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發如雪
第十一節

五夫人微笑著絞手裡的絲帕:「你懷疑我?」
書柜上放著大量的畫軸,我拿著一幅打開看,還是那女子的畫像。那女子叫涼月,清涼的月光,好有意境的名字。書桌上放著一本隨筆,和那剛毅的字跡不同,娟秀而靈巧。
那個叫藏嬌閣的院落,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定是獨孤傲然三夫人的居所,後人把它封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那個不幹凈的地方。
我乖巧地笑道:「五娘,我正要去你的院落找你,一時迷了路,就走到這裏來了。」
愛之深,責之切。有了這種愛她的心情,他殺了她,就也等於殺了自己。
「那門裡不幹凈。」
翠衣是一對老實巴交的夫婦送到府上來的。她的表情獃滯,不時地玩弄著手裡的糖人。我叫她一聲:「翠衣,來這裏。」她怯怯地看我一眼,然後躲在m.hetubook.com.com那對老夫婦身後。我的心一緊,眼淚差點落下來。老夫婦說,他們發現翠衣的時候,她躺在稻田裡像個死人一樣,她的腦部受過重擊,醒來以後誰都不認得,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只是翠衣身上帶的銀子有獨孤家的字樣,於是趕緊把她送回來。
書房和卧房是連在一起的,這個書房讓我想起獨孤冷的書房,都是一樣的滿滿的書。牆上還掛著一副女子的畫像。女子有傾國傾城之貌,氣質高貴而內斂,她微笑著置身於一片櫻花燦爛中。畫上有題字:佳人如斯,夫復何求。獨孤傲然。
金屋藏嬌?
五夫人住在錦繡園。因為宅院太大了,走著走著就迷了路,早知道就該讓丫鬟帶著過來。我從來都不知道獨孤家這麼多號人,和圖書竟然還空著一處院落。院落相當破舊,看起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打掃。大門上的紅漆字已經班駁得不成樣子,依稀辨認出幾個字:藏嬌閣。
我立刻將夜明珠收到懷裡,藏在桌子下面。門開了,卷進一陣陰森森的風。忽然我聽見腳步聲從背後響起,還未來得及轉身,一個木棒襲上後腦,我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如煙只是想了解。」
我往前走兩步,正想推推這道門是不是虛設的,忽然背後傳來一個柔媚的女聲:「別推那個門。」
夜靜悄悄的,只有打更的人在敲著鑼鼓巡視。五夫人的錦繡園緊挨著藏嬌閣,錦繡園的燈火已經滅了,我直接翻牆進入這所破舊的院落。
「她是來給我送鞋樣,送到了就走了,離開的時候我不記得了,只記得她走的時候開始下小雨了。」
和圖書路過廚房的時候,我好奇地朝裏面望了一眼急急地往前走,腳下噼里啪啦地響。
獨孤家所有的院落都沒有門,只有這個院落有門,還上了鎖。
其實,我本身並不相信有鬼魂這麼一說,而且也不相信鬼魂能害到自己的後人。這未免太荒謬了點。院落里雜草叢生,大屋上的窗戶紙翻飛著,屋門上卻沒有上鎖,輕輕地推開,陳年的紅木門發出破碎而蒼老的支呀聲,一股塵土和腐舊味道撲鼻而來。我忍不住掩了一下鼻子,空氣太糟糕了,讓人想要嘔出來。我從懷裡掏出夜明珠來,漆黑的屋子頓時明亮了起來。
入夜,把翠衣安撫睡下,我換上夜行衣準備出門。
她並沒有邀請我的意思,我也不再客套直接問:「我只是想問五娘,鴛鴦死的那天晚上,她來給五娘送過鞋樣。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和-圖-書,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這是一個女人住的房間,輕紗羅帳,銅鏡前還有未搽完的脂粉和一些首飾。
「哦,是這樣。」我皺眉努力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事。
是一種花,藍紫色,六片花瓣,紅色花蕊,有異香。花已經被晒乾了,我揀起一朵來,是藏紅花沒錯,獨孤冷的書里有記載。一個家丁走過來,恭敬地叫了聲:「七少奶奶好。」他開始把乾花一朵一朵地拾起來放在一個小罈子里。
我剛要打開,那破舊的門竟然支呀一聲自己開了。
「這麼名貴的花是做什麼用的?」
「找我?」五夫人微微的笑:「有什麼事?」
我只見過五夫人一次,記憶里,她是個純凈而美好的女子,很年輕,不怎麼喜歡說話,有一種婉轉之美。可府上的人都不怎麼喜歡她,出身青樓的人連下人都看不起。
「哦https://m.hetubook.com.com,是二夫人吩咐做成養顏粥給小姐們喝的。」家丁把花收起來,只聽有一個女聲從廚房裡傳出來:「三郎,將梅花壇從地窖里搬出來。」家丁應了一聲就痛快地去了。我一時好奇封在罈子里的梅花是什麼樣子的,也想跟了去,卻被鍾叔叫住,他說:「七少奶奶,我可找到你了,有翠衣的下落了。」
「沒用的,嫁到他們獨孤家就等死吧,不被詛咒死也被嚇死或者折磨死。我這種卑賤之人死不足惜,如煙,你剛嫁過來就守了寡婦,真是可憐。」她臉上並沒有憐惜的神色,反而很譏諷。我不想再理她,看了一眼那神秘的院落,轉身離開。五夫人給人的感覺怪怪的,她的氣質不像是會說出這等話之人。不過,我是不想再看見她這副譏諷的模樣。
我嚇了一跳,回頭,是五夫人。
他一定很愛她吧。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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