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假難辨

這次與元毅的較量,郜馳覺得自己輸了,卻不知道究竟輸在哪兒。
總之,這樣寬容深情的他,簡諾想不愛都不行。
她笑,清澈的目光變得明亮,環在他腰際的小手下意識收緊,輕聲喚他的名字:「郜馳。」
郜馳斂笑:「哪兒的話伯母。您千萬別和我客氣,生份。」
似是感應到簡諾的心潮起伏,郜馳故意逗她:「你聽話的話,以後我天天下廚,嗯?」
這一夜,郜馳讓簡諾留宿他的公寓。只不過他並沒有讓她看見自己飛掠而過的複雜目光,只是將滿腹的疑問壓在胸臆之間,只是看著她枕著他的胳膊,在懷裡沉沉睡去。
三天後,簡正明獨自去了竹海。
郜馳「嗯」了一聲,回身親了親她的側臉,是那麼旁若無人的親昵與寵愛。
太多的疑問無從解答,郜馳覺得挫敗。
簡正明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斟酌措詞,許久后才面色略顯凝重開口:「那年夏天我和你伯母到宜城來看小諾,因為雪薇忽然頭疼到市五院檢查,我才在特護病房與你父親見了面。」
很多時候她不知道要怎樣才叫幸福。直到這一刻,看著強勢慣了的男人舉著鍋鏟為她煮飯,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胸口翻湧,比久別重逢后的緊密擁抱更令人滿足。不得不說,浸染了煙火氣息的郜馳,不再有距離感,無比真誠,無比親切。此刻平淡平凡的相處,是無數家庭每天重複上演的劇目,不足為奇,但卻讓人感覺踏實、真實。
和_圖_書於郜馳的直接元毅居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似自嘲又似嘲諷別人般笑了笑,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他所答非問:「你心裏不是非常肯定我不是郜湛明的兒子嗎?怎麼忽然不相信自己了?」
簡諾心裏暖暖的。今天的郜馳與往日並無不同,對她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然而,又與平時迥然不同。具體哪裡不同,她說不出來。
摟著她站在寒夜裡,郜馳吻了吻她的發頂:「你我之間不需要說感謝。做這些我是有私心的。」感覺簡諾怔了,他解釋說:「沒有親人祝福的愛情不容易幸福,我希望我們未來的路上不再有阻礙。」頓了頓,簡諾聽見他說:「我想,和你在一起。」
郜馳閉了閉眼,與簡正明對視良久,才又聽他繼續說:「那天與邵毅在醫院遇上,聽他說老闆因為高血壓而入院來探望……」
丁卉並不認識簡正明,在得知他並未預約時便請他到會客室等候。一個小時過後,郜馳從會議室出來將他迎到自己專屬的辦公室。丁卉覺查到老闆看向她的目光有著濃濃責備之意。
等到她的呼吸完全平復,郜馳附在她耳邊低聲說:「簡叔他們站在陽台上看著我們。」
郜馳一夜無眠,透過滿室寂靜與暗沉望著壁頂,目光中流溢出如同參透玄機的徹悟,又彷彿是置身於某種浮華之中的朦朧醉意。
深深看了眼郜馳,簡母笑著點點頭,退出廚房時經過簡諾身邊,她輕輕拍了拍女兒的hetubook.com.com手。
不止一次細細翻看四年前遺囑案的卷宗,他始終猜不透簡正明為元毅作證的真正用意。是受元毅威脅,還是令有隱情?說實話,他希望是第一種猜測,簡單些,更容易原諒。
耳畔環繞著他溫熱的氣息,鼻端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簡諾感動得不行。輕輕掙開她的懷抱,在他專註而溫柔的目光中惦起腳親了下他剛毅的下巴,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她居然說不出一句話,只餘一腔即將滿溢的感動和感激。
進門時簡母正在忙著準備晚餐,簡諾還沒以來得及伸手幫忙,郜馳已經脫下外套走進廚房,邊解襯衫的袖扣邊說:「伯母,今天讓我露兩手。」
郜馳的目光落點是簡正明的手背,他的神情平靜中透著不為人知的掙扎。儘管他一萬次告訴自己,為了簡諾,原諒他。之前的種種,不再重提,甚至是放過元毅。然而,面對呼之即出的所謂「真相」,他發現自己居然發瘋般渴望知道。
郜馳凝視著她,薄唇微微揚起,緩緩低下頭,深深將她吻住。
簡諾聞言皺眉,然而唇邊的笑意怎麼都控制不住。
「伯母,您是擔心我廚藝不精還是把我當外人?」郜馳微笑,不由分說接過簡母手中的鍋鏟,「如果是前者我可不服氣,即使比不過您也總好過小諾。如果是後者,那您可得問問小諾樂不樂意?」
簡正明嘆了口氣:「儘管很意外,但我當時也並沒有多想。作為邵毅的老師,我知道和-圖-書他在父親過世后改隨母姓必然是有原因的,聽到他們的對話,似乎為之前的猜測找到了答案。我以為邵毅的母親愛過的人是你的父親……」
簡諾沒有想到郜馳在正式面見她父母時也是緊張的。她不知道,儘管有著傲人的家世,他也如一個普通的男人般備戰,心情忐忑。
簡諾很希望,與郜馳做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夫妻。
郜馳配合地彎身低頭,簡諾將圍裙給他繫上,還在身後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摟住了他的腰,將臉貼上他的背。
女兒出院,身為她的戀人,已經料到郜馳今日必會登門,但想到簡正明四年前在郜家遺囑案中充當的角色,哪怕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簡母依然不習慣他的泰然自若,怔了怔才忙說:「都去外面坐著,誰也不用幫忙,很快就好……」
空氣中瀰漫著清冽的氣息,是冬季特有的味道。
簡諾纖小的手被郜馳握住,掌心傳來幸福的溫度。踏著月光緩慢地走在街道上,想到傍晚時分他們回到公寓的情景,她彎起唇淡淡地笑了,笑容平靜而溫和。
飯畢,郜馳略坐了會兒,看時間不早了便要告辭。簡正明起身相送,被他攔了下來:「您坐著簡叔,伯母您也早點休息,小諾送我下樓就行。」
觸到他極盡溫柔的目光,簡諾原本素白的容顏染上一層紅暈,她輕責:「說什麼呀。」
見簡諾站在門口不動,郜馳的目光從她的臉下移到她手中的圍裙:「傻站在那幹嘛呢?過來幫我和_圖_書繫上,要不襯衫弄髒了要你洗。」
郜馳微揚唇角,騰出左手覆在腰際她的手背上:「喜歡撒嬌的習慣怕是改不了了。」語氣極盡寵愛。
為什麼不相信自己了?他不可能是父親的私生子。絕不可能。
那一段郜馳不曾參与的過往終於從簡正明口中獲知,他知道就是那次相遇,病房內父親與元毅的對話被他在無意間聽得一清二楚,而那份被遞上法庭作為證據的錄音遺囑確實存在。
簡正明又說:「當時病房的門半開著,裏面除了你父親和邵毅外還有兩個人,我清清楚楚地聽見你父親說『我願意將竹海贈予元毅,等我出院后就安排律師過來改立遺囑。』」
簡諾不知道,惟有她的恬靜,可以平復郜馳內心的繁亂焦躁。
又把她當小孩兒哄了。她回嘴:「我嘴很刁。不合胃口的東西絕對不吃。」
簡母看著嬌柔的女兒與眼前英俊的郜馳,從他坦然的神情中品出他出自真心的釋然,欣慰中微紅了眼晴,原本還想阻止他下廚的話咽了回去,她解下圍裙遞到簡諾手上,輕聲說:「辛苦你了,郜馳。」
……
希望,事情不要總是有違人願。
一夜,相擁無語。
很難說清是什麼樣的心情,郜馳忽然有些迷茫。那是父母離世時都沒有過的迷茫,猶如溺水的人,用盡渾身力氣想要抓住那塊浮木,卻無能為力地眼睜睜著看著它越飄越遠,猶如生活一滴一滴的消逝,令人極度絕望。
那麼,難道是叔叔?
那,才是幸福。
他配合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感嘆:「似乎有點難養。看來再不能當小丫頭糊弄,得當老婆侍候了。」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街對面黑色商務車前面,郜馳鬆開手拉高她毛毛的衣領,將她唇邊未及收起的笑意收盡眼底,他低聲說:「我表現的還行吧?二老會同意把她們的掌上明珠嫁給我嗎?」
如果他也是郜家的子孫,為什麼牽涉案子之中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從未提及?如果他與郜家沒有關係,那麼父親為什麼會說出那麼奇怪的話?做那麼令人無法理解的決定?甚至連自己都毫不知情?
一室,溢滿靜謐。
簡諾笑了,眼晴濕了。
熟睡中的簡諾囈語著輕輕翻了個身,郜馳側身將她背摟在懷裡,將臉埋在她柔軟的發間,深重的嘆息聲緩緩消散在夜色里。
送走簡正明后,郜馳第一次給元毅打去電話。接通后,兩個人沉默了片刻,郜馳終於艱難地說:「告訴我你是不是該姓郜?」
他磁性的音質低沉而充滿韻味,簡諾埋首在他懷裡,忘了反應。
特別喜歡看她害羞的樣子。郜馳朗聲笑:「說話。」
簡諾重重點頭,輕輕說:「謝謝你,郜馳。」
溫存無限,纏綿至極的一個吻,簡諾感覺到天地都在眩轉,她幾乎醉倒在郜馳的懷裡,如果不是他承載了她身體全部的重量,她根本站不穩。
郜馳的手藝無可挑剔,晚餐可謂色香味俱全。席間,他絲毫不見外,一邊體貼地給簡諾夾菜,一邊幫簡正明倒酒,話題圍繞著小時候調皮淘氣的簡諾,氣氛輕鬆合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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