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有過放肆的少年時光，誰沒有縱劍大荒的遊俠情懷？

不單單是羅雅丹有這個念頭，月嬌更是對此深信不疑，難怪幾天前先生還問自己是否記得他們二人初次相遇的情形。

「天仙子！」人群中不知道誰叫嚷了一聲，舞台下就如油鍋中滴入清水一般嘩嘩地炸裂開來，有人開始爭先恐後地朝著舞台爬去，羅家的護院早就抓著木棍圍成一道人牆，所有的人都被這些五大三粗的傢伙野蠻地推了回去。

也許今夜一過，柳未寒便要開始盤查月嬌的底細，但宋鈺已經不打算再去管月嬌的事了，夜叉只是一直形單影隻的黃雀，弱水卻是那天上成群結隊的雄鷹。

一縱身，月嬌朝著羅家所在的涼棚飛去。

就算是擁擠不堪的人群中，所有人都同樣被歌聲所吸引。

舞台角落上有席地而座的琴師準備起樂。

就宋鈺知道，前世那些足球流氓之類的事件發生實際上僅僅是幾個人的鬧事，但是這種情緒就像病毒一樣迅速朝著四周擴散，很多足球流氓的小事件及這樣被醞釀成大事件。

宋鈺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根本由不得他自己意願。

劉安靜、王之源等一幹才子聽見月嬌的話面色齊動，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宋鈺有和_圖_書新的作品出來，倒是要看他這次能拿出什麼東西來，居然說「這是真正的歌」這樣莫名其妙的話來，從來不都是只有詞才能譜成曲嗎？還好這傢伙似乎是有收筆的打算，也算識趣。

淚水中，月嬌手上多出一對短劍。

眾人憂的同樣是這首歌，只希望這首歌不要太驚艷的好，穩中無過便行。若是太好，恐怕又要讓在場所有人留一個「不敢落筆」的笑柄，這可不是雍錦坊那樣的小地方，這是天關城所有人的盛會，若是能在這盛會中一鳴驚人，那才是真正的出人頭地。

這些人都同樣是從刀山血海中闖過來的，斷不至於因為你漂亮或者是因為你歌聲好聽便要來憐香惜玉一回。

「果然是一首歌，詞不成詞，曲不成曲。」秋蘭撇著嘴，對宋鈺先入為主的便見讓她成了現場唯一一個最清醒的人。

「……」

歌聲一出，四下俱驚。

不僅僅是羅雅丹、月嬌二人如此想。

宋鈺眼中閃過一絲迷惘，會場里駐守著近三十名城防衛，柳未寒也在現場，雖然身著儒衫，但想來他的兵器應該不會離得太遠，羅天舒、柳城主這些人身後必然有著不少高手存在。

琴聲響起，還和著橫笛的悠揚，月嬌便是在樂https://m.ｈetｕbooｋ.ｃｏm•cｏｍ曲中，皓齒輕啟！

台上聲音未停，繼續唱到：「……夢想著有一天能夠偶然在相間，從此我開始孤獨思念……」

宋鈺隔著人群將花環拋向舞台，默默轉身離去，才走兩步忽然覺得月嬌歌聲有異，情不自禁扭頭看去，卻見著一行清淚掛在月嬌臉上。

這些羅家護衛自然也早有戒備，所有人都半蹲下來，相互拽著左右兩邊同伴手中的棍子，然後抵死不讓半步。在抵擋了一會，終於還是擋不住所有人對天仙子的熱情，眼看著人牆就要被衝垮，忽然有人打著呼哨，那些護衛一聽之下齊齊向後退了半步，這是羅家護衛主動退後的半步，露出剛才被眾人踩在腳下的一道水槽。這水槽是羅家圍繞著舞台鑿出來的，裏面灌了天關城最烈的烈酒。

羅天舒、柳城主等眾人都沉浸在歌聲中，歌聲輕易地勾起了他們那都快遺忘的記憶。

宋鈺知道是弱水的刺客動手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柳家還是羅家。

剎那間，幾道黑影也從不同的方位竄進涼棚中。

同樣是在似錦巷，同樣是在那個午後陽光中，他們在人群中匆匆而過，並以為不會在相見的兩個人，卻有了無數次的再見面。

人和-圖-書群中有以男子忽然駐足，抬頭朝著這邊看來。

她懷疑宋鈺這是專門為她而寫的歌。

月嬌這樣赤|裸裸地暴露自己修為卻是為何？

他要做的就是將自己隱藏好。

月嬌忽然做了個手勢示意樂師暫停一下，然後徐徐向舞台下還眉宇完全平靜下來的眾人鞠躬道：「月嬌出道不過月余，因為機緣，得到大家認可，月嬌很感激，同時也感激送我一詩一詞的先生。今夜為大家獻上的也是先生的第二首歌。先生說這是歌，真正的歌，同時也是月嬌最後一次唱先生的歌。」

「不是，據說那先生就是將王家少爺暴打一頓的琴師。」

涼棚中霎時間擠進無數人，場面混亂不堪。

最先不會放過她的恐怕就是柳未寒。

月嬌聲音本就脆嫩，恰好是身在高處，聲音毫無障礙地傳遞到眾人耳中，也安撫著眾人原本還有些狂躁的心境。

和先前的預估一樣，宋鈺那廝喜歡的便是這種不落煙塵的輕靈，但這曲「傳奇」又和「天仙子」有著截然不同的韻味，甚至是在曲調流派上便屬於不同的種類。

那一次的相逢，也許是一個錯誤，註定了要淪陷在那一抹甜蜜笑容或是淺淺的酒窩中。

眾人情不自禁地拼住聲息，生怕污濁的空氣、雜亂和圖書的人潮壞了這甜美的歌。

石頭低聲在羅天舒耳邊說道：「『天仙子』不簡單，能將聲音絲毫不打折扣地傳進耳朵，修為非淺。」

每一個人都驀然發現，在最美好的時光里，在擁擠的人潮中，遇上了最美麗的她或者他。

在王之源等人聽來卻是臉色鐵青，單單是這宮、商二調中透出的那抹若有若無的純真便將以往聽慣靡靡之音的眾人震住。

羅雅丹橫了她一眼，思緒無端地飛到那個午後的似錦巷，她身處寒門的陽台上，正無趣地打望著下方熙來攘往的人群。

與王之源的怨念比較起來，劉安靜現在平靜多了，雖然不喜歡宋鈺這人，但不妨礙他對這所謂『歌』的讚賞，心中暗自納悶道：「這傢伙莫不真是妖孽，這樣年輕，在詞曲一道浸染有如此高的造詣，還能在兩種風格中遊刃有餘？『傳奇』一出，今年的歌魁無疑是裝入雍錦坊囊中，如果宋鈺不再寫詞曲，還能去哪裡聽如此清心扉澈的歌？」

是啊，正如天仙子所唱的那般：「……寧願用這一生等你發現，我一直在您身旁，從未走遠……」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記你容顏……」

「為什麼這是最後一次唱那琴師的歌？」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www.hetubook.com.com：「天仙子口中的先生是不是周大家？」

因為同樣是殺手，月嬌大致能猜到先生心中所想，所以才會說「這是先生最後一首歌。」

好像……當時宋鈺還對著她揮了揮手來著。

那情、那景，那一張雪簽不都訴說著這個陽關燦爛的午後，那回眸一望的邂逅嗎？

羅天舒眼中瞬間恢復清明，四下左右打望著整個場面，看到的卻是人們滿臉的痴迷。

羅天舒看著座在涼棚最前端的女兒以及柳未寒兩人背影，心中一陣悵然：「年輕真好，也許此刻，他們的彼此心中也如歌聲所說一般，但願他們的愛情故事也不會再有所改變。」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這種有意思的對抗中，羅家就算是一個下人平日里也是高不可攀的，今天難得有這種好機會自然樂意湊一下熱鬧，後面的拚命推著前面的人往更前方衝撞。

人牆後面有守衛不慌不忙地將火把扔在石槽上，烈酒瞬間被點燃，升騰起半尺高的藍幽幽的火焰，快速形成一個火圈將舞台包圍在其中。藍幽幽的火焰在夜色中顯得有幾分怪異，這倒是讓那些狂熱的人稍微冷靜下來。

「歌名《傳奇》」月嬌輕輕吐出四個字忽而展顏一笑，朝著舞台下方一處人群看去。這一笑倒有「不勝涼風般嬌羞」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