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濡以沫

他小心起身,把海沫沫放到床上。海沫沫咂了咂嘴,小手還揪著他襯衣的領口。唐傲把她的手掰開,自己下樓。
而這時候,喪屍群中突然躥出一個「人」,它的速度非常快,一下子趴在車窗上。藉著車燈的光,唐傲看清了它的臉。那是個中年男人,穿著保安的制服,看樣子應該是超市的保安。
睡吧,難得一個不用擔心會在睡夢裡被人咬斷脖子的夜晚。他閉上眼睛,耳邊是風過屋頂的聲音,和海沫沫清淺的呼吸。
唐傲一點頭:「有道理。」
秋風徐來,晴空湛藍,晚凋的黃花在草叢中零星開放。世界依舊美麗寧靜。唐傲把蟹黃粥盛出來,海沫沫開始往魚上抹鹽油,兩個人烤魚。
樓上極窄,他站著頭就能頂到樓板。上面只放置了一張床,一個床頭櫃。床上到處是血,一個老頭手和腳都沒了,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唐傲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我上去看看,你站在這裏別動。」
他眼球上全是紅絲,連眼白都看不見。四肢攀住車窗,非常堅實有力。
汪汪找到一罐椰奶,叼回來搖著尾巴獻寶。海沫沫獎勵了它半碗蟹黃粥。
動物園的安全門后,男人一直在看他。見他似乎猶豫,又接著勸:「大男人別婆婆媽媽,你知道我說得對。你找到我這裏,還不是因為我地方廣闊,覺得我應該最缺人嗎?一個女兒而已,你這樣的男人,以後還怕沒有?」
一顆人頭已經在手。
海沫沫幫著唐傲把東西搬下來,有喪屍聽見聲音,步履蹣跚地走來。唐傲讓海沫沫幫忙,把一箱鐵條搬到屋子裡,然後用榔頭一下子敲破了這隻喪屍的腦袋。
不過這時候也顧不得了,生死關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反正我是不死的,誰愛死誰死。他冷哼一聲,想想剛才超市裡喪屍雲集的盛況,縱然不懼一死,也不由心有餘悸。也許是病毒爆發后大家為了搶奪食物,全部湧進了超市。這才導致超市成了喪屍集中營。
說完,他走向河邊,用鐵盆打了一盆水,準備做個蟹黃粥。海沫沫望了他一陣,突然撲過去,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這才高高興興hetubook.com.com地把車裡的魚拿出來,刮掉鱗。唐傲嫌惡地擦掉額頭上的口水,兩隻喪屍慢慢走近,他用斧頭輕輕鬆鬆地剁了它們的頭:「如果把它們的腦袋掛在車頭上,它的夥計們不知道會不會長點記性。」
而在超市入口不遠處的公路上,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趴在地上,它身下是一個穿保安制服的男屍。它手裡捧著紅白相間的腦漿,不住塞進嘴裏。
海沫沫一直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唐傲也不讓她看,自己找個地方把老頭埋了。海沫沫很乖,什麼也沒問。
第二天一早,雖然是睡在一堆衣服里,但是睡床的感覺真是好多了。唐傲睜開眼睛,天還沒亮,懷裡的海沫沫還在呼呼大睡。倒是樓梯口的汪汪打了個哈欠。
天漸漸亮了,太陽還沒露臉,紅霞已經瀰漫開來。金紅色的霞光灑在草木上,清露成寶珠。唐傲在一個加油站加了油,最後停在一個小院門口——他聽見雞叫了。
汪汪似乎很生氣,低吠著在一邊轉來轉去。唐傲把它趕開,用被單把老頭子打包,死死捆住,然後從小扶梯扔下去。
食物的香氣讓世界更為美好,海沫沫把手上烤得金黃的魚吹涼,然後遞到唐傲嘴邊。唐傲咬了一口,示意她自己吃。她特別開心,又掰下一半喂汪汪。
吃過午飯,唐傲開著車觀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這裏往前走三十公里是百鷺洲,E市的著名景點。而這裏隔得遠,平時很少有人能來。所以附近只有一個出租漁具的小店。
天快黑了,他用鐵條把門加固。原本有兩個暗鎖的門框上又釘了許多門栓,用鐵條死死杠住。最後把窗戶也釘上防盜欄。
車停下來,有兩隻喪屍聽見聲音,搖搖晃晃地向這邊走來。只有它們對二人的到來表示了歡迎。唐傲先下車,看看四周沒有動靜,這才示意海沫沫下來:「準備做飯。」
他到廚房,廚房的隔間里有個廁所,他先洗漱了一番,最後泡了兩包泡麵,這才把海沫沫叫起來。海沫沫還揉著眼睛,唐傲就替她把衣服找齊:「先起床,把門關好再睡。」
那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www.hetubook•com•com它可比喪屍快得多,也狠多了。難道是瘋掉的人?
等到秋陽徹底沉入地平線的時候,他累得簡直是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海沫沫做好了晚飯,兩個人吃過東西,四周已經是漆黑一片,再沒有別的事可以做。
唐傲來不及細看,大聲喝了一聲:「汪汪,跑!」然後他轉身往車裡跑。汪汪一邊狂叫,一邊也跳到車裡。
他自言自語,海沫沫微微翹起嘴角:「它們會覺得是吃的。」
海沫沫刮完魚鱗,開始生火。唐傲把魚剖了洗乾淨,等到粥做好正好烤魚。汪汪在附近的車裡翻來找去。附近沒人,只要沒有「一大|波喪屍正在靠近」,威脅不大。他也就沒有關車門,讓煙散出去,也可以順便看著汪汪。
天氣微涼,他的衣服卻全部被汗濕,頭髮都要滴水了。但成果總算還令人滿意。
唐傲開車出去。汪汪想跟去,被他趕回小店裡:「看著你主人!」他喝了一聲,雖然明知道這狗肯定聽不懂。他去到上次記下的五金店,把鐵絲、鐵條、鋁合金的防盜欄等等,撿有用的一股腦搬回車裡。
這時候也顧不得許多,兩個人坐在衣服堆里。唐傲找了件厚衣服給自己穿上,又用另一件自己的厚棉衣裹住海沫沫:「睡覺!」
唐傲緊隨其後跟上去,樓上一片漆黑。他心中一驚,只看見汪汪猛撲上去,一下子咬住了什麼東西。那種呵呵的怪聲停止了。他這才打燃火機。
眼前隱隱有什麼東西走近,它警覺地抬起頭。那是一個約摸十歲左右的男童,它全身已經變成墨綠色,眼仁卻是白色。一張嘴撕裂到耳根,簡直是血盆大口。
海沫沫喔了一聲,睡眼惺忪地下樓。汪汪跟著唐傲出門,唐傲在門外聽著她把門關好,才又叮囑了一聲:「廚房裡有面,吃完再睡。」
一陣風吹來,寒意侵體,唐傲從繩子上拿了件衣服披上,又把小棉襖扔給海沫沫——天漸漸涼了,他們不能一直在河裡洗澡。
海沫沫拉住他:「這裏小,沫沫去。」
四周一片寂靜,唐三公子嘆了口氣。如果這時候懷裡是楊纓纓……還是別想了www.hetubook•com.com,上次那場可樂瓶的悲劇簡直讓他有了心理陰影。
唐傲上到車裡,一句話沒說,海沫沫也非常安靜。只有汪汪在車裡東張西望。唐傲開車回到百鷺河邊,這裏視野空曠,人煙稀少。而且相對來說,食物和水容易獲取。
唐傲又找到一些米面、臘肉和風乾的野雞、野兔什麼的,他一一搬上車。最後搜索卧室的時候,裏面的慘狀讓他也不忍多看。裏面有兩個孩子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屍體,床上還有一雙嬰兒的小腳。只剩了兩個小腳。
樓上有床,這比冰冷的車箱實在是好多了。唐傲讓海沫沫上去,想著上面伸手不見五指,又怕她害怕,跟著一起上去。汪汪趴在小樓梯口,稍微一丁點聲響它都會警惕地豎起耳朵,像個稱職的小衛兵。
唐傲罵了一聲,右手一直摸斧頭。汪汪一把跳過來,用力啃對方的手肘。唐傲眼前全是白乎乎的狗毛,但這樣也好,總比是那個噁心的怪物要好得多。他摸到了斧頭,那個原本將要咬住他的怪物突然怪叫了一聲。
唐傲沿著郊區的公路搜索,路燈已經全滅了。藉著車燈的光,他隱隱能看見兩邊商鋪的門頭。最後他居然找到一家華聯超市。他把車停在路邊,拎了斧頭下去。汪汪仍然跑在前面,正要進去,卻一下子炸了毛。
那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掉落下去,唐傲當然沒有回頭——如果被那群傢伙纏上了,那可真是無力回天了。
海沫沫答應一聲,唐傲轉身上了車,汪汪在旁邊的草坪里上完廁所,從他的腿上跳到副駕駛座。他開車出去,小店隱在黎明前的夜色里。
她做了香噴噴的米飯,把魚肉也胡亂炒了一下。她廚藝不怎麼的,但這時候能吃上這樣的食物,實在是太難得了。
小店是兩層樓,下面擺滿了魚桿、魚線、魚餌等,上面應該是住人的地方。有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扶梯直接上到樓上。
唐傲先發動汽車,踩下離合器,車子開始起步,車窗上的人一把伸出手,肘部圈住他的脖子,用力往自己嘴裏送。
海沫沫就在他身前看著他。他發出威脅地低吼,一個縱身撲向海沫沫。他和圖書的動作本來已經很快,海沫沫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等他撲至身前,她雙手端住他的頭,三十六十度一轉,再一提。
海沫沫右手拇指和中指輕鬆拎起倒地的煤氣罐,試了半天,總算是知道了怎麼用——她雖然過了大半年的人類生活,但畢竟是被當小孩子看待,懂得不多。
「它的手腳沒有了,不能走,非常生氣。」海沫沫輕聲道。
海沫沫卻沒有睡著,唐傲的手臂環過她的肩,她整個人都窩在他懷裡。異常靈敏的聽力讓她能真切地感覺到他的心跳、血液流動的聲音。他的懷裡真的很溫暖,完全不同於實驗室里冰冷的器皿。她指腹輕輕撫摸他鬍子拉喳的下巴,覺得甚為有趣。
院子大門洞開,他拎著斧頭走進去。汪汪把各處都嗅了一遍,唐傲先去找手電筒,一般的家庭肯定都會有這些東西。
唐傲轉頭看了一眼車裡,海沫沫將臉貼在車窗上看他。他沉聲道:「我先送她去另一個地方。」
床上的東西全部都丟掉了,也清掃得很乾凈。唐傲白天走時把貨車裡所有的衣服都搬出來,現在全堆在床上。
海沫沫調皮地爬過來,鑽進他懷裡。他本來想要推開,但是兩個人挨在一起也挺暖和,就沒再動。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找到幾大包蠟燭。汪汪在廚房一個勁地叫。唐傲趕過去一看,原來它發現了一筐雞蛋,個子太小,搬不動,正著急呢。
「你呆在這裏,把門鎖好,不是我任何人來都不許開門。」唐傲把衣服換好,看看門還算結實,這才叮囑。海沫沫點點頭,她知道唐傲想在這裏棲身,開始打掃衛生。
店面真的很小,外面以前撐著把巨大的遮雨傘,現在傘齊根而斷,看來是有人逃生的時候爬上去過,但很顯然失敗了。
唐大總裁于睡夢中握住海沫沫的手,覺得這妞兒真不簡單,小小年紀,竟然就知道毛手毛腳占他便宜……
腔子里只有墨綠色的粘液,身後的喪屍群也已經在向這裏靠近。海沫沫丟下那顆頭,很快離開了這裏。
等唐傲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把樓上的血全部擦乾淨了。她動作實在利落,唐傲終於摸摸她的頭以示表揚,她就樂得開出了https://m.hetubook.com.com花。
他走之後,海沫沫當然也沒有閑著。小店後面有個小廚房,她只在門口一站就把裏面看了個仔細。小廚房很簡陋,卻還有幾包泡麵,水管里還有水,最讓人驚喜的是,煤氣罐里還有煤氣。
剛上了三步,突然一團雪球竄進來。唐傲喝了一聲,那團雪球已經飛快地躍過去他,一下子衝上了樓——是汪汪。
好像有什麼在把他往下扯,他不住掙扎,唐傲趁機一斧頭砸過去,叭地一聲正中頭顱,血水濺了他一頭一臉。
他這樣的人,確實已經沒能剩下幾分慈悲心腸,但是看見這一幕,他還是嘆了口氣——聖徒,如果這事真是你們乾的,你們應該下地獄。
唐傲用斧頭在菜刀上敲了敲,上面立刻傳來呵呵的怪聲,但是沒有人下來。難道這隻竟然比別的聰明?懂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動物園裡的男人目光狡黠:「這裏隨時歡迎你回來,當然,如果你不是……」他做了個喪屍走路的動作,「這樣回來的話。」
然後它汪汪汪一陣狂吠,唐傲藉著車燈看過去,只見超市的台階下走下來一群「人」。它們動作緩慢、遲鈍僵硬地走出來,密密麻麻一片。
外面星疏月朗,偶爾還能聽見蟲鳴。秋花的冷香融化在風裡,令人心曠神怡。唐傲深吸一口氣,今天的目的是照明的器具。最好能找到發電機,但是發電機聲音太大,難免會吸引更多的喪屍。保守一點,還是找找手電筒什麼的,能找到純菜油也不錯。
把車停在小店外的石板路上,唐傲還沒下車,海沫沫已經開了門。汪汪箭一樣竄出來,跳到車裡。等它左右嗅嗅,發現一車沒有一樣東西可以吃的時候,就一臉鄙夷地走了。
他不說話,只是上前一步,從小梯子探身上去。
他用車裡的瓶裝水把頭和臉洗乾淨,雖然剛剛死裡逃生,但是搜索還要繼續,他開車前行。
應該是家裡的大人突然發病,吃掉了孩子。
唐傲當然知道如果她去,反而更能靈活行事。但是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讓一個小孩子去涉險?
唐傲持著斧頭走進小店裡,海沫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了過來。她尾巴一樣跟在唐傲身後,手裡還拿著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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