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至我深愛的你
第九節

原來她都知道。邢唐低頭,無聲笑起來,「赫饒,對不起。」
然後就讓你乾爹埋單給我打了包?這點心,也太有意義了吧。睿智如蕭總,竟然也分不清自己是開心多一點,還是無奈多一點了。
赫饒在這時來了,當她從蕭熠的座駕上下來,當邵東寧降下車窗向他點頭示意,邢唐隱隱感覺到蕭熠的某種用意。他神色不動,朝邵東寧頷首。
次日清晨,蕭熠和赫饒一起送楠楠上學。小傢伙對於新學校和新的小夥伴很期待,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興奮異常。
道理蕭熠何嘗不懂,而他也承諾過:不與他為敵,且記住他為赫饒為楠楠做過的一切。可也正因為清楚地知道他在赫饒和楠楠心中的份量,以及此生無法割捨的聯繫,他才愈發地不喜歡赫饒母女和邢唐有過多的接觸。
赫饒忍笑鼓勵他:「革命尚未成功,蕭總繼續努力。」
蕭茹遠遠地看著,欣慰地幾乎落下淚來。
赫饒的神情安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我說過,他們出現了,就在我們身邊。」今天約他出來,主要就是為了告訴他最近發生的一些事。
楠楠咯咯笑,「奶奶的廚藝棒棒噠。」
蕭熠笑:「楠楠以後每天都這樣陪奶奶好不好?」
赫饒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想到被他看穿了,與蕭熠十指緊扣,她說:「案子一天不破,我就無法安心。蕭熠,我最擔心的,是把危險帶給阿姨。」
邢唐把手伸過去,覆在她手背上:「自始至終,我都在事件之中。」
赫饒像對待楠楠一樣掐掐他的俊臉:「可你滿臉的階級鬥爭,我怎麼去啊。」
注視對面靜靜喝茶的女子,邢唐也覺可惜,又無能為力。控制住要握她手的衝動,他說:「他對你們,很好吧?」出口就意識到了錯誤,那麼不容易才在一起,怎麼會不好?
這個小吃貨。後視鏡里,蕭熠與赫饒對視一眼,都笑了。
和你在一起,是我從不敢有的期許。
蕭熠當時正在處理電郵,聞言敲擊鍵盤的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他終於知道了六年前你所經歷的一切。我再也不必擔心你和楠楠的安危。明明是放心的,可怎麼,如此難過?
楠楠扯著她堅持沒叫爹的男人的衣角,似乎是無意地說:「我看奶奶做的時候,蕭叔叔吃了很多呀,就想讓他嘗https://www•hetubook.com.com嘗,看看是不是奶奶做得更好。」
他俯身抱起楠楠,「乾爹的楠楠重了很多啊。」
赫饒反應過來,把手中的書扔過去砸他,微微嗔道:「醋罈子啊。」
本意是給蕭熠驚喜,結果卻被阻隔在三十五樓,再往上,電梯需要專屬密碼。
在楠楠到新學校報道的前一天,赫饒對蕭熠說:「我想約邢唐見個面。」
蕭熠倚門而立,意態慵懶:「比如邢唐。」
非常時期,即便蕭茹有心獨自帶楠楠欲為蕭熠和赫饒創造獨處的時間,也是不被允許的。蕭熠讓邵東寧去臨城把張姐接到了蕭宅,便於照顧楠村,而他和赫饒也開始了同一屋檐下的同居生活。
她的白馬王子什麼時候成了自己?邢唐哭笑不得:「那乾爹可有得等了。」
奶奶?那是自己永遠無法給予赫饒的溫暖。
眼眶有些酸,被赫饒用力壓了下去,她回抱住蕭熠,輕柔又不失力量。一如她的愛,溫柔卻又堅定不移。
所以說,蕭總小心眼起來,也是令人不忍直視啊。但蕭總畢竟是蕭總,容人的胸襟還是有的,尤其現在他正努力地在楠楠面前樹立親爹的偉大形象。
赫饒眼裡聚集了水汽,烏黑又氤氳,她緩緩地說:「你和邢夫人一樣良善,何以忍心真的對一個孤女做什麼?」
赫饒代她回答:「是啊,媽媽都要耳鳴了。」
馮晉驍慎重考慮過後,同意了他們的決定。柴宇和梁銳則以蕭家司機的身份,分別負責保護楠楠和蕭茹。蕭語珩在得知楠楠的存在後,和母親蕭素也時常往蕭宅跑。原本冷清的院落忽然變得熱鬧起來,蕭茹欣喜而安慰。
雖然有所期待,但也沒指望孩子的選擇是他,可聰明如楠楠,在面臨這種問題時,蕭熠以為,總會婉轉一點,照顧一下他的自尊心吧。畢竟,一般的孩子在面對「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這樣的問題上,不是普遍都回答「都喜歡」嗎?怎麼楠楠一聽邢唐要和赫饒接她放學,立即說:「那蕭叔叔你下了班就替楠楠回家陪奶奶吧。」
於是,他嘆氣似地說:「不用做我的思想工作,我又沒說不讓你們見面。」
蕭熠擁抱她,「這個心愿,我來幫你實現。」
窗外有什麼光亮一閃而逝,邢唐靜了幾秒,抬頭看她。
不需要言語,蕭熠已經發現赫饒的小心思,和_圖_書確切地說,在馮晉驍建議他們住在一起,他答應母親回蕭宅住后陪她回公寓收拾衣物時她的不情願,蕭熠已看出端倪。
邢唐的神色微斂:「你們,都準備好了?」
赫饒搶過書,「懶得理你。」埋頭繼續看,似乎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赫饒抬眸,就見他自嘲似地笑了笑:「說了句廢話。」
十二年前他們初相識,赫饒全然不知他的目的,直到鄭雪君找到警校,當赫饒知道他是邢家少爺,那時起,他們一直心照不宣著這個秘密。
心中某處,漸漸安靜溫暖起來。
車停在路邊,邢唐注視那漸行漸遠的娉婷身影,久久移不開視線。
楠楠快樂地點頭:「好呀,奶奶會做好多好多好吃噠。」
在楠楠的照片曝光過後,赫饒和邢唐一直沒有見面。赫饒深知,不是邢唐和她慪氣,而是在他看來,在有了蕭熠之後,她和楠楠不再需要他。
兩個月前的那個周末,是楠楠為數不多的在g市停留的日子。不過是為了與她們母女多待一會兒,一會兒而已,就被偷|拍了。是怪他貪心嗎?就那樣剝奪了他特有的權利。
別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即便相安無事,在兩人終於解開全部心結,敞開心扉接受對方后,蕭熠怎麼可能像君子般和她保持距離?所以,某個傍晚她在花房看書時,蕭熠問她:「怎麼,除了我,你還有別的想法?」
當你母親毀了我的家庭,我是動了毀了你的念頭的。只是我沒料到,你竟是那麼乾淨而堅韌的人,愛上你,更是出乎我的預料。
邢唐讓西林推了晚上和客戶的一個飯局,掐著時間去接楠楠。過去五年,他和孩子也不經常見面,但絲毫不影響孩子和他親近。但今時不同往日,乾爹不再是她全部的世界。邢唐以為,蕭熠早已取代自己在楠楠心中的地位。然而,當看到孩子見到他時興奮的眼神,邢唐還是被溫暖了。
「最後一次了。」
該慶幸,至少那個人,足夠優秀。
就這樣被拋棄了。直到楠楠走進校門,看不見她小小的身影,蕭熠還蹲在原地,持續生著氣。
蕭熠和馮晉驍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噹噹,赫饒沒有異議。但是,她心裏卻總覺得以現下和蕭熠的戀人關係,就這樣隨他住進蕭宅,終究有些不妥。
楠楠立即扒著駕駛位的靠椅:「蕭叔叔我是不是很吵?」
走出餐廳時,邢唐抱和圖書著楠楠,與赫饒並肩而行。停車場內,他紳士為赫饒打開車門,一路把母女倆送到南沙南路,那裡距離蕭氏大樓,只是一街之隔。
他的付出,自大伯一家出事,赫饒始終都知道,可是,從前沒有蕭熠,歉意遠沒有現在重,她默了一瞬,才開口:「過去從不說謝,不是因為你不愛聽,而是一個『謝』字不足以與你的付出相較。邢唐,蕭熠說,他會記住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一樣。」
這份重視讓蕭熠的心情好轉起來,卻還嘴硬地說:「那就不去!」
赫饒,看到你不再畏懼將來,我放心了。之前,我或許因為楠楠,我們此生都會有所交集,但我卻要對那個堅持了太久的自己,說再見了。因為我終於從你眼中看到了你對一個男人,以及茫不可知的未來充滿的期待和信任。
赫饒拉他的手:「誰讓你招她的,她故意的你聽不出來啊。」
「蕭熠。」赫饒用近乎艱澀的聲音說:「我好希望,一切以這宗案件為止。以後,我可以像別的女孩子那樣和愛人一起生活。」
赫饒忍不住提醒她:「別打擾了蕭叔叔開車。」
蕭熠在她腰間捏了一把:「唬弄我,本來就是那麼安排的。」
赫饒淺淺地笑,「明早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一起送楠楠去學校啊。」
蕭熠接過書看了一眼,是本關於犯罪心理的書,他走過去在赫饒身邊坐下:「知道我的脾氣就別撩。」言語間,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大腿上,
這就是蕭氏,高層之外,旁人居然想上都上不去。赫饒無奈,她給蕭熠打電話,問:「蕭總,是你在上面給我叫梯,還是到三十五樓接一下我們母女?」
邢唐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早有感知赫饒愛的人是蕭熠,他還會不會任由周末期刊的雜誌流通到市面上那麼多,給蕭熠看見的機會?
「芒果慕斯。」赫饒解釋:「她說你喜歡,非讓打包。」
饒饒,謝謝你,謝謝你接替我,繼續愛他。
終於,她最愛最引以為傲的兒子,遇到了那個比自己還愛他的女子。
當電梯在三十五樓停下,姚南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了,她默默地收拾辦公桌,神色無異。
赫饒覺得這樣彆扭的蕭總真是賞心悅目。她走到書桌前,自後面摟住蕭熠的脖子,臉貼著他的:「還沒忙完啊?」
蕭熠眼眸中,浮現出更加溫柔濃重的情緒,「過去的二十幾年和圖書裡,有多少天你是為自己而活?饒饒,曾經那些你所承受的苦,都是自己埋單。現在,也讓我們為你分擔些什麼。當然,我們未必真能為你做什麼,但你知道嗎,哪怕只是站在你身後,我也覺得是在和你一起。不用再有所顧慮,全力以赴就好。」
楠楠摟住乾爹的脖子,在乾爹臉上響亮地親一口:「楠楠長大了是要嫁給乾爹噠。」
他把楠楠帶去醫院,他故意為蕭熠帶路,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成全。在事情發生之前,赫饒從未想過,自己和蕭熠之間,竟會有他推波助瀾。
赫饒放下書,側眸看他。
他們這樣安靜地擁抱,是九年之後的萬幸,是時光靜好最好的證明。
花房溫度適中,綠意花香,靜謐安寧,本是很適合閱讀的,可他就坐在身邊,無論是體溫和還是呼吸,彷彿都是誘惑,而他溫度灼熱的手掌還那樣來回地在她腿上輕撫,即便不帶情慾,也讓人無法專心。
到了學校,楠楠拽住蕭熠外套一角,「蕭叔叔你會來接我放學嗎?」
赫饒在落日的餘暉中靜靜微笑:「萬事俱備,只是抱歉,無法避免地把你卷了進來。」
即便沒有刻意打聽什麼,但蕭熠和赫饒同居的消息邢唐還是知道了,聞言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只笑著說:「變成小胖妹的話,小心嫁不出去。」
與你相遇,是我安排的最美的意外。
蕭熠就著她的手站起來,一副「女不教父之過」的語氣:「這麼小就會氣我了,大了還得了?」
「好,最後一次。」——鋌而走險。
再次坐在霖江岸邊的水晶苑餐廳,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赫饒被他問得一愣,「什麼?」
如果他知道對方竟然是蕭氏年輕的掌舵人,他會怎麼做?正如酒會那晚邢唐回答徐驕陽的:無論知道與否,都要順應現在的劇情走。因為赫饒不愛他。所以無論對方是誰,今時今日是的一切,都會發生,或早或晚而已。
赫饒的手搭在他後頸上:「過去幾年,關於楠楠的一切,都是我和邢唐商量過後他一手安排。包括張姐和楠楠在臨城的住處,以及楠楠幼兒園的選擇。每一個幼兒園舉辦的需要家長參与的活動,也都是他出席。現在,楠楠終於回到我身邊,儘管現在,以後都會是我們一起為楠楠安排生活和學習,但我覺得,有必要向邢唐說明一下。」
「不要覺得心裏不痛快。」赫和-圖-書饒親昵地依進他懷裡,「如果我對他有絲毫的動心和猶豫,我們早在一起了。我和他始終保持朋友關係在來往,從來都不是因為我母親的關係。至於以後,因為楠楠我們和他也斷不了聯繫。所以蕭熠,請你以平常心待他。」
蕭熠無聲笑起來,抽走她手裡的書放到一邊,摟住她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知道你在彆扭什麼,先不說是情勢所迫,就算為了讓楠楠早日接受我,適應新的生活,這也是最適合的安排。既然是早晚的事,又何必拘泥小節呢?」
電梯里,赫饒把拿在手裡的精緻的餐盒遞過去。
邢唐偏頭望向窗外的江面,水波瀲灧之中彷彿倒映出他眼底波濤洶湧的情緒,再開口嗓音略啞了幾分:「赫饒,十二年前,當我決定去結識你,我以為會成為你此生最恨的人之一。」
蕭熠蹲下身與她平視:「媽媽約了乾爹晚上來接你,你是要乾爹接呢,還是蕭叔叔?」
難得撒嬌的語氣,蕭總很受用。他拍拍她的手像是安撫,然後迅速處理完最後一份文件回執給姚南。筆電都沒來得及關,一把將赫饒摟到身前,坐到他腿上,「忙完有獎勵嗎?」
不是沒有過防範,只是,當她歷經七天七夜的生死之劫醒過來,邢唐的眼淚落在她手背上的瞬間,赫饒原諒了他的刻意接近。而這六年裡,對他唯有感激和感恩,即便不能回報以愛情。
楠楠也不生氣,反而得意洋洋地說:「奶奶都說喜歡我說話呢,她說一個人好悶。蕭叔叔又忙,都沒空陪她。蕭叔叔,我有替你陪奶奶哦。」
蕭熠接過來,不解:「什麼?」
我個人的事,不需要向包括邢唐在內的任何人解釋。但是楠楠,過去五年是我與他共同撫養,作為乾爹,他有權力知道孩子的近況。而且,楠楠也不止一次提及想乾爹了。
赫饒卻說:「那還是換我說一聲『謝謝』吧。」謝謝你沒有傷害我,更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和保護,以及最後的成全。
負氣加班的蕭總聞言風一樣衝出辦公室,在姚南不解的目光中走進專屬電梯。
蕭熠見她看得專註,沒再說話。
在和赫饒商量過後,蕭熠為楠楠安排了g市最好的幼兒園,讓她回歸校園生活。畢竟,案件何時偵破尚無定論,不可能一直把孩子藏在家裡。況且赫饒以為:「如果對方依然以楠楠為目標,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學校,都一樣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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