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撲進懷裡的力度足以證明身體完好無損。
槍是他的第一生命,無論何時何地,厲行是不會拋下他的命的。眼睛牢牢盯著和琳,行至近前的他將手中的狙擊步遞給蕭熠,以小臂力量示意賀熹退後。
匕首在距離厲行腹部一厘米處掉落在地,單手扼住和琳的脖子將她抵在樹桿上,厲行冷凝了聲音:「我本不願再殺人!你卻逼得我想破例!」
可他還是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和琳怒極,先是右腳一記側踢逼退賀熹,然後衝過來,連續進攻。賀熹閃躲騰挪間以手掌為刀橫砍豎劈,也是勢不可擋。幾番對峙之後,由於距離太近無法開槍的和琳忽然矮□,一個進攻的假動作中她從褲腳里拔出匕首拿在手裡,招招索命,刀刀殺機。
蕭熠,謝謝你不求回報地愛我!謝謝你!
可當厲行動作利落地攀住繩梯準備下機時,正好看見和琳和賀熹在地面上打鬥。緊接著,賀熹被對方狠命的進攻逼退了數步,然後,那個女人舉槍射擊……
趴在他屈起的膝蓋上,賀熹久久沉默。
「啊!」伴隨一聲痛苦的尖叫,和琳的腕骨碎了。
三年後的今天,蕭熠不知道是不是該笑當年流連花叢,片葉不沾身的自己竟也是個痴情種!
第一次,賀熹在他身上看到了殺氣。
遠山一戰,他們兄弟六人險些蓋了國旗。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蕭熠將她緊緊抱進懷裡,眼眶竟也濕了,他無聲地對她說:「不要說對不起,因為愛你,從來都是我一個人的事。」
彷彿聽到他的哀求,賀熹什麼都沒有說,惟有眼淚一滴滴落在他頸間。
賀熹走過去坐在他旁邊,蕭熠攬臂將她帶進懷裡溫暖著。
在賀熹尚未來得及抽手時,和琳左手不知何時滑出一把短小的匕首,直直刺向賀熹小臂。幸好蕭熠眼疾手快拽了賀熹一把,刀刃劃破了衣服后造成一道不太明顯的破口。
「別以為我不敢!」厲行眼底一片血紅,「還記得遠山那一戰嗎?我們兄弟六人被你三百名手下圍攻。」他說的就是和利劍等五名兄弟並肩作戰,最終因受重傷失去特種兵資格那一戰。
伴隨槍聲頻率的變換,和琳判斷警方很快就能突破雇傭兵的防線。當蕭熠和沈明悉動起手來,而自己又無法在短時間內解決賀熹,她欲按事先設計好的路線撤回。
國際刑警確實有備而來,不止將他的身家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甚至對他傾心的女孩兒的家庭情況也是了如執掌。然而他們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就是賀熹從來就不是他蕭熠的女朋友。
hetubook.com.com劍一搏,差點死於異國。
或者,這就是命!
那一次的談話持續了很久,從最初不留餘地的拒絕到後來的欣然應允,蕭熠其實只是被國際刑警那句:「你女朋友畢業后必然是要從警的。況且賀家世代戎裝在身,你如果能助我們一臂之力,不止國家和人民會感激你,也能真正地和她、他們比肩而立。」
哪怕她一輩子活在別的男人身邊,他也不允許她出意外!
蕭熠無所謂地哂笑。
強忍著肩膀上的疼痛,放下心來的蕭熠與回神的賀熹雙雙後退。
到底不是她,蕭熠不願意將就,哪怕連所謂的責任都不必負。
後來,和琳為了試探他,其實也是蕭熠為了扭轉局勢順水推舟,在行動受到限制無法向警方傳遞消息的情況下,他被迫親自參与了一次交易。
那麼沉重、壓抑、隱忍的三年,被蕭熠輕描淡寫地講完了。當然,那些他對賀熹的心動、想念、執著,以及最初面對和賀熹有著幾分神似的和琳時的掙扎到後來的漠然他都沒說。
軍官領命行動時,飛行員又下降了些許高度。
似是感應到賀熹的千迴百轉的心思,蕭熠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她長發,逗她:「帶著個傷員,你行不行啊?」
「後悔?晚了!」側臉線條綳得極緊,厲行的目光如刀般刮在和琳猙獰的臉上,他亦動了殺機。
難怪賀熹不是對手,和琳的進攻強勢得不亞於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男人。幾個回合下來,厲行對她的身手有了判斷。想到利劍的體無完膚,想到先前驚險萬分的一幕,厲行出手愈發狠厲。
交易地點是位於距離A城極遠的荒郊野外。身處密林,視線雖受影響,但卻極易隱藏,即便警方摸過來,也未定是善於叢林作戰的殺手的對手。況且交易地距離國境線只有幾百米。和琳盤算著,有種成竹在胸的自信。然而,世間之事不是誰都能完全掌控的。正當交易進行時,密林間驟然響起了槍聲。
他置生命于不顧,只為與她,比肩而立。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在一切即將歸於平靜時出事!
而此時此刻,預計最快也需要三天才能返回A城的厲行終於爭分奪秒地趕到了案發地點。連續六十個小時沒有休息,線條硬朗的臉上竟沒有絲毫倦意,如果不是身上的作戰服有數不清的破口,如果不是利劍神態安然地睡在直升機上,有誰可以想像厲行才在大洋彼岸經歷了一場長達二十小時的叢林戰。
「我攬的事自然由我來辦。」蕭熠沉沉嘆了口氣,似是將三年來積https://www.hetubook.com.com壓在心裏的疲憊釋放出來,然後從被國際刑警選中講起。
兩人一起披著他的風衣外套,輕輕依偎在一起。
握緊了拳,她吐字艱難:「好,很好!我就看看你們怎麼護住彼此!」
和琳已經因呼吸不暢憋紅了臉,卻仍舊固執著直視著厲行的目光,吐字艱難:「我真後悔怎麼沒再多派些人手要了你的命!」
可就在所有人的動作未及完成時,厲行倏地回身,動作狠猛地一腳踢在和琳的膝關節處。咔嚓一聲,她的右腿關節瞬間碎掉。
見識了厲行的身手,包括牧岩和蕭熠在內的所有人,心服口服。
厲行的神情是一貫的安然自若,沒有回應蕭熠的調侃,他鄭重且真誠地說:「剛才謝謝你!」
整個人懸停在半空中單手抓住繩梯,同時以手肘托住狙擊步,厲行將槍口對準了賀熹……大腦迅速計算著——風速4,距離700,壓力1,濕度9,弧度137,修正角3.1度……僅用零點幾秒的時間調節好標尺距離,厲行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然後下一秒,他在狙擊鏡里看到高速旋轉的子彈命中那顆自和琳微沖里射出的子彈。
身為一名職業軍人,這種氣場或許不該出現在厲行身上。
與此同時,賀熹被蕭熠撲倒在地。
「沒錯。」厲行手上愈發用力:「就是我!」
和琳看似纖弱,手勁卻遠比賀熹大。被她切中手腕時,賀熹瞬間感覺到整隻手臂麻痹,似乎連腕骨都碎了。然而這還不是最嚴重,也不是和琳進攻的初衷。
冷風從破舊不堪的房子四周刮進來,賀熹凍得牙齒打顫。
然而此情此景,竟是種相得益彰的合諧。
和琳卻不以為意,燦然一笑:「你醉得不輕,倒頭就睡了」
那百分之五十的機會,那明明有著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就這樣被無情的三年光陰,被厲行的最終歸來,耗盡了。
哪怕蕭熠說得雲淡風輕,她何嘗不懂這三年裡他是如何如履薄冰。當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哀樂里,他卻冒著生命危險從事卧底工作。視他為兄長的賀熹,此時陷入一種劫後餘生的情緒里。
行動收網時,居然是這樣的對峙。
那個時候誰都不知道和琳就是老鬼。蕭熠只是根據警方的提示接近她,儘可能地獲取她的信任。可和琳是個疑心很重的人,蕭熠的工作開展得十分艱難。加之他心裏裝著賀熹,始終迴避與和琳發生親密關係,使得和琳對他半信半疑。
根據槍聲的密集度,厲行判斷已到達案發現場。在無法確定賀熹所在的和圖書確切位置的情況下,他命令身側的軍官:「放繩梯!」
目光從蕭熠身上收回,轉身望向從天而降的男人,她眼裡著了火。
蕭熠閉著眼睛笑,「你個丫頭片子都能抓歹徒,我個大老爺們就不能無間道一把?」
和琳仰頭笑,直到笑出眼淚:「蕭熠你該感激我,如果不是我隨手一試,你哪裡知道她其實是在乎你的。」至少,你的付出獲得到了回報,不像我。
不是預想的發展方向,卻輕而易舉地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厲行無聲地笑了,抱她更緊。
警方清理現場時,厲行走到賀熹面前,摸摸她的頭髮,「受傷沒有?」
密林空地間,一身黑衣的和琳與腳踏軍靴的厲行迎面而立。
蕭熠肩膀受槍傷使不上力,為他的安全著想,賀熹堅持隨同前往交易地點。
於是,厲行淡淡微笑,「還有別的傷嗎?」
蕭熠單腿屈膝倚牆而坐,看了眼抱臂站在門口張望的賀熹,向她伸出左手,「過來。」
是夜,蕭熠和賀熹被囚進在破屋裡,四周至少有十名殺手看守。
面對強勁的對手,和琳愈戰愈勇。被厲行右腳一記側踢擊中后,竟然沒有倒,反而在踉蹌后再次發起進攻,快速上前欲以手掌劈向厲行小臂。厲行反應奇快,身體後仰輕巧避開,隨即反手抓住她手腕藉著她的力量直起身子。一個利落的轉身移到和琳側面,緊接著,一腳踢在對方後背上。
蕭熠與利劍成了病友。兩人住院期間,賀熹負責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期間不止厲行天天來探望,陳少將和牧岩也來過多次。他們知道了曾經在毒品界呼風喚雨的和琳居然和多年前牧岩破獲的一宗販毒案的首腦顧夜有過一段情,那把金鑰匙其實是和琳在顧夜身上見過後照著打造的,就連使用印章的習慣也是跟顧夜學的。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無論有過怎樣的過往,結果就是,她被判——死刑。至於沈明悉和李力等人,都會獲得應有的懲罰。
蕭熠搖頭,倚靠在座椅上,「終於結束了!」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恍惚間聽厲行說:「利劍平安!」然後就睡著了。
賀熹抬頭看他,眼睛一眨,眼淚無聲掉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按照國際刑警的指示一步一步循序漸進了。在酒會上初識和賀熹有著相似眉眼的和琳那夜,蕭熠沒控制好情緒多喝了幾杯。宿醉之後,他發現自己躺在陌生房間里陌生的床上,而臂彎里赫然躺著一個女人。
特警和武警的槍口精準地指向和琳。
和琳的目光陰冷的可怕,她咬牙切齒地問:「你是,判官?」
www.hetubook.com.com賀熹尖叫:「阿行!」
「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種時候,賀熹自然要放手一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和琳跨過國境線。所以在和琳向林間跑去時,她不顧自身安危擺脫了兩名殺手的纏鬥,追上去賞和琳一記掃堂腳,拼盡全力拖住她。
見他比專業醫生還純熟的包紮手法,蕭熠笑:「搶救傷員的手藝還不賴。」
蕭熠頓時覺得左胸口,那麼地疼。
飛行員在厲行猛地抓起狙擊步時繃緊神經穩住直升機,竭盡全力為厲行創造射擊條件。
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相比賀熹的感動和震憾,和琳心裏重重疼起來。
思及此,蕭熠愈發不要命地奔跑向賀熹的方向。
「我從來都知道!」蕭熠神情陰鬱:「不需要你多此一舉!」
居然命中飛馳而出的子彈?!和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於是,這一夜就此翻過。
隨著利劍的加入,毒品集團的脈絡漸漸清晰起來。但由於和琳從不親自參与交易,甚至連露面都越來越少,致使警方的行動始終進入不了收網階段,也令蕭熠的卧底生涯持續了三年之久。
註定她不屬於他。
臨近傍晚才為他處理好傷口,為免抻到,賀熹沒有掙扎。
和琳被踢得踉蹌著撲倒在地上,覺得五臟六腹都被震碎了。加上屢次進攻不成,她怒從心起。掙扎著爬起來,她一個假動後身形一矮,撿起地上的刀刺向厲行的腰部。
厲行是真的想殺了她。
將自己置身於他懷裡,賀熹惦腳摟緊他的脖子,說不出話。
最後一搏,蕭熠自然也是拼盡全力。在終於擺脫了沈明悉的纏鬥,根本就是下意識的,他在槍林彈雨中狂奔向賀熹。蕭熠太清楚,以和琳的身手別說是賀熹,即便是特警怕也不是一時半刻拿得下的。先不說她對賀熹是動了殺機的,就憑現下窮途末路的境況,還有什麼是她和琳干不出來的?想到這些,蕭熠瘋了一樣向賀熹所在的方向狂奔。
手被蕭熠握住,賀熹眼睛里霧氣氤氳。
如果不是三年前成了警方的卧底,如果不是怕沒命陪賀熹到最後,蕭熠或許早已順著心意去做,讓該發生的在她警校畢業那年發生了。哪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身為集團首腦,和琳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如果不是對自己的身手和槍法有十足的把握,她怎麼敢單槍匹馬來到A城?殺賀熹,根本易如反掌。可竟然在最後關頭前功盡棄。
就在蕭熠和賀熹商量著如何脫困時,和琳動用一切可用的力量和人脈,將原定三天後進行的毒品交易提前了兩天。
「什麼?」
和琳卻依然不肯服法:和圖書「有種殺了我!」
無論在怎樣的情況下,一槍致敵,是身為軍人的使命,不容有失。
蕭熠肩膀中槍,先是沒有及時治療,又劇烈運動,傷勢比預想的嚴重。當神經松馳下來,他整個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豆大的汗頭自額頭滾落下來,厲行閉了閉眼,邊收槍邊動作利落地跳向地面。
返回A城的路上,厲行先為他做緊急處理。
憑她的所做所為,死一百回都不夠!可是,即便她罪有應得,厲行也不能殺她。厲行鬆手的瞬間,和琳渾身無力地滑坐在地上。可就在他轉身特警準備上前時,倚著樹勉強站起來她左手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把槍。
賀熹以手肘輕輕捅了他一下。
單臂摟著賀熹的腰後退兩步,蕭熠眉宇間戾氣盡顯:「和琳你不要太逼我了!」
拼槍法,毫無勝算。視線在半空中相遇,和琳把手中的微沖甩到了地上。
匕首逼近時,厲行躲也沒躲,迎面一掌切在她小臂上。
看到這一幕時,牧岩打手勢制止特警靠前,而武警也得到指示沒再逼近。
遠山?六名特種兵殺了她幾百手下那次?
三年前的那個秋天,蕭熠又一次去警校看賀熹。離開時,在校外被兩名守候多時的國際刑警帶走。
「給我講講吧。」
對於特戰隊員而言,戰場上本就沒有性別之分。而眼前的和琳不僅僅對他女人動了殺機,更險些要了他兄弟的命!厲行連眼神都犀利得具有十足的攻擊性。
面對鋒利的匕首,賀熹的衣袖被劃出幾道破口,人也被逼退數步。幾個回合下來,和琳佔了上峰,她把握機會舉槍射擊,子彈呼嘯著射向賀熹胸口……
「不敢居功!」蕭熠明白厲行所指何意,回想先前他處於半空之中的繩梯之上射擊的一幕由衷讚歎:「這是我見過的最棒的槍法。」
為掩飾身份,蕭熠決定甩張支票給她,為自己的酒後亂性埋單。
也是從那時起,蕭熠終於成為「老鬼」毒品王國高層一員。而因為他和和琳曖昧不明的關係,集團的人很忌憚他。這為他後來的行動創造了有利條件。
和琳已經被迫破釜沉舟了,此時再看到心愛的男人和情敵並肩站在一起,立時怒火中燒。毫無預警的,她忽地靠近蕭熠一掌揮過去。可就在她的手掌距離蕭熠右肩不足一寸的位置,被蕭熠護在身後的賀熹霍然出招,硬以手腕之力架住了和琳的手掌。
厲行的聲音冰冷徹骨:「你欠我們弟兄的,是你的命還不起的!」話音消彌,他轉身就走。
轟鳴聲中,直升機在密林上空盤旋。
他是有著怎樣的胸懷,才能如此包容一個不愛她的女人?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