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鋒芒畢露

事後凌惕問郜馳:「換成是你,在那種情況下會放棄嗎?」
郜馳笑,狠狠親了下她的臉:「還不都怪你嚇我。」
「這個工程前期投資太大,時間又長,單蜀溪怕是有心無力。」對於單氏新任總裁,凌惕略有耳聞。
簡諾堅持:「可他觸犯了法律,必須接受制裁。」
這是在為他省醫藥費?還真是大方!郜馳冷嗤道:「不勞肖總費心。」語音一落,他將目光移向電腦屏幕,冷聲下逐客令:「肖公子人在大廳,肖總慢走。」說到底他扣了肖鵬也不過是一時之氣,其實並不能把他怎麼樣,既然折了肖家的面子,沒有不放人的理兒。
單蜀溪的手心已沁出了細汗,焦灼的目光再次望向郜馳,卻見他眸內星光如閃,神色和緩堅定,彷彿沒有絲毫擔心一般。見狀,他勒令自己冷靜再冷靜。
視線的落點是肖冠華的座位,主持人第三遍詢問:「還有誰出更高的價格嗎?」回應他的卻只是一片悄無聲息。
郜馳將簡諾直接抱回了公寓,凌惕很快請來醫生,經診斷,她在摔倒時崴到了腳。雖然不是十分嚴重,但在短期內行動會有所不便。
七天後的土地拍賣會,單氏地產新任總裁單蜀溪果然出現,落座后他靜觀其變,並沒有急著參与到競價中去,直到業成集團將價格標至五億八千萬,眼看要拿下那塊地的時候,他出人意表地舉了牌,以六億的高價正式參与到競標中來。
肖冠華自然沒有想到郜馳居然如此目中無人,被諷刺得臉都白了,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意思,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站起身離開。
肖冠華先期投入越大,郜馳的勝算也就越大。他就賭他輸不起。
郜馳滿意地拍拍她的頭,半倚在床邊,將她摟至胸膛上趴著。
「然後……」簡諾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想法,但轉念想到駱羿恆不止一次提醒她在不了解事情始末的時候不要枉斷,就又否決了某種可能,她說:「我幫你申請調案子的卷宗。」
「之前單氏地產也有動作,不過單老先生突然過世,這事似乎就放下了。」
凌惕不解,「如果堅持要標,明擺著一億就不在了。」
從辛銳和步溫柔口中了解事情的經過後,郜馳沉默地坐在客廳地沙發上。駱羿恆、祁躍明和葉優里也已經聞訊趕來,見他臉色沉得不像和圖書話,三人不約而地為被以喝茶為名留下的肖鵬捏了把汗,同時更詫異簡諾居然老早就認識元毅,親近如駱羿恆都不曾知曉其中還有這樣一層微妙的關係。
「我已經查過了,業成集團為了要標北市區那塊地已經忙了半年。為了加大中標的籌碼,肖老頭兒還將預算放寬了大概兩千萬。」聽聞簡律師受傷,肖鵬被蕭輝請到了貴賓室,凌惕就猜到郜馳不會善罷,故而已在丁卉的協助下連夜查了肖家的資料。
簡諾輕笑,藉著他手臂的力道倚在他懷裡,沉默了好半天,終於說:「元毅以前叫邵毅的,是我爸爸的學生。」
簡諾沉靜地趴在他胸膛上沒有動,時間久到郜馳以為她睡著了,當感覺到襯衫前襟有些許濕潤的時候,才知道她哭了。他不在身邊的四年,簡諾一直是堅強的,當他回來,她終於發現自己是那麼依賴他,一句「以後都有我」聽得她心酸又感動。
心思被猜到,簡諾癟嘴。
看到她委屈的神情,郜馳覺得自己確實反應過度了,不可否認的,當知道簡諾居然認識元毅的時候,他心裏非常不是滋味,說不清為什麼,總之,他非常不高興。手心翻轉,將她的柔荑握住,郜馳道歉:「對不起!」
簡諾一怔,注視著他幽深如海的眼晴,將素白的手覆在他手背上:「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兩千萬?他那點氣魄。」郜馳冷笑,「還有哪家公司對那塊地感興趣?」
「法律講求證據……」簡諾想說元毅一定通過某些渠道獲得了對他有利的證據,而調出卷案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才有辦法推翻這個所謂的證據。身為執業律師,她本不該在這個時候斷言他的證據是偽造的,但她心裏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厚重的雕花門閉合的瞬間,郜馳按下內線,將守在外面的凌惕叫了進來,問道:「最近業成集團有什麼動靜?」
幽深的眼眸燃想亮色,郜馳悠然說道:「那多可惜。」
將他的緊張盡收眼底,郜馳漫不經心地彎了彎唇角,觸到他投來的詢問的目光,郜馳搖了搖頭,無聲地告訴他可以不必再出價了。單蜀溪微微頷首,目送他與凌惕的身影消失在側門拐角處。
「他不會想縮頭吧?」凌惕看了眼站在身旁的郜馳,忽然有些擔心。能在地產界佔有一席之hetubook.com.com地,肖冠華必然有些手段,依現在這個情況分析他肯定也是看出門道了,否則不會遲疑。
「知道了。」回答得有些不情不願。
「為什麼?明知道有人搞鬼你還……」
如此的瞬息萬變,令拍賣會現場的氣氛驟然凝滯,大家似是屏住了呼吸一般,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你是說……」見郜馳點頭,凌惕笑了:「這招夠狠。剛才我還琢磨著是不是從他的銀行貸款入手。」
唇邊泛起漫不經心的笑,郜馳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有時明知是陷井也得跳,否則很可能失去反擊的機會。而且商場如戰場,不到最後,沒人知道誰才是勝者。做生意就得冒得起風險,經得起風浪,這一點,郜馳在聚積財富的過程中深有體會。穩紮穩打,三思而後行固然沒錯,然而缺乏冒險精神的人也是最易與成功失之交臂的人。
然而,她的話聽在郜馳耳里卻變了味,他倏地鬆開手,銳利如鷹般的目光落定在她臉上,「你的意思說他有證據證明我爸將郜馳家的一切給了他?反而我沒有證據才敗訴?」
不止肖冠華,在場的所有人都十分詫異,投向單蜀溪的目光儘是質疑,有些人不敢相信資金實力遠不如業成集團雄厚的單氏地產居然如此野心勃勃,也有人覺得或許虎父無犬子,外表斯文的單蜀溪可能確實有備而來。反正,一時間各種猜測都有。
簡諾聞到他身上的煙味,皺著眉輕責:「你答應我戒煙的,犯規了。」
接下來的幾天郜馳接自接送簡諾上下班,為避免她將事情聯想到簡父身上,在她有意無意地和他聊起元毅時郜馳也表現出一定的興趣,目的在於讓她以為他在暗中查這件事,甚至在她再次提起申請調卷宗的時候,他都破天荒地點頭同意了,只不過他私下裡和祁躍明打了招呼安排過什麼,儘可能地避免讓簡諾得到四年前遺囑案的任何消息。在這個過程中,郜馳知道了簡諾和元毅的相識以及元毅與簡父的關係。在此期間,簡諾不止一次給父親打過電話,只不過他那邊似乎很忙的樣子,讓她沒有機會問出口,無奈之下,她只好等待調卷宗。
一個億?凌惕明顯被嗆了一下。
竹海郜馳專屬辦公室。
別以為他親自過來郜馳就會賣他面子,他還不把業成集和*圖*書團放在眼裡。明明擔心兒子惹上官司影響公司上市,還倚老賣老不肯低頭,郜馳微怒,表面依然維持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等著看肖冠華如此為肖鵬收拾殘局。
單蜀溪原本挺直的背脊霎時垮了下來,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頗有些死裡逃生的感覺。
郜馳反駁:「如果法律真的那麼公正,就不會是四年前的結果。」
極力壓下胸臆間的怒意,郜馳的目光冰至零點,冷然道:「我得讓他記住什麼人可以碰,什麼人不能碰。」
凌惕不再說話,將目光移向拍賣會現場。
簡諾笑得憨憨的,軟軟的語氣有絲撒嬌的意味:「有你撐腰唄。」
雙腿交疊著閑適坐于皮椅中,雙手隨意交握身前,郜馳語氣淡冷得沒有半點溫度:「肖總何必親自跑一趟?令公子難道不能自己回家?」接到蕭輝的電話說是肖家來人了,他刻意讓對方等足了一個鐘頭才不緊不慢地出現。
駱羿恆看著郜馳側臉的線條冷峻無情,知道不止肖鵬惹惱了他,元毅也觸了他的底線,而他應該事先也不知道簡諾居然認識元毅,這個消息他何嘗不需要消化一下。站在郜馳對面,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照顧她,我先送溫柔回去。」
「你讓蕭輝放肖鵬走吧,我打了他一耳光,也不算吃虧。」良善的女孩不想為他增添煩惱。
結果就是這樣,在郜馳完全沒露面的情況下,單蜀溪橫插一腳抬高了土地的價格,業成集團以比預計高出一億兩千萬的成本拿下了那塊地。
郜馳脫口而出:「不會。」
等他們都走了,郜馳站在陽台上抽煙,聽到簡諾在卧室里叫他才熄了煙走了進去,坐在床邊摸摸她的頭髮,他柔聲問:「怎麼了?是不是腳疼?」
她太敏感。郜馳蹙眉,輕輕摟著她,沉吟了一瞬,似是在斟酌措詞,「我既然決定買回竹海就已經不在乎元毅如何得到那份遺囑,卷宗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肖總真是心疼兒子,我不過是請肖公子喝了杯茶,你何必如此緊張?」郜馳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緩慢地道:「不過我的女人到底受了傷,你說,這筆帳該記誰頭上?」
「這事或許是個誤會。不知道簡律師怎麼樣了?腳傷嚴重嗎?」見郜馳抿唇不語,他說:「我已經給市醫院的院長打電話,簡律師隨時可以過去檢查,那裡的醫hetubook.com.com療條件是宜城最好的,相信她很快就會康復。」
「六億八千萬一次……六億八千萬兩次……」就在拍賣會主持人敲完第二錘的時候,肖冠華終於不負郜馳所望地舉起了手中的牌子,「七億。」
「就算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該中途退出,那簡直丟他父親的臉。」略頓,郜馳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凌惕,唇邊笑痕若隱若現:「讓對手多付出些代價拿走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出口氣也是好的。」
「聽到沒有?」郜馳要她明確的回答,在這件事情上,他不允許她矇混過關。
郜馳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隨口說:「然後呢?」
俯低頭吻了吻她飽滿的額頭,郜馳猶如低嘆般喃喃:「嗯,以後都有我!」
凌惕會意,樣子有些躍躍欲試:「那我儘快就聯繫單蜀溪。」
對於郜馳強行扣留肖鵬的事,身為警察的葉優里並沒有阻止,不過為了避免肖家人反咬一口,他很明智地打了通電話稍作打點,當一切安排妥當后,才對郜馳說:「好在簡諾沒吃什麼大虧,給肖鵬那小子點教訓免得他太囂張,不過差不多就放人,別太過火。」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望著郜馳俊挺的背影,凌惕心生感嘆,幸而與他是友非敵。
修長的手指輕扣桌面,郜馳斂笑:「貸款的事緩一步,先讓他損失點銀子,反正肖家財大氣粗也不在乎。」他向來沉得住氣,先以錢給肖家提個醒兒,讓外人知道他郜馳的人不是可以隨意碰的。至於單蜀柔和元毅,都是後面要做的事。
「這事不許你插手。他要是想敘舊直接拒絕,原因很簡單,我不高興。要是你想從他嘴裏套出當年的事,就更不必了,除非你對我沒信心,認為我沒有能力處理這件事。」對於她的心思,郜馳怎麼會不了解,他不希望她卷進來。
郜馳彎唇,似胸有成竹:「他現在放棄損失更大。」
郜馳聞言低低笑了,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的頭髮:「個子不大,膽兒不小。」
簡諾搖頭表示不必道歉,主動偎進他懷裡,抱住了他的腰,心裏想著要給父親打個電話。
「可要是拿不下這塊地,他旗下就會有不止一家建築公司關門大吉。」見凌惕皺眉,郜馳難得地耐心解釋道:「為確保這個項目萬無一失,他之前放棄了三塊地皮。」也就是說,業成集團將所有的人力和_圖_書物力全部集中到了這個工程上,不惜切斷了其它賺錢的門路,亦是自行斷了必要情況下的惟一退路。
肖冠華馳騁商界多年,儘管成就不及郜家,但怎麼說也是頭有臉的人物,見他一個小輩如此冷嘲以對,火氣不自覺上升了幾分,開口時語氣同樣淡冷,甚至直呼了郜馳的名字:「郜馳,今晚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如果簡律師無大礙,我就帶大鵬走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郜馳居然敢直接扣人,出於某種考慮,他再三權衡后還是厚著老臉來了,想著郜馳多少會賣他幾分薄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單蜀溪面色平靜地坐在那裡,然而目光卻頻頻飄向側門,昭示他內心的不安開始躁動。此時的情況對他而言已經說不清是好還是壞了,如果現在肖冠華縮頭,那麼這塊地無疑就落入他手,雖說成本在無形中提高了很多,但也不至沒錢賺,而且對於提升單氏在整個地產界的知名度也極為有利,打敗業成的單氏可謂風光無限,但是,接踵而來的便是資金困擾,大額的貸款是他目前不能確保搞定的,到時候工程無法動工,他的損失根本無從計算,單氏甚至有可能在一夜間垮掉,不得不說,這個風險太大了,他其實冒不起。
肖鵬的失手令簡諾崴了腳和酒會上與元毅的意外相遇這兩件事表面上就這樣過去了,無論是當事人或是旁觀者似乎都沒有放在心上,然而沒人知道郜馳已悄無聲息地置了一個局,讓肖家毫不設防地跳進來,代價就是損失一億兩千萬的資金。相比簡諾崴傷腳不足千元的醫藥費,這筆錢堪稱天文數字。
為了這個工程,業成集團上下已經奮戰了接近半年的時間,先期的市場調研,中期的方案制定,以至後期的資金籌備,無論是投入的人力亦或是物力都不允許肖冠華退縮,而他個人也不甘心就這樣敗下陣來,於是,他頻頻舉牌與單蜀溪相峙不下,幾個回合下來讓這塊地的價格一路飆升,直到超出預算的一個億時,他忽然猶豫起來,握牌的手僵在那裡好半天沒動。
夜晚的喧囂褪去,寂靜籠罩著宜城。藉著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郜馳凝視著簡諾的睡顏,深心處湧起濃濃的憐惜,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下將她抱躺在床上,體貼地為她掖好被角,他悄然退出了卧室。
「暗示他,價格最起碼要給我抬高一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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