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熠番外 錯失

母親的心意蕭熠自然是懂的,換作以往他肯定拒絕,然而面對賀熹,他默許了。
那一晚她喝了很多酒,微微低著頭坐在山頂,俯瞰一城的燈火輝煌。
蕭熠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賀熹抬起頭,一雙眼眸在朗朗月光掩映下亮過天邊璀璨的星。
後來賀熹就醉了,她望著遠方遙遠的夜空無聲地掉下眼淚。
不知怎麼,蕭熠覺得那淚像是砸在自己心尖上,竟是那麼的疼。
賀熹的在乎,蕭熠從來都知道。所以向和琳說出這句話時,他是有底氣的。
當賀熹拿著一本存摺來找蕭熠的時候,他原想取笑她的幼稚,卻忽然感動得說不出話。
自十六歲涉足商界,第一次接受別人的幫助,竟是她。
時光如水般流過,眼見距離高考越來越近,為免賀熹的神經綳得太緊,賀珩借口有事找賀泓勛將女兒帶去五三二團。
捏著她硬塞到自己手裡的存摺,蕭熠就笑:「來,讓我看看大小姐的嫁妝錢是多少?」
放榜那天,他陪她去看。
夕陽夕下,那份昏黃的溫暖異常柔軟,蕭熠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明知她醉了,可潛意識裡蕭熠願意相信那是她羞於表達的情感。
當情感愈演愈烈,七年忽然變得漫長、難熬。周旋在沈明悉和和琳之間,蕭熠告訴自己,等案子結了,他就求婚。哪怕她會拒絕,至少他不必再遮掩著愛她。
機場送別的一幕,那個短暫卻真實的擁抱,溫暖和圖書了蕭熠很久。
於是那一夜,他把醉酒的女孩兒抱在懷裡,俯在她耳畔低語:「賀熹,嫁妝、聘禮,我一起給你準備了。只要你點頭,點個頭就好。」
高考如期而至,賀熹順利完成各科考試。出考場時還一如平常的她,在回到家后居然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如果不是學醫的賀雅言再三保證她的健康狀況良好,賀家人幾乎方寸大亂。
當蕭熠在一片紅紙黑字中找到她的名字,賀熹眼睛一眨,眼淚無聲掉下來。
六年都未曾令他動心,難道還要奢望在厲行回來后得到她的回應嗎?!
響了一聲便被接起,透過話筒傳來清脆乾淨的女聲,「蕭董。」
蕭熠的心在那個瞬間綿軟得不行,攬臂將她摟進懷裡,他承諾:「不走,永遠!」
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蕭熠不再熱衷赴女友的約會,而是習慣在寒冷的夜裡,在星光鋪陳的窗前想象一個女孩兒讀書的樣子。
房內只開著一盞燈,光線暗得傷心。
別樣的溫柔,代表承諾。
然而天不隨人願。直到厲行都回來了,他還沒能向賀熹表達什麼。
賀熹眼神迷茫,抓緊他的手,哽咽著低喃:「不要走,行不行……」
「像你這種有錢人遇上資金周轉問題肯定不是平頭百姓解決得了的,可好歹我爸爸同意先預支嫁妝給我。」賀熹晃晃手中的存摺,微笑:「你可爭點氣啊,別害得我以後光溜溜hetubook.com.com地嫁人,好丟臉的。」
其實不是非走不可。可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守護了六年的女孩兒嫁人,蕭熠回答自己:「我做不到!」然而不是親眼所見,心就不疼嗎?捂著隱隱泛疼的胸口,蕭熠無數次問自己,可回應他的除了一室冷清,再無其它。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沒有多一句的詢問,彼端語調平穩地應下:「好。」
那段時間公司出了點小狀況,蕭熠原本並沒放在心上,可老同學顏玳卻有些擔憂,而她的這種情緒自然而然就傳遞給了賀熹。
蕭熠心中有數。
何必執著,到此為止!
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在那一刻,蕭熠有了認知。
簽完最後一份文件,蕭熠拿起電話。
不同於厲母的排斥,蕭媽媽很喜歡賀熹。似有若無間,她常給兒子製造機會。比如在賀珩出差時讓蕭熠給賀熹送她親手煲的湯,比如直接給賀熹打電話讓小姑娘去家裡陪她聊天。總之,她的親切和關懷,讓賀熹無從抗拒。
在似朋友,似兄長的關係下陪她走過的幾年光陰里,蕭熠習慣以調侃的方式掩飾對賀熹的感情。比如有時情難自控地擁抱她后他會說:「別誤會啊,國際友人也握手擁抱吧,我不過就是表達下我的祝福。」比如和她抬扛后他會說:「瞪著我幹什麼,還想把我拷起來?哎哎,別動警校那一套,我不動手不代表我打不過你,我告訴你別逼我啊,哎和圖書呀,我說你還真打啊……」比如悄無聲息地以她的名字購置房產後把鑰匙隨手扔給她:「有空幫我打掃一下,請人我不放心,你知道,像我這種有錢人……」
儘管賀熹從未提及,敏感如蕭熠早有感覺到她心裏裝著一個人。所以他甘願冒險等待七年,不僅僅是給她時間忘記和成長,也希望讓時間驗證他足以承載她此生的幸福。
復讀的一年賀熹逼得自己很辛苦,完全可以用爭分奪秒來形容。蕭熠每晚從公司回家路過她樓下,她房間的燈都亮著。仰望她綣坐在窗台上抱著厚厚的一本書,他胸臆間彷彿有什麼情緒噴薄而出。
隨後給賀珩打電話,蕭熠說:「謝謝叔叔。」
於是他就笑:「不敢打擾大小姐用功。」之後順理成章地被賀珩留下吃晚飯。
五十萬於他,確實連九牛一毛都稱不上。可蕭熠卻分明感覺那筆錢重得足以為他撐起整片天空。於是他小心地將存摺收好,抬頭迎上她墨黑的眼瞳:「行,我收下了。」
「她和我說你的公司遇到點小麻煩,希望我能力所及幫幫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一把。蕭熠你說,這樣的要求,做爸爸的能拒絕嗎?」
起初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對她多了幾分關照,漸漸的接觸中,蕭熠發現她除了安靜之外,身上有種若有若無的憂傷,而那份她極力想以笑容掩飾的淡淡傷感讓人不自覺的湧起心疼。
就這樣,他一步步深陷其中。
那是www.hetubook•com.com蕭熠第一次見賀熹端槍。上彈,瞄準,扣動扳機,一個接一個的專業性動作,被眼前纖瘦的女孩兒演繹得利落、帥氣。
對賀熹,蕭熠是動了真心的,所以格外較真。
為數不多的朋友?!
不是沒有懊惱,可看到和厲行破鏡重圓的賀熹眼角眉梢的暖暖溫柔,蕭熠斬斷一切退路,獨自承受這場錯失的疼。
賀珩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微笑:「丫頭一根筋,你別介意。」
對賀熹並不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其實後來有很多機會可以表達,可終究因為賀熹眼底時常流露出的一種奇怪而遙遠的目光,蕭熠選擇了等待。
或許是逃避,在一切歸於平靜后,他選擇了離開。
蕭熠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平靜地交代:「送一束鬱金香作為……禮物。」
「不會。」蕭熠撫摸著紅色的本子,「有她這樣的朋友是我的福氣。」
從來都不知道尚未踏進警校的她有如此槍法,而她眼眸中流溢出的專註,讓陽光下的女孩兒顯出靜謐的美。
「蕭熠你相信永恆不變的所謂愛情嗎?」她輕輕地問,不等他說話,又徑自回答自己:「我是信的。」
自然明白驕傲如他會拒絕,賀熹說得誠懇:「對你來說肯定連九牛一毛都稱不上。但我想心意你是能理解的。」
那是蕭熠送賀熹回家。
可他想要的,僅僅是這些嗎?!
公司事務繁忙,蕭熠不見得有多少時間關注她,而他們之間,彷彿也只是和*圖*書靠長輩們的情誼維繫著。可就在這樣平淡如水的交往中,他們似乎又形影不離。
蕭熠不知道她遙望的方向正是X省厲行服役的地方。捧著她的臉,他問:「為什麼哭?」
蕭熠永遠忘不了,那個沒有燈火惟有星光的夜晚,賀熹的臉在朗朗月色掩映下有多令人心疼。他無聲地說:因為你,我也是信的。然後移開目光,仰頭飲盡整瓶啤酒。
周末的時候,蕭熠必然是要去拜訪賀珩的,明明沒有特別要緊的事,他依然能泰然自若地一留一下午。往往是賀熹從房間出來,就看見他坐在客廳和賀珩下棋,「你來啦,怎麼沒叫我呢。」那時兩人之間其實並沒有很深的交情,可她有禮的微笑和熟捻的語氣從沒有讓蕭熠覺得尷尬。
據說,不管多深的傷痛,只需七年就會全部愈合。無論記憶多深刻的人,也會忘記。因為七年的時間,可以把人身上所有的細胞都更換一遍,一箇舊細胞都沒有。
那份毅然而然的決心來得突然,話出口的瞬間連蕭熠自己都怔了。可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又笑了,然後輕輕吻了下賀熹微啟的唇。
所以很多個夜晚,總會有兩抹身影穿過街道,緩步徐行。
通話結束的瞬間,蕭熠從指尖到心,都是涼的。
除了成全她的幸福,他清楚自己再不能為她做什麼。
握著她的手把她擁進懷裡,蕭熠第一次抱了她。
終究,那一場未曾言說的愛戀只能于無數夜深人靜之時,獨自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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