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龍蛇起陸
第四十四章 雙刀

「哪裡人太多,而起我不相信外人,除了你。」
段天藍並不生氣:「這是我剛削好的,你再看我今天削的第一根篾條。」說罷段天藍用腳在雜亂無章的地上撥了幾下,隨意從地上撿起一根半丈長的篾條遞過去,宋鈺將信將疑地接在手中,兩根篾條厚薄並無二致,拇指上還能感受著篾條上傳來的清晰紋路。
這著實出乎宋鈺意料。
奪人抬腿從山丘上走來,負著手如閑庭信步:「我想好了,要殺烏蠻,唯一穩妥的法子就是藉助你這不能探測的藏匿修為。」
「要以地位而論,你該叫我一聲少主吧!」
宋鈺沒有說話,因為說了段天藍也不會明白。難道要告訴段天藍這是唐刀中的一種,名為障刀。如此一來也許他還要再次解釋什麼叫障刀什麼叫唐刀。宋鈺隨手抓起一柄短刀,拇指在刀鍔吞口上微微用力,刀身嗆然跳出一截,吞口處卻沒有了「夜叉」之類的字樣,也許這是唯一有別於以前雙刀的地方。
宋鈺知道段天藍這是在下逐客令,便站起身來複又追問著:「真不需要幫忙。」
當宋鈺同時拿著兩根篾條的時候,終於感覺到了兩者之間的不同,只是一時間沒有揣測明白,彷彿是摟著一個穿棉襖的妙齡女子,心有百般念想,手上卻無二兩。
「進城路上不至於無聊嘛。」
誰料到事態急轉直下她甚至沒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柳家竟然對羅家處處扼制。一向胃口頗大的城衛司竟然將送過去的銀子退了和-圖-書回來,事後宋鈺曾斷言:城衛司另請回一尊大菩薩。
「廢話,尋常煉兵我可拿不出手。」段天藍回頭望著從屋內走出來的宋鈺,一對短刀被他緊緊抓在手中:「用不著那樣激動,我只是覺得你好歹是影牙的少主,用那種寒磣的路邊貨實在說不過去。本來我還想給你打造一對道器或者魔器,可惜材料實在難弄,除非是我回到師門或者闖一次百器堂,或許才有收穫。我一直不明白:影主他一生修為都在劍上,為何你卻反用雙刀。」
段天藍眼疾手快,輕輕一掌印在淤青之上,隨後又將胸口遮住:「這是地師的真元,雖然只有他本身大約十分之一的修為,也費了我不少心思才將它鎮壓下來。」
宋鈺去到段天藍住處,看著那傢伙居然還有閑情坐在一截木樁上編竹篾籃,一大堆竹節竹條雜亂無章地散落在他周圍。幾隻餓得只有皮包骨的母雞散落在院子四周,貪婪地吃著灑在地上的高粱、粟米,對這個三天兩頭想起了才跑來喂他們一頓的傢伙視而不見。宋鈺將手中一個藤筐放在地上,笑著坐到段天藍對面,隨意捻起一根薄薄的竹篾在手裡把玩著:「我還以為你這會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咯著污血,看來我擔心是多餘的。」
「滾球!我和影牙的買賣早就結束了,說起來該是你欠我的。」
宋鈺臉上漸漸有了正色:「我收回我剛才那句話,看來你這次海口城之行也算有所獲和-圖-書。」
「你要真信任我,就不會挑這種隨處能藏身地地方了。」
段天藍側頭看著藤筐:「你就打算用這幾十個雞蛋來補償我?」
宋鈺大為驚訝,十分之一的修為竟然如此霸道,換著是自己恐怕得折進去半條命:「可要我幫忙?」
「君越說你的刀一輕一重,輕則銳利重則厚實,我只能大致按照他說的託人淬鍊。」段天藍的聲音從屋外傳來:「話說來回,你這雙刀造型倒是別緻,只是覺得真要用起來,還不如一柄普通長刀。」
「不用不用。」段天藍樂呵呵道:「這是我強行收取的真元,如果我能將之煉化,好則進入本神境界,再不濟也是天沖之境。」
紋兵的珍貴自然是不言而喻,宋鈺一直想要尋一些血橄欖,從中提取血紋之精來鍛造一柄趁手的兵器,可惜血橄欖一直可遇不可求,他在天關城尋覓了一年多時間,卻連半點蹤跡也沒找到,哪曾想段天藍冷不丁就送一對紋兵給他。
父親不在,哥哥不在,偌大一個家族挑在羅雅丹肩上,直到此時羅雅丹才想起父親以前和她提起的話。父親和她說話不多,跳月節前一夜,父親忽然將羅雅丹從夢中叫醒,說的第一句便是:「花司長死了,以後這天關城將是柳家的天下。」
「你沒法防備的。」段天藍撿起宋鈺最先捏著的篾條,塞到宋鈺手上:「這個送給你。」
「走了!」宋鈺重新和段天藍告別,手上捻著那根篾條。
一道白影悠悠出現在山和圖書丘之上:「我沒想過要躲你,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你身上察覺不到半點真元波動。」
「個人喜好而已。」宋鈺將刀插|進雙腿長靴中,又擺弄了幾下褲管,除非有人能練成孫猴子那樣的火眼金睛,否則絕難看出他衣服下面藏著的雙刀。
段天藍哈哈一笑,笑到一半卻又捂住胸口:「能從地師手上撿回一條命,試問北域帝國能做到的有幾人!」
宋鈺沒接話,只是低頭認真地端詳著手上的篾條。段天藍咧嘴一笑:「可看出什麼來沒有?」
在所有的篾條中,這一根也許是最醜陋的,若是在尋常人看來,也許覺得極其精緻,但宋鈺微微一端就感受到段天藍在這篾條上至少換了不下十次刀意,輕重不一、厚薄不勻,宋鈺以前也見過段天藍用刀削過的篾條,所以他才說段天藍刀功生疏。
宋鈺看著山丘上的奪人:「你一直都喜歡這樣居高臨下?還是說生怕別人看不見你?」
羅雅丹心中泛起一絲苦笑,她對柳未寒並不惡,父親這樣一說也就默認了這場婚事,這年代明媒正娶是顛覆不破的道理,遊俠列傳中的浪跡天涯,相濡以沫不過是說說而已,就如父親所說:意中人是等不來的。
有這雙刀在手,就算再遇上花司長那樣的完骨期高手,宋鈺自信不會再向那天晚上那樣狼狽。
羅雅丹心思忽又飛回到融融暖春的下午,那個陽光絢麗的街頭,腦海中響徹著那空靈寂靜般的歌聲: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www.hetubook.com.com沒能忘掉你容顏……
「不需要!對了,這次去海口的時候,順道給你帶了件小玩意回來,就在桌子上,拿了東西趕快滾蛋!」
鍾靜思略微走神,隨即明白羅雅丹的意思,糾正道:「不是宋鈺宋先生,是宋安公子。就是在跳月節上一劍斬下刺客月嬌首級的宋公子。」
「不是很精巧。」宋鈺老實說道:「你生疏了。」
「神經病、瘋子!」宋鈺對段天藍這瘋狂的行為大為不滿:「看來這太虛劍道還是有可取之處,竟然能禁錮一縷對手真元,以後遇著劍宗的人我也得當心一些。」
「大荒難道還有第二個人叫這稀奇古怪的名字?」段天藍微微掀開胸口,胸口處肌膚平滑,沒有任何傷口,只是隱隱有一道褐色淤痕藏於肌膚之下,如山丘橫嶺般巍然而踞,宋鈺一望之下便覺那道淤痕瞬間活了過來,仰頭朝宋鈺撕咬而來。
羅雅丹不明白父親的話中之意,誰做城衛司司長和她沒有關係。隨後父親第二句便是:「你終究是長大了,有些人是等不來的,以咱們家財找一個入贅之人不難,但終究不是久盛之道。身為羅家女子,須得有身世地位相匹配的姑爺才好,你與柳未寒倒是相得益彰,柳家要想坐大,離不開羅家的錢財支持,羅家若想繁盛也少不了柳家的幫扶。羅家以後若遇上麻煩,也須得有柳未寒這樣的男人出面支撐。」
但有一點宋鈺敢肯定,若是能從這篾條上揣摩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必然能將劍宗《太虛劍和圖書道》悟出一些端倪。
「要來何用?」
刀身隱隱有淡淡的條紋浮現,隨著光線的偏移而漸漸斂去。宋鈺大為驚訝,再次抓起另外一柄短刀,半拔出鞘仔細端詳,驚訝道:「紋兵!」
「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迹!」宋鈺對奪人的幼稚想法嗤之以鼻,若不是看在奪人承諾的可以助他修鍊神念一事上,他幾乎不願意和這臭屁到天上去的殺手一起聯手:「為什麼不去我說的地方會面,如果我不出城呢?」
「地師?」宋鈺瞳孔情不自禁地收縮起來:「弱水地師?」
桌面上並排放著兩柄一尺長的短刀,刀身順直僅在尾部略有淺窄,若不細看,辨別不出首尾之間的寬窄。宋鈺對這對短刀造型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因為這對短刀和他以前的雙刀從外形上看,毫無二致。
羅雅丹聽得好笑,這傢伙啥時候在這些護院眼中如此高貴了:「他還沒離去?有事的話直接要他進來便是,何必弄這些噱頭,羅府不是深門大院,用不著這些繁文縟節。」
羅雅丹眼中神光閃動,連忙起身整理長裙:「快請!」
此時天已微黑,城門近在前方,夜幕下延綿不絕的城牆蜿蜒回折,彷彿是怪蟒橫伏。宋鈺停身在一處山丘之後,轉身望著來處:「出來吧,別躲著了。」
「大小姐。」鍾靜思輕輕走到羅雅丹身邊,雖然他手掌斷掉一半,但羅雅丹並沒有因此而對他有半點冷淡,依然是時刻要鍾靜思跟隨左右。見羅雅丹逐漸回神,鍾靜思這才說道:「宋公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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