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丹澤撐手靠在木椅的扶手上，饒有興緻地說，「兇手當了逃兵？還是已戰死？」
血能不僅是血族施展秘術與異能的消耗品，亦是保持理性的必需品。血族依靠血能壓制內心深處的黑暗渴望，一旦血能枯竭，血族會逐漸失去理智，變得瘋狂、嗜血、放蕩。假如不能及時挽救或處理不當，他們最終會劣化為血族、狼人、人馬與人類共同仇恨的異端——恐懼陽光的污穢血族。這個變化的過程被稱為瀕劣狀態。
灰松鎮的焦墟與白骨將警告伯國的其他人類，反叛血族會招致怎樣的下場。
「應該是死於匪寇的背後襲擊吧。」
「大小姐是為了殺死敵將扭轉戰局而陷入瀕劣狀態的，不是滲銀血毒箭。」丹澤嘆了口氣。
丹澤身後的侍從中走出兩人，一前一後一聲不吭地將屍體搬體，丟到不遠處河岸邊的乾屍堆中，這裡有不下十具年輕男女的乾枯屍體。
丹澤良久沒有回答。
火海吞沒m.hetubook.com.com了這個小鎮，所有房屋皆在熾熱的焰光里噼里啪啦地嗚咽，赤焰最終啃斷木材與石料的脊樑，徒留村民的家園在地獄中轟然坍塌。
「所以我親信的死亡成了一樁懸案么？」
「我同樣帶俘虜去檢查屍體了，然而並沒有什麼收穫。逃兵倒確實清點出幾個，就是聽描述感覺不像啊。」
火光映紅夜空，黑煙直上猶如通天的魔塔。這一夜，賽靈斯軍屠殺並縱火焚燒了灰松鎮，它們要把這座小鎮夷為平地，以懲戒村民殘殺國族、抗拒軍隊的叛逆行為。
丹澤熄去血瞳，微驚道：「他怎麼死的？」
「明晨啟程回初林要塞，大小姐的安危不容耽擱。此外，我會留下家臣帶半數精銳士卒追擊早先出逃的匪寇家眷，他們人數太多，男女老弱都有，走得肯定不快。等擊敗這伙流寇，我們就搜走他們的財物，把剩下的人賣掉。」
「他保護了誰？」朱利爾斯無奈地苦ｈetｕboｏｋ.ｃｏｍ•cｏｍ笑，「現在賽靈斯大小姐可躺在棺材里和他一樣半死不活呢。」
「這一戰我本以為能輕鬆取勝，誰想敵寇狡猾如斯，如果沒有奧格塔維婭的堅持與拚命，恐怕勝負難料啊。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希望讓她傷心。」
「什麼都不辦。」
群星璀璨的夜幕之下，灰松鎮正在燃燒。
「沒錯，因為騎士精神，騎士精神要求我們尊敬女士，盡量完成她們的願望而不是忤逆她們。」丹澤淡淡地笑著。
「我知道，只是調侃一下罷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難道真的認為他是清白的？」
「哦？」
「一枚標槍從背後刺穿了他的胸膛，槍桿上刻著蘭若斯家的徽記，是你的家族分發給戰士們的制式武器。」
最終，丹澤愜意地鬆開口，沾滿血污的獠牙從少女喉間滑出，然而，少女頸上觸目驚心的創口處，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了。
「但在甲胄齊全的我方騎兵中……」
「那又如何，奧格塔維https://www.hetubook.com.com婭不是寬恕阿坎達爾了么？」
真不知要燒到何時。
「沒錯，莉莉絲保佑。」
「……你打算怎麼辦？他現在重傷昏迷，要處決他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不知安靜了多久，朱利爾斯忽然開口：「假如大小姐知道我們做了這種事，會很傷心吧？」
「瑞卡瓦是我們軍中最有謀殺動機的人。」
「我並不覺得，阿坎達爾得罪的人還少么？」
朱利爾斯騎在馬上悠閑地遊盪到丹澤身後不遠處，這才下了馬，他漫步到丹澤椅側，無聊地說：「士兵們在上游的河裡找到了阿坎達爾的屍體，如果不是掛在倒下大樹的樹枝上，他估計得從你眼前漂過去了。」
村鎮南方的曠野中，丹澤頹廢地坐在赤光閃耀的小河旁的寬敞木椅上，雙眼緊閉。他的懷中，馬尾辮的鄉村少女圓瞪著驚恐至極的雙眼全身緊繃著抽搐，她的身軀被丹澤緊緊摟住動彈不得，只能任憑肌體一分一秒地蒼白萎縮下去。
hetubook.com.com「……如你所願。」說完，朱利爾斯靜靜地望向對岸的火海，沉默良久。
「你應該聽說過奧格塔維婭為獲得瑞卡瓦的效忠所做的事吧？」
「很顯然瑞卡瓦並不認同她的決定而且將這份『不認同』付諸行動。假如奧格塔維婭當初按照瑞卡瓦的意願決定嚴懲阿坎達爾，你猜我會怎麼做？」
「按常理來說沒錯，可我們的人從俘虜的西逃匪寇嘴裏問出了點有趣的東西。」
灰松鎮的大火猶未熄滅，北方的天空呈現著鮮艷的血紅色，灼人的熱浪即使在朱利爾斯的位置都感受得到，塵煙飄揚，如若漫天慟哭的幽靈。
「當然不，我覺得阿坎達爾就是他殺的。」
「呵呵。」朱利爾斯冷笑一聲，改變了話題，「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我知道你指的是誰。」丹澤說，「恕我直言，你的指控十分嚴厲，你在指控奧格塔維婭的近衛隊長瑞卡瓦謀殺了我的侍從阿坎達爾。」
丹澤抬起頭來張開血目，眼前只剩下一具猙獰可怖m.hetubook.com.com
的乾屍，他輕嘆一聲鬆開雙手，任憑少女的乾屍失去支撐從他的腿上滑落墜地，發出一聲蒙響。
「你會讓阿坎達爾死，」朱利爾斯一臉不屑，「為了所謂騎士精神。」
「她肯定會很傷心，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瑞卡瓦現在已經是半個死人了。」丹澤打斷道，「無論如何，瑞卡瓦在警告大小姐后獨自一人冒險殺入敵陣突擊匪寇首領，結果本該射向奧格塔維婭的滲銀血毒箭插|進了他的腹里。怎麼看他都是為保護大小姐受重傷的，我不贊同你在這種時刻公布你的懷疑。」
「殺死阿坎達爾的是全副武裝的我方騎兵，我特地帶俘虜去營地里巡視了一圈叫他指認，可惜，並沒有找到兇手。」
朱利爾斯愣了半晌才接話：「可這不合法理啊！哪有放任犯罪者逍遙法外的！」
「我也不希望讓女士難受，可法不可廢。」丹澤說，「在大小姐尚處危險中的現在，我們還是先為她的生命與健康祈禱吧。」
「未必，我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嫌疑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