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上禮服，把那朵枯萎的花小心的摘下來放到玻璃瓶子里。
她嚇壞了，幾乎是奪門而逃，臨走時扔下一句可笑的話：「真是什麼樣的媽養什麼樣的女兒，只要可豪回去，你就別想再見到他。」
「腿長在他身上，他想回去的話自然會回去的。」
「今天請假了，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多陪陪媽媽。」
我哦了一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走上去打開了門。
她頓了頓笑：「和你媽媽長得真像。」
我點點頭鑽進轎車想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豪的媽媽攏了攏耳後的頭髮說：「不，我想找你談談，他不在家最好。」
轉眼開學就一個多月了，我看著試卷上的月考分數一時間只是很茫然，班主任老師拍著桌子說：莫驚水，你看你的成績糟糕成什麼樣子，都高三了，你還在胡思亂想。
她一聽馬上就急了：「你是個女孩子而且是姐姐，難道就不懂得照顧弟弟么？」
「呵呵，今天晚上做你喜歡吃的土豆燒牛肉，放學早點回來。」
我控制不了自己拿起茶杯的手，粉紅色的玻璃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崩裂出透明的玻璃花。
魏凈hetubook.com.com石搖搖頭做了個茫然的表情：「也不是很貴，四十多萬吧。」
「……」
屋子裡有些亂，可豪的球衣隨便的扔在沙發上，昨晚看球的時候扔得滿地都是布偶玩具。我不好意思的胡亂收拾了個坐的地方，手忙腳亂的解釋：「這幾天功課忙，所以沒來得及收拾。」
她有些急躁的說：「你是怎麼想的我管不著，你今天就讓可豪回家去。」
女人愣在那裡，一片玻璃不甘心的跳起來劃在我的臉上，血馬上滲出來。
我發現我的記憶變得越來越好，我記得這件禮服在爸媽的葬禮過頭就被我壓到了衣櫃的最底層讓它自生自滅。
我倔強的迎上她的眼睛：「這也是可豪的家，腿長在他身上，我也管不著。」
我心虛的低下頭說：「都是他照顧我。可豪也只比我小一歲而已。」
我絕對不允許一個女人侮辱完我以後還要侮辱我的媽媽。
墓地里有種特殊的味道，那是菊花和泥土混合的味道，我扶著魏凈石漂亮的轎車乾嘔了半天才記得早上根本就沒有吃東西。
我拿起手機用無比甜膩的聲給可豪打電話：「可豪嗎？我是ｍ.ｈetｕｂｏoｋ.com.coｍ姐姐。」
「你又搞什麼鬼，不用上課嗎？」
魏凈石不客氣的抱了我的肩膀，坦然得迎上尉遲修一的目光：「那我們就回去了，你照顧好小冰。」
沈小冰已經一星期沒來學校了，打她的手機也是關機，放了學后總是在操場上贏得女生尖叫的背影也不見了，女生們每天都來看看他在不在，臉上寫滿了寂寞。
眼前的女人馬上又露出了本性，像個張牙舞爪的母獅子：「如果不是你死纏著他，他會不回去嗎？你們這個家已經不是家了，根本就不利於我們可豪的成長。你不要像你媽媽一樣一次又一次的破壞我的家庭好嗎？難道破壞別人家庭也是會傳染的嗎？我告訴你，可豪是我的兒子，你跟他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所以，別想拖累我們可豪了！」
這一路我才注意起魏凈石開的轎車，學校里很多女生都把魏凈石作為嫁入豪門的對象，所以有些女生看我的眼神像長了刺一樣。一直到了家門口我才小心翼翼的問：「你開的這個車很貴吧？」
我吐了吐舌頭說了句再見就往樓上跑，魏凈石在背後不甘心的喊：「你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hetubook.com.com我說真的。」
我掛了電話就去衛生間里拿拖把。我要好好的照顧可豪，掃地擦桌子煮飯，給他家的溫暖，然後對著那個出言不遜的女人冷笑。
我老實的回答：「是可豪。」
「你給我滾！給我滾！給我滾！」我惡狠狠的瞪著眼睛。
樓下，魏凈石開車來接我，他也穿著黑色的西裝，看起來很帥。一路上，他都在給我講笑話，他並不知道那笑話有多麼的冷，有多麼的不好笑，他也不知道他放的李文的《一見好心情》有多麼的喧鬧，我聽著聽著就哭了。
我忍住眼淚說：「阿姨，這是可豪的家，我是他姐姐。他想住在這裏，我能說什麼？」
可豪媽媽自知失態臉色緩和了一些，微微嘆了口氣：「我和兒子分開了那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團聚了，他答應以後會接受我們這個家，可是前些日子在爺爺家見了你以後忽然不回去了。你理解一下做媽媽的心情，讓可豪回去吧。」
「你找可豪嗎？他去上課了。」
「小冰，回家吧。」
尉遲修一的目光落到魏凈石牽著的我的手上說：「我陪她在這裏，你們先回去吧。」
我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樓道里的感應燈www.hetubook.com.com壞了，門口有個女人的身影。她不安的踱著步子，聽見樓道里的回聲扭過頭，對上我些許詫異的眼。
這雖然是第二次見面，但是第一次見面的場面比較混亂，幾乎沒留下什麼印象。她保養得很好，也懂得著衣之道，看起來莊重而優雅。她打量著房間問：「平時都上課，誰來打掃家裡呢？」
眼前的畫面有些模糊，只有女人捍衛自己的猙獰嘴臉，那嘴臉如魔鬼一樣把我的理智撕扯成碎片。
沈小冰在墓碑前跪著，我遠遠的站著，看著她媽媽生前的親友例行公事的鞠躬，然後跟沈爸爸說結哀。一轉眼，他們就湊到一起，認識的不認識的開始拉關係商量著晚上去哪裡吃飯。
「姐，你說話的聲音真噁心。」
我相信，我們會一直相親相愛的不被打擾。
「哦……」
「莫驚水……」
「沒關係。」可豪的媽媽坐下來盯著我上下打量：「上次見面太匆忙，也沒仔細看你，你小時候我見過你，那時候你小小的，沒想到現在都是這麼大的姑娘了。」
我這次很乖的聽老師的話，認真寫了學習計劃。
我把菊花放到沈媽媽的墓碑前，墓碑上的遺像很恬靜，微微的笑著，和我媽媽的微m.hetubook.com.com笑是同一個輪廓。
我是在幾天後收到沈小冰的電話。她的聲音很平靜：驚水，明天是我媽媽的葬禮，你一定要來。
我點點頭任他拉著我的手走近了，尉遲修一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很安靜，像美好的守護天使。
我蹲下身子收拾滿地的碎玻璃，她們不聽話的扎到我的手，我的腳，我的心卻無比暢快。因為我堅定了一個信念。我要可豪和我生活在一起，任何惡狼都不能搶走他，包括他的媽媽。
魏凈石推了推我說：「我們過去吧。」
我低下頭默默的離開。
於是第二天我就去了，我翻箱搗櫃找到了一件黑色的小短禮服，禮服的胸前還別著一朵枯萎的白色菊花。
「住口！」
「你還好吧？」魏凈石擔心的說：「我送你回家。」
這的確是很漂亮的轎車，可是我要它有什麼用呢，我不會開，也沒有停車廠，甚至都不知道怎麼拿去賣。
這一場葬禮與我經歷過的一模一樣，我已經可以坦然面對曾經發生過的事，包括親友們冷漠的面孔。他們之間有幾個是為死者而惋惜的？遠遠的看去，沈小冰的影子和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跪在媽媽的墓碑前誰勸都不走。
「如果你讓他回去，他能不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