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嘎嘎……天上一隻烏鴉飛過……誒?那隻信鴉果然找了過來,不愧是娘親訓練好的,只認女兒墨的味道!
問夏微笑著搖頭,「不痛。」
書名簡單:《贏生三十六計》
世人只知道商學院三寶是匾額、女兒墨以及山河圖,可其實在暖歌看來,什麼都不及她娘親筆寫的這本書。
王爺有腿疾,所以他的書房與卧房緊挨著,不設門檻,便於他的輪椅通過。基本上,言慈允是個不愛出府的王爺,平日里用的最多的大概就是這個書房。裏面的陳設卻很簡單,簡單的幾乎可以用簡陋來形容,沒有一星半點的「符合」王爺尊貴身份的飾物,只有長條的書案,以及書案後面滿牆排著的翻舊了的書籍。
再反應不過來他是誰的就是傻瓜了。因為大丫環已經恭敬的欠身施禮,並說著:「王爺。」之後,便是幾個來應徵管家之人乾脆的跪拜之聲。
言慈允已經用過了晚膳,沐浴凈身完畢,像往常一樣半躺半靠的倚在軟榻之上翻書,房裡燃了寧神的香料,味道並不太濃,淡淡的平和。
「王爺是這樣看他的?」
暖歌反應了一下,才明白程公子原來指的是自己,自己證書上的化名是程歌。
就好像能聽到她的腹語一樣,言慈允竟微笑了起來,說是微笑也勉強,暖歌覺得他的笑容最多算是唇角揚了一揚而已,絕對沒有一點溫暖。正當暖歌開始覺得發窘的當下,他總算再次開了口,說的是讓暖歌更窘的話,「皮膚hetubook.com•com光滑,很好。」
「基金會……會長……」大丫環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意思。」
順著她的眼光,所有的人意外的向後轉,並看到了那個高處的、坐在輪椅上說話的人。
什麼強搶民女、什麼調戲良家婦女、什麼什麼的都已經不在暖歌當時的考慮範圍之內了,那一瞬間擠到她腦海里的想法就只有一件:天啊,我粘的鬍子不會掉下來吧……
「程公子,是請您上去。程公子?」大丫環問夏走到暖歌面前喚著她。
「什麼跟什麼啊……」眾人聽得有點頭暈。
他的膚色稍顯蒼白,一身淺色長衣,腰間帶子鬆鬆的系著,單從他坐著看,應也是高的,偏瘦,面容好看的不像真人,倒像是水墨畫中走出來的,透著清爽出塵的味道。雙眉輕斂著,似乎即便是隔著遠山遠水的,暖歌也能感覺到他懶洋洋的注視著自己的那兩道視線。他沒什麼表情,不悲不喜,也不像是有事。單以手指著暖歌。
並不遠,走不了多久,可越接近輪椅上的懷獻王爺,暖歌就覺得自己的腿肚子越發的轉筋。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場吧?這些達官顯貴們周圍的氣場就是可怕,暖歌上了橋,一步步朝著輪椅走近了,跪了下來,朗聲說著:「草民程歌,見過懷獻王爺。」
「奴婢不要緊,只要王爺吩咐。」問夏正色回答:「只是……那邊有所懷疑了,還請王爺務必小心。更何況這個叫https://www.hetubook.com.com程歌的,真的合適嗎?她只是個局外人。」
「嗯,八個字:不學無術、嘩眾取寵。」
呃,想必走過去是件好事!
「那依公子所見,怎樣才妥?」大丫環含笑問著。
說話的人聲音不高不低,懶洋洋的,帶著玩味的意思,卻明顯很管用。大丫環立馬從方才的為難狀態轉變為驚愕,外加怔忡。
問夏想了想,問著:「王爺怎知程歌不是那邊派來的?」
言慈允合上書,不經意的掃了通往卧房的那扇緊閉著的門,慢條斯理的回答:「很簡單,那邊……不會派這麼笨的人來。」
「他。」輪椅上的人補充著,手指向傻獃獃站在原地不動的暖歌。
「呃,可是這題的答案……」大丫環頗有些為難,若是認了暖歌的話,豈不是顯得這個考題太過兒戲,也難以堵住其他兩位先生的口,尤其是其中一位明明是答對了的。
「王爺,給您。」問夏恭敬的把書呈上。
正了正衣襟,裝成男人的步伐就上了橋。
「他們是打給我看的。」言慈允翻開手中的書,是本市井故事傳奇,在王府的書房裡,又怎麼會有他真正想看的書,「你是站在我身邊的,唯一的人。」
言慈允接過書,略抬頭,視線掃過問夏的左半邊略腫的臉頰,簡單問了句:「痛嗎?」
暖歌第一次知道世間還會有那種眼神,就好像她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個東西,一個飾物而已,那種感覺很不好。
他坐在輪椅上和圖書,俯了上半身,幾乎是貼近了暖歌的臉在看著。在所有人看來,這個姿態未免曖昧的有些過份,引得橋下來應徵的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哦哦。」暖歌沒來由的就有點心虛,下意識的按了按唇上的兩撇假鬍子,心想為啥單點自己過去……可瞧著旁邊那幾位來應徵管家的小眼神兒羡慕嫉妒恨的跟個刀子似的……
輸得起,暖歌在心裏無奈的笑了笑,連商學院都沒有了,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輸了,又怎麼會輸不起。
那是暖歌第一次見到他,坐在輪椅上的懷獻王言慈允。
說完,手指鬆開了暖歌的下巴,竟輕輕的在她的臉頰上掠了一下,冰的暖歌恨不能跳起來抖三抖。這個王爺……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他的睫毛長長的,五官剛硬的線條就在他牽扯嘴角那一瞬間柔和了一點點而已,坦白講,從小到大摸過暖歌的異性,如果不算她爹爹的話就只有程少陵了,程少陵的撫摸讓暖歌如沐春風,可言慈允這一指卻剛好相反……如果非要暖歌用一句她學過的古詩來形容,那便是如同二月春風,咳,跟春光暖毫無關係,而是后三個字:似剪刀!
暖歌故作意味深長的微笑:「這是大意思。」
他,就是她,余暖歌哦,現在應該叫程歌。入夜,懷獻王府內書房。
「我的意思是說,若我是管家,是不會這樣算這筆帳的。這帳,不妥。」
還沒等暖歌反應過來,她的下巴已經被強行抬了起來,用力的竟然是言慈允的手和-圖-書指,冰冰涼涼的,迫的暖歌不得不迎上他的視線,正視著他的眼睛。
暖歌習慣性的咬了咬嘴唇,用盡了力氣回憶娘親教過她的道理,回答著:「我的原則是一視同仁。同時,也不是毫無規劃的去施粥。王府地位雖顯赫,可也並無金山銀山聚寶盆是不是?我會幫王爺按年度從俸祿中取出一定比例的銀子做為施善之用,這筆銀子,也可以命名為慈善基金,亦可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王爺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基金會會長,以王爺的聲望和地位,還可以募集更多的善款。同時,捐銀子的也並非白白拿銀子出來,我們還可以分出一定的比例去做些投資,比如酒樓呀銀樓呀什麼的,當然,具體做什麼要根據實際考察再定。總之,銀子滾銀子,銀子生銀子,這樣才能讓用做慈善的銀子用不完,也不會落人話柄。對不對?」
「問夏,讓他上來。」
得想辦法安定下來才好,暖歌淡定的按了按懷裡兩本薄薄的書籍,除了《銀瓶梅》之外,還有娘親著的另外一本書。
「此言差矣。」暖歌搖頭晃腦長吁短嘆,「我們來做什麼?應徵管家。管家是什麼?是帳房先生嗎?不是。是家僕護院嗎?更不是。是應聲蟲嗎?當然不是!簡而言之,管家,是要以正確的方法,正確的完成王爺所交辦的所有正確的任務!可是,但是,可但是!王爺日理萬機,對於自己府中的事自然不可能事無巨細的過問對不對?這個時候,就需要王府的管家要有著敏https://m•hetubook.com•com銳的頭腦,對事物的判斷要有狼的速度、對事物的觀察要有鷹的眼睛、對把握全局的能力要有熊的力量!」
大丫環問夏背對著言慈允,踮著腳,試圖拿到王爺方才點名要的書,書放的高,她頗費了一番力氣。
對,不是人生,是贏生!世上僅此一本,只給了暖歌。實際上暖歌一直沒有好好的翻看這本書,她只把它當做娘親的東西寶貝著而已。離開商學院進京城的這一路,暖歌才真正的讀了它,也有了一點點明白娘親開辦商學院的道理究竟是什麼,只是一點點明白,暫時還總結不出,可有一點是確定的,娘親在書的扉頁上就寫了,不管遇到什麼也不要怨天尤人,也不要怕輸,想贏,就要先學會輸得起。
等待是漫長的,即使只在須臾之間。細細微微的輪椅滑動之聲慢慢響起,暖歌盯著地面,青磚的橋面上一塵不染,緊接著……餘光能看到的,便是輪椅上的一雙腳。
禮罷,也不敢抬頭,等著王爺開口。
「早聽說王爺喜好男色,原來是真的……」橋下,不明真相的王府甲乙丙丁們竊竊私語。暖歌自然聽不到這些,不過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言慈允一錘定音:「還考什麼?就是他。」
「除了程歌之外,其他幾個應徵管家的人都是那邊派來的。程歌是誤打誤撞混了進來。」言慈允唇角向上揚了一揚,「他是局外人,可一切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希望他活的命長些,不用像前幾個管家一樣。我倒也好奇,他會不會也被那邊的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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