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可替代

丁秘書已經習慣了上司的冷漠,語氣恭敬地詢問:「郜先生,有位單蜀柔小姐要見您,但是她沒有預約,您要見嗎?」
談到工作,簡諾頓時有了精神,眼底閃過一線自信的光亮,她說:「不知道單蜀溪會不會顧念兄妹之情同意庭下和解。我總覺得他那個人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實際上心思很重。」
「郜先生還沒開完會嗎?」單蜀柔忍不住問之前領她進來的前台小姐。
單蜀柔瞭然,之前律師也提醒她單蜀溪很可能到醫院調出單老生過世前幾天詳細的身體報告,以此求證他們的爭執是否引起父親情緒過大的波動最終導致死亡,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此時她依然嘴硬:「在醫院里我們是發生過爭執,但他之後還好好的活了好幾天,單蜀溪誣告不了我。」
單蜀柔臉上的笑容在轉身的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似乎有些明白了郜馳的意思,看來她不該直接上門來,如果他有心幫忙,自然會主動聯繫她,只是她的律師已經很直接地告訴她,如果父親的書寫習慣一經鑒定確實如簡諾所言,那麼她手中的遺囑就會失效,這場官司,她必輸無疑。另外,她用什麼方法讓父親改立了那份遺囑也將是她在庭上必須做出的答覆,她不知道該如何自圓其說,心急之下,才決定主動登門。可是事情顯然不如預想的那麼容易。單蜀柔驚覺,對那個男人而言,她的這點事兒輕得猶如稻草一般。
丁秘書已然心領神會,回撥到大廳的前台交代:「郜先生正在開會,如果那位單小姐有時間等的話,帶她到會客室。」
進來后他取過桌上的杯子為她倒了水,將葯遞到她手上:hetubook•com.com「有沒有發燒?」用手背貼了下她的額頭,「沒燒就好。先把葯吃了。」昨天淋得那麼徹底,他已經料到她會不舒服。
濃眉微蹙了下,郜馳的聲音淡冷至極:「請她到會客室等。」不等對方說話,徑自掛斷。
對於她言不由衷的所謂「冒然打擾」郜馳不置可否,面孔上的表情絲毫未變,禮貌性地抬手示意她坐,開門見山地說道:「關於那份遺囑,單小姐怎麼說?」
「師兄?」在他的手觸及門球的時候,被簡諾叫住。
「這個是必要的。」駱羿恆贊同,想了想又說:「單蜀柔的律師肯定會提點她,相信她已經知道以現在的情況能勝訴的機會微乎其微,以我判斷,她很有可能主動約他哥哥見面。」
「遺囑會判無效意料之中。」雙手隨意交握身前,眸光掃了她一眼,他說:「現在問題的關健在於你那位哥哥會不會告你敲詐勒索,甚至將令尊的離世……」郜馳緩緩地停下,沒有繼續說完。
薄唇勾起一抹自嘲地笑,出門的瞬間他想,如果是他,自然是不必謝的,說到底,自己從來都是個外人。
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讓人心曠神怡。捧著杯熱水,簡諾披著厚厚的外套倚靠在窗邊。雨後的宜城,像睡熟的嬰兒,散發著無盡的韻味和飽滿的精神。
「會議應該還沒結束,單小姐再稍坐一下,我幫你問問。」前台小姐禮貌的笑笑,拿起話筒。
想想已經等了兩個鐘頭,她又不甘心地坐下。
良久,將沙漏小心地放回原位,她走出房間,落了鎖,行步上班。
「久等了,單小姐。」他的表情略淡,語氣https://www.hetubook.com.com難得帶了幾分溫度,但卻聽不出絲毫歉意。
他沒有回頭,背對著她,然後聽見她說:「謝謝你!」
寵溺的語氣令她唇邊的笑痕加深,輕輕地伏在他胸前,很害羞很乖巧地叫他:「郜馳。」
儘管已竭力隱藏,然而眼眸深處還是泄露了絲縷情緒,駱羿恆靜靜看著她,她沒有開口問他任何關於郜馳的事,包括葉優里提到的雜誌報道,他更不會提昨天那場巧遇,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他只是淡淡笑了笑,輕輕碰了下她的頭髮,解釋說:「路上賭車,遲到了。」話語間已伸手推開她辦公室的門。
不妨他如此直接,單蜀柔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不過又很快鎮定下來,直言不諱:「我想拿回屬於我的一切,哪怕不擇手斷。」抬眸觸及郜馳異常冷竣的視線,她的心莫名一緊,繼續說道:「即使法庭判了遺囑無效,我也要上訴。」
似是沒有看到她眼角一閃而逝的光,駱羿恆神情自然地將話題轉移到工作上:「單蜀溪的案子再次開庭要十天以後,這段時間除了必要的工作需要處理不會有很急的事,要是不舒服就早點回去休息。」
沒有人說話,世界一片寂靜,空氣中流動著幸福的氣息。
他微蹙著眉頭嗯了一聲,然後緩和又堅定地伸出手臂摟住她的細肩。
「好的,郜先生。」丁秘書站起身來,見他欲走,及時給出建議請他定奪:「我看過宜城幾家律師事務所的資料,覺得智圓、四方以及金泰三家事務所實力相當。」
就在這時,內線響起。收斂了神色,接通時眸光依然鎖定在畫面上,他問:「什麼事?」hetubook.com.com細聽之下,語氣顯出絲縷不悅,似是很不高興此時被打擾。
駱羿恆背對著窗子站立,陽光從他頭頂後方照過來,在他的眼晴和下頜處投射出淡淡的陰影,額際的髮絲或許因走得急被風吹得微有些凌亂,讓她覺得,此時此刻的他彷彿有難言的失魂落魄。簡諾心裏一陣難受,接過葯,就著水,仰起頭一口吞了下去。
「金泰。」郜馳一捶定音,伸手推開厚重的玻璃門。
都說沙漏代表著愛情和幸福,簡諾已經不確定這裏面的沙子流逝的會不會是曾經美好的回憶,而她等待的重逢到底是開始,還是結束?!
初秋的陽光依然溫暖,然而單蜀柔坐在會客室里將近兩個小時,已經被空調吹得瑟瑟發抖了。
聽到他話里話外的譏諷之意,單蜀柔的臉色驀然變白,不及開口,又聽他出言提醒:「單蜀溪必須要提供足夠的證據才能請求公安機關立案,在此之前單小姐不妨去找你的哥哥談談,能夠庭下和解自然最好,如若不然……」略頓,郜馳起身時補充道:「如若不然單小姐只有請位好律師應戰了,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蘇大律師給你。」
或許,越艱難的愛情,越讓人執著。然而,他們各自的執著能不能換來想要的幸福,此時還不得而知。
低頭喝水的瞬間,他看見她唇邊揚起暖暖的笑,揉揉她蓬鬆的頭髮,語氣不自覺放柔了些:「總是這麼沒心沒肺,就知道傻笑。」外人面前冷硬的他,在簡諾面前總是保留著一份難得的柔軟和溫和。
每每生病,這一幕都會不請自來地浮現在腦海里,她孩子般窩在他懷裡,鼻端圍繞著他特有的男性氣息,帶著令人安心的力和_圖_書量。駱羿恆再好,似乎也蓋不住她心裏存活的那個影子。
簡諾看著他的背影,心中荒涼一片,目光落在桌子上擺著的感冒藥,想起那個人在她生病時來到她宿舍的情景,胸口翻湧著破敗不堪的疼。
當案子判決后,以單蜀溪對單蜀柔所作所為的憤怒程度極有可以再次將妹妹告上法庭,她掌握更多的情況才能給出合理的建議和意見。
偌大的辦公室里尤顯空曠,郜馳閑適而慵懶地靠坐在大班椅中,手肘撐在辦公桌上,冷峻的眼眸難得溢出溫柔,一瞬不離地盯著電腦的屏幕,目光隨著視頻中巧笑的女孩移動,菱唇幾不可察地彎起微小的弧度。
「你能活這麼大,真不容易。」掐掐她微紅的小臉,郜馳冷著臉輕責:「都說了讓你晨跑過後不要急著脫衣服,從來不聽。總算折騰感冒了,很舒服是不是?」扶起她靠在床頭,把手中的葯直接送到她唇邊,隨即遞上水。動作一氣呵成,熟練而自然。
昨天淋的那場雨果然出現了嚴重的後果,早會時簡諾就開始咳嗽,才走到私人辦公室門口她已經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橫流,駱羿恆適時遞上紙巾,她接過來,鼻音濃重地說:「還以為你去見委託人不過來了呢。」剛剛早會沒有看到他,簡諾以為他不會過來事務所的。
暴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際發白,一絲光亮從窗戶射進房間,正好落在簡諾的臉上。她閉著眼晴躺了好半天,才費力地睜開,感覺呼吸很不順暢,喉嚨更是火辣辣的疼。
「不會是感冒了吧。」掀開被子下床,開口時帶了濃重的鼻音。
誣告?郜馳聞言破天荒笑了笑,笑意僅僅停留在唇角,極為平靜地說:「這和_圖_書麼說來單小姐也只是言語上過於強硬,充其量只能算是道義上的不孝順。」
單蜀柔的目光掠過他隨意解開兩顆扣子的領口,上移到他英俊的面孔上,柔柔一笑:「好久不見,郜馳。是我沒考慮周全冒然打擾,忘了你才回國公司里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不會耽誤你吧?」
會客室的門在身後輕輕閉合,郜馳腳下未做停留,徑自回到專屬的辦公室,經過玻璃門前丁秘書的辦公桌時,他吩咐:「酒店法律顧問的事儘快落實。」
「人心難測。他們兄妹本來就沒有半分感情,現在鬧成這樣,單蜀溪應該不會善了,這個案子有得耗了。」想到約了當事人見面,駱羿恆抬步往門口走邊說:「不舒服別硬挺,有事就找我。」
「好的,丁秘書。」前台的值班小姐掛了電話,引領單蜀柔到會客室,客氣地給她倒了杯水后離開。
二十分鐘后,會客室的門被推開,身穿深色西裝的郜馳緩步走了進來。
就這樣幫她嗎?單蜀柔盯著的他挺拔的背影,怔在座位上不知道該不該說聲「感謝」。
簡諾點頭,唇邊漸漸噙起一絲微笑,含而不露,讓人覺得寧靜、美好,她說:「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遺囑是在單老先生不情願的情況下立的,我想約單蜀溪見個面,再仔細了解一下他父親過世前有什麼異樣的表現,畢竟要是能猜出幾分單蜀柔用了什麼方法讓單老先生被迫留下那份遺囑,對整個案子會更有幫助。」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設好的手機鬧鈴響了,簡諾才不慌不忙地換衣服,出門前目光不經意瞥向玻璃書櫃,她頓住身形,伸手取出裏面最鍾愛的藍色沙漏,在手裡輕輕地撫摸著,內心湧起濃濃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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