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人機
第二十九章 非人

宋安嗯了一聲:「不急,先回劍宗一次,我有些事要向師父請教。另外,我吩咐你幫我留意太爺的事,如何了?」
「不曾走遠。」那個聲音平靜答道。
宋安站在對面心中暗叫著奇怪,夜叉可不是傻子,就這樣毫不防範地和對手相對而立,這是為什麼難道他這是在故意引誘我出手?他身軀數度顫抖,分明是見著大恐怖的事物,好端端為何說上一句「再說吧」這樣無頭無尾的話,這是為何?宋安卻不知道,面具下面宋鈺那張臉已經瞬息三變,表情怪異得沒法用言語描述。
宋鈺乾脆不理會那人,心中暗自笑道:「爺爺我有奇功《真陽炁》《碧落賦》,還用得著奉他人為師,能教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宋鈺毫不猶豫,轉身回到先前的長街,此時街道燈火通明,數十和黑衣人扼守著街道兩頭,這些人裝束怪異,但腰間所佩俱是城衛司制式長刀,街心處那些弱水殺手的屍體依然是橫七豎八躺著,其中一個黑衣男子站在屍體中央沉默不語,臉上劍眉深鎖。宋鈺隱約判斷出那人是柳未寒,大致看了一下沒有發現宋安屍體,心中難免又開始擔心起來,生怕自己身份被宋安泄露出去宋鈺也不敢驚動他人,悄然地離開街道。
不求勝,先謀敗。
「我更知道你的前世今生,如果這大荒世界還有一個人知道你是域外天魔的話,那人必然是我。」第二句如驚雷般直轟在宋鈺心坎,這是宋鈺最大的秘密,他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像任何人提起過。作為殺手也絕不會犯一些譬如說夢中說話泄露機密的極低錯誤。雖然宋鈺從來沒有聽過域外天魔一說,但字面意思不難理解,莫非這藏頭露尾不見蹤跡的人真是神不成?
宋鈺也不知對方究竟意圖如何,也沒放在心上。
打,不見得能打得過,不打吧,自己身份就要在對方這裏暴露出去。
「吾何人?神也!」那聲音輕輕一呵,隨即長街精光萬狀,猛烈如白晝。宋鈺也不知道這精光從哪裡冒出來,如小太陽一般將二人照得分毫畢現。最驚訝的還是宋安,他第一時間察覺出,這精光最先起於宋鈺身上。隨即宋鈺踏步向他走來:「可知為何你我同姓?」
「很好,你去吧!」
車夫猶豫地看著天色,半夜三更,有誰沒有睡覺,誰都知道上了年紀的老人耳朵不好使,就算是宋族嫡孫一樣可能會吃閉門羹。但宋安鐵了心要去了解太爺過往,毫無迴旋地說道:「就現在!」
「是!」宋安乖巧地低頭行禮,隨即轉身便走,走出數十丈后才身軀猛震,神情恢復如初。立即轉身,可是街道上哪裡還去尋找夜叉的蹤跡?用力拍拍腦袋,似乎自己忘了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忘了什麼又想不起。
車夫尷尬說道:「公子見諒,太爺一事我不敢太過張揚,只是私下裡走訪了幾個以前從宋族退養的下人,但他們顯然三緘其口,說話語嫣m.hetubook•com.com不實,想必也是得到什麼叮囑,不敢隨意說起。」
宋安本欲驅劍斬落夜叉人頭,冥冥中卻有一道沛然力量將他劍勢拂開,他不惜以五年修為換來這強大一劍,凌霄訣一成非得是宗室之主這樣的高手難以化解,即便是烏蠻首領被困其中,怕也不能輕鬆應對。暗中相助宋鈺的人竟然能不露行藏,也不見如何作勢竟然讓自己的凌霄訣瓦解,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反倒白白損失了五年之功。
宋鈺略微一想就知道柳未寒殺的乃是弱水潛伏在城衛司的人,經此一夜弱水算是元氣大傷,只是宋安沒死終究是如咽在喉。打發走力鬼后,宋鈺柔聲向夜空問道:「這位……高人,請問再在嗎?」
在回去的路上遇著力鬼,兩人都將身影藏匿在黑暗的角落。以他們二人的修為,尋常人想要靠近偷聽絕難做到,但兩人依然比較謹慎,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極小:「別回去了,你家附近埋伏了弱水的人。」
「再說吧!」宋鈺隨口敷衍著,不管是神也好瘋子也罷,這樣的人他肯定是不願意去惹的,能不惡交便不惡交,旁門八百左道三千,這些玩弄小把戲的人中有時也會冒出幾個扮豬吃老虎的人物。
一輛牛車悄然出現在宋安身後,在轉角的陰暗處,宋安一俯身如狸貓般鑽進車廂,換下黑衣,又回復了那風度翩翩的劍宗高徒,宋族嫡孫的風采。
「該打!」宋鈺忽然覺得腦袋一疼,似乎有人抬手在他腦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拍了一巴掌:「在我面前不得放肆無禮,下不為例。」
「天道無情,故能長存。凡有靈覺者,有誰願意死亡?草木枯榮臨時發新牙,走禽生罹遇難盡哀唉其聲,最終這些生靈終究還是死了,可不是你一句不想死便能逃脫厄運的。」冰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車夫坐在車轅上問道:「公子,家主來信了,說是主母想念你,讓你下月中旬的時候務必回族一趟。」
「你在想著如何應付解決面前這人。殺吧,畢竟是宋族嫡孫,與你有一線血親之姻;不殺也不妥,他是弱水的人,必然會暴露你的身份。」那聲音悠然說著,宋鈺卻滿面驚訝,這人所說的每一句話,乃至於每一個字都剛好是他心念一動之間的想法,毫釐不差。
宋安大為驚訝,感情這人並不是夜叉請來的幫手,只要這人不是夜叉幫手便好說,以宋族嫡孫、劍宗弟子這樣的身份在,關鍵時刻就是一道免死金牌,只是羅家這扈從隱藏至深,竟然騙過了自己。
宋鈺心中驚訝萬狀,這次再不是偶然了,自己心中一個念頭都能被對方察覺到。生怕對方還會知道直接別的想法,趕緊抬頭望著宋安,心中有些無法取捨,宋安這身份讓他著實為難。
「能漠視生死者,唯無形。」那聲音繼續傳來。劍勢一消宋鈺頓覺渾身輕鬆,卻沒有冒然和宋安拉開距離,悄然散去渾身真元抬頭凝望夜空,輕輕喝道:「誰人?」
見宋鈺沒說話,力鬼又道:「在城衛hetubook•com.com司外面盯梢的兄弟說,柳未寒今夜開殺戒了,連殺了好幾人,死者都被拔了衣甲丟在大街上,後來出來的城衛司也都換了裝束,在衣角上都有一個如宗室弟子一樣的標識。」
「回稟公子,那幾個退養的老人都不在海口,說是海口氣候乾燥,他們三人都落戶在天關城好些年頭了,所以我才能順利找到。」
宋安隨手將衣服塞進牛車暗格中。
宋安不屑一笑,夜叉這種臨陣攀親的行為簡直齷齪到低劣,心中想著:「就算你是我親兄弟,我也不能饒你。」但有一點宋安可以肯定,自己沒有兄弟姊妹,母親在生產的時候大出血,他從小便沒了娘親,哪裡來親兄弟一說?
「喔?你回海口去問了,倒是難得你如此用心。」
「你懷疑我的話在情理之中。」那人彷彿能猜到宋鈺心中所想:「但我有法能助你遠離雷劫之苦,一身修為盡數施展而無顧慮。」
「我非人!」那聲音繼續傳入宋鈺耳中,一副標準的神棍口吻,宋鈺也懶得在言語上和對方爭高下,只是靜靜而立,心中想著的確是若是發生意外變故,他該如何迅速脫離。
天闕世家那些幾百年不說一句話的老怪物肯定不會出現在這裏,到了他們那境界的神人,一旦露面就會天有異兆,就宋鈺所知,聖人出門有紫氣相隨或者風雷左右,神、聖二者相去不多。
「不想死!」無數紛杳念頭在宋鈺腦海中浮現,隨即就如火花跌入江河中一般迅速熄滅,又有更多雜念前赴後繼踴躍而現,最和-圖-書後所有念頭化作三個字:不想死。
「不同,重新換了一批。」宋鈺身上傷有五六道,道道見骨,但宋鈺依然從容淡定侃侃而談,連面色也不改,這份風度直讓力鬼佩服:「到底是少主啊,若是換了我怕是要呲牙咧嘴一路吆喝。」
果然,神棍的口吻在下一句話暴露無遺:「我乃神!」
宋鈺懵懵懂懂地走在大街上,夜風一吹立時驚醒過來,舉目望著四周:「我怎麼到這裏來了?宋安難道沒有為難我?」宋鈺最後一點記憶似乎是那人說了一聲「吾何人?神也」,後面的事就記不起來了,再一回想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
宋鈺心中嗤笑,這聲音很陌生,必然不是熟識之人,恐怕今天遇著一個瘋子了,就算一國之君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如果是天闕世家那些老祖宗的話,可能已有半神境界,但那也只敢自稱神人,而不能說自己為神。
「對面那傢伙很苦惱,因為他不見我的聲音。」那人呵呵笑道:「我賜你機緣,拜入我門下,得天人之力。」
宋鈺笑笑:「這樣的人還缺嗎?如果哪天我起床沒有看見這些盯梢的人,必會覺得這是天下一怪事。」
夜叉隨手一揮,又是精光如絲,漫天飛舞:「這個問題你大可回去向家中老人請教,我的身份不必對他人道起,這干係宋族興衰大事,連你父親也不要提起,明白嗎?」
宋安神情木訥,低頭重複道:「此事干係宋族興衰,我不向父親提起,更不向外人提起。」
宋安心中一動:「咱們這會就去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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