上的人都是戴著安全帽,滿身的水泥,沒什麼記憶點。
苗桐跟兒子親了親,像平常一樣說:「回來了啊?」
「……蛋白打發過頭了。」
「找到新的證據了?」
劉錦之暫停了兩秒說:「你怎麼知道?」
「你好,我叫劉錦之,之前在源生地產工作。」
李源讓同事幫他照看工具,跟著劉錦之到了街對面的麥當勞……
「女中豪傑,嗬!」豈止啊,還是真正的queen呢!
白惜言看著倆孩子玩了一會兒跳棋,跑到廚房問有什麼可幫忙的。劉錦之說,那你和-圖-書幫我打雞蛋吧。
張阿姨知道先生在鬧脾氣,旁敲側擊的對不動如山的苗桐說,他的身體養都養不過來的,還氣得不吃飯,要是生病了心疼的又是誰?苗桐往嘴裏送飯,冷定的說,他不吃那是不餓,你讓他鬧去。
「是啊,私巷的保護措施很好的,據說玻璃都是防彈的,保安人員都是用的退伍軍人。她要是說了,你會讓她去嗎?那是女人之間的鬥爭,你太太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白惜言垂眼給兩個孩子布菜,叫劉錦之泡茶烤蛋糕,準備跟他談一下人生。劉秘書瞄了好幾次表暗示我很忙的,可他都沒看見,只能認命的去烤蛋糕。
她的眼神望著他的時候,從來都是溫柔的像蒲公英,要麼就有點呆。白惜言做噩夢的時候,偶然會看到她這種眼神,夢裡都心痛的要命,惶惶不可終日。她卻真的這樣看他,讓他覺得像做夢一樣,心涼地問:「我不想過了,你就不過了嗎?」
李源又嘿了一聲說:「還行啊,老苗幹活很實在,跟他分一組做事很輕鬆。」
度假村去市裡的免費巴士最後一班是晚上十點,她在門口換鞋時磨蹭了將近三分鐘,白惜言沒有追出來。
劉錦之又頓了數秒,「嗯」了一聲說:「苗伯父出事那天,你生病了是吧?」
李源在汗巾上擦了擦手,忙跟他握手:「我記得你,劉秘書,當初就是你盯著工頭給我們辦的保險呢。你那回來工地我在拉水泥,你問我辦好了沒有,你看起來跟以前一樣年輕啊。」
苗桐看著他,氣定神閑的說:「你看我礙眼,我總不能賴著你。」
不理人最凶。劉錦之看怪物一樣看他,也恍然大悟:「噢,怪不得呢,你是不敢回去了啊?」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白惜言就更不想回去了:「我不想知道和毒牛奶關在一起的貓,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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