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人機
第三十八章 好事

宋鈺乍覺識海開合,神識中徐徐出現藍白兩道清流,清流在識海內以同樣的速度、用樣的方向徐徐轉動,最終終於攪到一起,整個識海都變成淡藍的海洋。宋鈺明白,這就是碧落賦中提到的「陰陽交感,消息盈虛」,這是煉神第二境界才能看到的情景。
火蛇在空中升騰,火光剝落露出黑黝黝如灰燼一般的事物。
宋鈺沒有言語,掌心朝著第一堆花粉掃去。花粉憑空起火,瞬間就成了灰飛,無數黑色粉塵漫霧飛舞。羅雅丹獃獃地看著這神奇的一幕:「你,你掌心可以冒火?」
而在羅雅丹看不到的眉心處,一抹印記開始變得如殘陽般血紅。
閣樓外那些老媽子在高聲吆喝,呼朋引伴:「快來人啦,大小姐有危險,彭三、靜思侄子,該死的你們都去哪裡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這些幹嘛?」彭亮抬手就要去打開鍾靜思的手,以前鍾靜思在護衛中算是最厲害的,但現在鍾靜思斷了一隻手,而他反倒修為無緣無故增長一截,已經隱然是眾人頭領。
彭亮一直對宋鈺有所微詞,此刻看見大小姐這般痛苦模樣,手中長劍一振便朝宋鈺刺去。經歷虛無峰一戰之後,彭亮修為已經有突破先天桎梏,進入雷鳴境界的跡象,只是他缺少名師指點並不知道這一切,但他的精神氣這段時間都一直處於最好的狀態,即便是隨手一劍也有氣流激蕩。
「秦媽莫喊,彭亮在此!」一個渾厚的聲音回應著。彭亮等人和-圖-書得到鍾靜思的傳話,說是宋先生要求大家去後院匯合,好多人都已經等在哪裡,一聽見呼喊立即趕了過來。
「我都說了小戲法而已。」宋鈺屈指朝著自己左右四方扣動,輕輕念著:「斂!」那些飛舞的粉末從不同方向匯聚到宋鈺面前,隨後宋鈺猛然用力將花粉盡數吸入鼻孔。
羅雅丹心中氣惱,這個扈從越來越沒有一個扈從的樣,現在竟然敢碰自己身體。羅雅丹正要起身,驚奇地發現自己身子竟然不能動彈,感覺宋鈺抵在自己眉心的那根手指寒冷如玄冰,她情不自禁便打了個冷顫,隨後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羅雅丹驚慌失措地喝道:「你在幹什麼,快住手!姓宋的,對我做了什麼?」
那種涼意瞬間就鑽進羅雅丹骨髓中,連整個腦袋都像被埋在冰窖一般。
宋鈺右手虛抓,最後一條花粉瞬間活了起來,如蛇一般開始扭動著身軀,在宋鈺面前蜿蜒爬行,隨即身軀一躍騰空而上。最先離開地面的花粉開始泛動著紅光,隨後化成火焰瞬間燃遍全身。
長劍直刺宋鈺腦後。
「看小姐最近鬱鬱寡歡,我就尋思著給小姐玩一個戲法,消遣心情。」宋鈺隔著帘子望著羅雅丹:「這可是我半年收入,一會小姐可要配合一下,若覺得有異,只望別大聲喊叫,不然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羅府行走。」
羅雅丹隔著珠簾好奇地望著宋鈺:「這是何物?」
嗤——
宋鈺恰好轉身,臉和圖書色疲憊如斯,輕輕地伸出兩根手指,像俯身拈花一般手將勢若奔雷的長劍夾在指間。
宋鈺偏了偏腦袋,指著自己身前說道:「不如你也學我,席地而坐。」
羅雅丹眼中寒光一閃,厲聲呵道:「你放肆!」
這時,那道火焰才蛻變成黑色灰燼,盡數鑽入宋鈺鼻孔。
「你本來就很美!」
羅雅丹看著蒙住眼睛的宋鈺:「看來你早有準備,要是我不從你呢?」她話剛說完便發現這話的口誤,臉頰罕見地出現一絲紅潤,坐在凳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羅雅丹哎呀一聲,這瞬間她感受到一絲玄而有玄的東西鑽入自己腦海,就在剛才,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而是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人,在下一瞬間她還是羅家大小姐,只是腦袋裡渾渾噩噩似乎多了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鍾靜思伸手去制止彭亮,但拳頭上感受著劍氣那鋒利的氣流,身子一扭便躲了過去,心中暗叫著僥倖,若是自己反應稍慢,僅剩的一隻手腕恐怕就要在剛才和自己說再見。
不管宋鈺這話是否出於真心,羅雅丹還是樂不可支地抿嘴輕笑。
羅雅丹瞬間迷惘,宋鈺這話讓她徹底糊塗了。這時有個老媽子從下面上了閣樓,隔著帘子道了聲『大小姐』,隨後將手裡的小包交給宋鈺:「這東西可別浪費了,好歹值百十兩銀子。」
秦媽慌張叫道:「快,快上樓去就大小姐,大小姐有危險。」
鍾靜思是所有護衛中最沉穩的一個,一m.hetubook•com•com把拉住彭亮:「那是大小姐所住的閣樓,難道你真要亂闖不成?」
老媽子擺擺手,不解地看了宋鈺一眼,然後什麼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宋鈺感覺神念將盡,又一揮手,第二道花粉再次化作灰飛,依然如法炮製地吸入體內念再度猛然發力,順暢神念陡然一滯,如撞在一塊鐵板上。宋鈺明白,這到力量是導致羅雅丹進來老是頭痛、昏迷的根源,心中頓覺輕鬆,找著這道神念等於成功了一半。
羅雅丹神智逐漸迷糊,初時不過是因為痛楚而皺著眉頭輕聲呻|吟,隨後呻|吟開始變成慘叫,額頭上細密汗珠也轉變成豆大汗滴。
「太陽花粉。記得我前幾天和你說起太陽花檀的事嗎?秦媽什麼都好,就是太小氣,討一點花粉還要了我數十倆銀子。」宋鈺笑著坐到珠簾面前將紙包拆開,將紙包中的太陽花粉分成三份,每份花粉又均勻地推成五六寸長的條狀。
「混賬!」鍾靜思輕喝了一聲:「任何時候,禮不可廢。你們都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相信宋先生不會做出一些損害羅府利益的事來。」
宋鈺這話確實有些輕薄的嫌疑,讓一個女子這樣盤著腿與男子相對而坐,這可是相敬如賓的姿態,只有兩夫妻才會這樣對坐,難怪羅雅丹會陡然變臉。宋鈺從懷中掏出一根黑布條,摺疊幾次后反手系在自己頭上,恰好將眼睛蒙上。
閣樓憑地升出颶風,幾個老媽子根腳虛浮,隨後齊齊朝著樓梯口倒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聽得耳邊咕咕咚咚響成一團。
羅雅丹雙目緊閉,便這樣保持著半跪半栽的姿態。
這道神念並不強,甚至比經太陽花粉強行提升境界的宋鈺差多了,在磅礴神念面前,那道存留在羅雅丹體內的神念不過是米粒珠華。
宋鈺雖然矇著眼,但神識早已充斥著整間閣樓,不等幾個老媽子衝過來,空著的那隻手猛然揮灑。
沖在最前面的鍾靜思恰好看見一個匪夷所思的情景。大小姐身軀遙遙欲倒偏向宋鈺,而宋鈺眼睛上矇著一截黑布,伸出食指抵在大小姐眉心處,一道五寸長火蛇在空中飛舞著往宋鈺鼻孔里鑽去。
存留在羅雅丹體內的神念頑強程度超出宋鈺的預計,兩道神念在羅雅丹如巨蟒斗王蛇般相互廝殺,外來者想要消滅面前這渺小的神念,而對方也寸步不讓,誓死抵抗。
彭亮一把抓起長劍,站在樓下已經能清晰地聽見大小姐的叫聲:「我和你一起去。」鍾靜思嗯了一聲算是答應,急匆匆就上樓,彭亮不甘落後緊隨而至。兩人這些年沒有遇著真正肯授業的名師,十幾年如一日練的都是一些根基,這上樓梯健步如飛的活倒是信手拈來。
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還伴隨著慌張的呼喊,先前給宋鈺拿花粉的秦媽一馬當先從樓梯口衝過來,隨後還有幾個老媽子也神色慌張緊隨其後。羅家現在大有日薄西山的趨勢,這些能在羅府待下去的人都是羅天舒信得過的僕從,甚至還有一些事整個家都落戶在https://m.hetubook.com.com羅家,自然是時刻在乎著羅雅丹安危。
羅雅丹好奇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一個輕脆的聲音響起,眼罩攔腰撕裂,散落在宋鈺盤坐的膝蓋上。宋鈺用手指在羅雅丹眉心輕扣三記:「好了,回去吧!」話聲極盡溫柔,彷彿是父親看著滿身泥巴卻又不忍重責的小女兒般,只是輕輕說著諸如「天黑了,咱們回家」一類的話。
宋鈺笑著接過來,朝那老媽子點頭感謝:「有勞秦媽了。」
時至此刻,宋鈺知道難以消除羅雅丹體內的神念,雖然那不過是一粒種子但卻異常頑強,藉此顯露著虛無炁的霸道,宋鈺只好退而求其次,自己神念化作千絲萬縷湧進羅雅丹眉心,隨後在看不見的雙眉之間織成一枚杏黃色小繭。
宋鈺也在顫抖,一身神念如流水般順著手指穿入羅雅丹腦海:「用心看著,如果感覺到身體內有蓮子這樣的東西,就告訴我一聲。」
宋鈺手腕翻動,長劍從彭亮手心脫落。宋鈺隨手將長劍丟在地上:「好容易才決定做一件好事,還差點送了性命。」
「好,我准了。」羅雅丹大氣地揮著袖子,忽然想到珠簾外的宋鈺壓根看不見自己動作,乾脆起身將帘子卷開,端了一根凳子坐到宋鈺對面:「反正我現在這模樣你也看過好幾回,沒別要向你遮掩。」
在鍾靜思和彭亮不可置信的眼神中。
宋鈺左手前探,猛然抓住羅雅丹手臂,往自己面前一拽。羅雅丹身子失控,哎呀驚叫著朝宋鈺這邊栽過來,剛好被一隻手指頂在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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