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人機
第十九章 奪天印

綠竹只當宋鈺懦弱膽小,憤恨地將銀子拋在地上,她來求人不成,卻被宋鈺當成沿街乞討給打發,先前說以身報償已經讓她感到羞恥了,宋鈺的行動無疑是雪上加霜讓她覺得更低人一等,在綠竹看來宋鈺甚至有落井下石的行為,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學謝絕了宋鈺的饋贈和好意,這一次走得很乾脆,再沒有回來,不願見著這讓自己出醜丟臉的文弱書生。
宋鈺在身上摸了一陣這才醒悟那張巨額銀契早已賠償給羅掌柜,只好訕訕地掏出一點碎銀子塞到綠竹手裡,順勢將綠竹拉起來:「帶著這些銀子,收拾了細軟去別處待一段時間,你也別去托關係找人報仇,如果被兇手知道,怕是連神仙也救不了你。我這裏也不是久留之地,快些離去吧。」
宋鈺手上無事,在羅府轉了小半圈才去螅園,聞祝似乎知道宋鈺要來,正坐在竹林等著他:「煉神如何了?」
「需要你每日用幾滴血孕養,每月為一歌循環,不可懈怠。這方印也得隨身攜帶,須臾不能離開身畔,否則前功盡棄,一旦你破境如神順,便可育心蓮,直達神合門檻。」
綠竹搖搖頭,哭腫著眼睛猛然就跪在地上:「宋先生一定要為綠竹做主啊。」
好還哭?
綠竹一氣之下先前的客氣瞬間全無,叉著腰便罵:「好你個薄情寡義的宋鈺,我月嬌妹妹當初算是瞎了狗眼,和圖書也不知看重你什麼好,她遇難我們好多姐妹還為她抹了把眼淚,你身為男兒家卻任她屍骸在城牆上暴晒,眼下我家相公遭了劫,請你幫忙,只是想要你去羅家大小姐那裡說些好話,期望手眼通天的大小姐能督促城衛司儘早破案,這不要你花一個子的碎銀子,你也不願意?」說罷說罷,本已收勢的淚水又下來,說到最後竟捂著嘴嗚嗚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扭頭往外跑去。
一席話沒說完,綠竹更是淚水漣漣哭得更凶:「綠竹蒲柳之姿,幸運的是我家相公不嫌棄,讓我每日在家修憩花草喂些雞鴨,雖是粗茶淡飯卻也有歲月安穩靜好的別緻。」
從虛無峰開始,弱水給了宋鈺前所未有的壓力,城衛司態度曖昧不明,羅雅丹、力鬼、青松都先後出事,他本人也遭受當街襲殺,殺手還是城衛司的神弓手,一切就像沼澤地一般將宋鈺往泥潭裡拖拽。
去而復返的綠竹又沖回院子,乾脆利落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了,你去大小姐那裡說上幾句,我們家沒有多少錢,但算起來也有二三十兩,我可以盡數作為酬金送你。若是你嫌少的話,我還可以用我身子作補償,只求你幫忙為我家相公報仇。」
宋鈺將方印把玩在手中,入手寒如玄冰,他沒有立即就在這裏滴血孕養,而是望著聞祝問道:「可有名字?」https://m.hetubook.com•com
聞祝大致一猜就知道結症在哪裡:「形正過後便是神順境界吧,我這套功法叫做壓金線,是集三人之力共同修繕的曠世奇典,只是這秘籍最終修繕完成後只是五六年前,因為太晚的緣故極大制約了我們的成就,之所以說對煉神者有裨益是因為我有兄長鑽研神念數十年,雖然沒有煉神成功,但也略有心得。那真元只是鞏固你神念順暢,好比是在山上開鑿出一條筆直的登山石徑,對於還沒進山的人而言,一切都是徒勞。」
「奪天印。」
宋鈺心中感到奇怪,這女人難不成真是水做的,高興了要哭,不高興了也要哭,以前那個笑語歡歌的綠竹去了哪裡,還是說女子一旦嫁作他人婦,就徹底轉性不成?宋鈺看綠竹一時半刻似乎沒有哭停下來的打算,隨即說道:「進去坐下說吧。」
這話顯然是綠竹深思熟慮后的決定,所以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嗚咽著有些小聲,但語速快而麻利,毫不拖泥帶水。
「有何用?」
「別哭了,好好說話。」宋鈺皺著眉頭,打算再隨便問兩句就將綠竹打發走,心中也微微有些同情綠竹,花司長被他殺了,好容易綠竹從良了嫁給他人,結果沒多久這丈夫也暴斃,真不知上輩子作了多少孽:「你丈夫是誰?」
「別把人心想得都如你那般險惡,那夜沒說是因和*圖*書為我幫助你也是臨時起意,當中卻還差了介子,少了這東西,和你說再多也是枉然。」說話間,聞祝從懷中掏出一枚小小方印,輕輕放在石桌上:「別小看這方印,在這上面我耗費太多心力和珍貴材料,單單是三青羽就不是你能弄得到的。」
宋鈺警惕地看著籬笆外的動靜,也沒發現有可疑的人,這似乎不是什麼圈套,但他又不是官老爺如何能為民伸冤,在綠竹這樣的人眼中,他不過是一介窮酸而已。
有了這枚種子的幫助,宋鈺相信能掌握真正的太虛劍道,而不是只有形似的劍意,這對於他突破雷動進入完骨期有著極大的裨益,至於神念上的幫助宋鈺卻還沒察覺到,相信以聞祝這樣的人,必然不屑於用這樣劣作的手段來騙他。
羅掌柜本想將銀子被劫一事告知羅雅丹,但看見大小姐這情況,覺得還是不說的好,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聽羅雅丹發泄了小半個時辰,直到羅雅丹病情再次發作暈厥過去,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一邊吩咐門房過來將大小姐扶回閣樓,一邊嘆氣。
「我家相公在今天早上遇害,屍首兩地。我家相公生前時常提起先生,說先生有大能耐大心腸的人,綠竹懇請先生為我家相公報仇。」
奪天地造化,以養人!
宋鈺若有所悟,難怪聞祝會自信滿滿地說可以幫助到自己:「你前夜並沒有說起作用,https://m•hetubook•com•com你是故意讓我再來這裏找你解惑。」
「到底何事?」宋鈺微微有些不快,他不是雷鋒,也不打算做古道熱腸的義士。
「不知。午後忽然有斂房的公人叫我去認屍,我才知道我家相公遇害,可憐他無端遭這飛來橫禍……」
宋鈺大驚:「你嫁了青松?」隨即想到剛才綠竹的話,本來心中還暗笑著綠竹福緣差,結果卻得到青松的噩耗,頓覺渾身力氣都像被抽空一般,早上青松還駕著牛車送他去螅園,這還不到一個對時,竟然是天人永隔。
「年輕人,目光看長遠點,難道你只是滿足於現在這點點修為,以及那上不得檯面的幾個小手段?」聞祝的小手段自然就是宋鈺答應了要傳授給那些痞子的搏擊技巧。
宋鈺將方印拿在手中,左右看看感覺就只是一塊頑石。
一筆筆債都在宋鈺的賬本上記著,他不是冒失的人,也早過了衝動的年齡。宋鈺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煩悶,浮躁容易使人失去理性判斷,宋鈺修鍊神念,對情緒的控制比他人更出色。
宋鈺在家休養了一天,第三天去羅府看望了羅雅丹情況,依然是時好時壞病情反覆,羅雅丹恰好又不是閑得下來可以在閣樓安靜待著的人,在病痛折磨下情緒異常焦躁,見著誰都沒有好言語,那些下人每每只能躲著走,暗自里卻抹著眼淚:「大小姐這是造了什麼孽,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www.hetubook.com.com成了這樣,天道不公啊。」
說到底,還是打白條開空頭支票,對於現在的宋鈺沒有幫助。
看著綠竹頭上那梳攏成髻的青絲,當年那在雍景坊歡聲笑語的綠竹竟然已嫁作他人婦,宋鈺知道綠竹和月嬌私交極好,對月嬌也多有照拂,只是此時再見卻有些物是人非。當初花司長本是打算在踏月節后就為綠竹贖身,收入房中做小妾的,結果在踏月節前一夜花司長卻是在自己手下。眼下見著綠竹,一種負疚感油然而生,宋鈺連忙作勢虛扶:「倒不知是那叫相公有這福分,取得你這般如花女子。」
聞祝留在體內的那枚種子他要儘快消化,這可不是春種一日粟,秋收萬顆子。真元這東西總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消散,世間最厲害的不是仙道魔神,而是歲月光陰。
踏月節才過去數月,恍然間卻如流年。
宋鈺暗自嘆息了一口氣,也許青松不會有事,如果不用牛車送自己的話。
宋鈺搖搖頭,修道者可以幫煉神者提升境界,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雖然是有所裨益,但對於現在宋鈺來說猶如雞肋,不但佔用太多精力去將那枚種子催生髮芽,還看不見顯著的效果。
「就是以前雍景坊跑堂的青松。」
宋鈺頓時沒了說話的性質,甚至是連好言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嘴唇翕動幾次卻有聲難言,最後只能疲憊說著:「你回去吧,這事別管了。」
「你家相公死於和人之手?」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