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尚書大人心道,方才送付雅時,她直直看著人家一臉不高興,付雅一副討好的樣子。莫非方才他們兩個在外鬧了彆扭?男女之事一向難說得清,尚書大人也是過來人,想起女人那點小心思,芝麻綠豆大點小事也能小題大做鬧翻了天,越說不想要越是想要,想到此,便沒吭聲,保持沉默不發表任何觀點才是明哲保身之舉。
付雅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令花舞有些犯蒙。他剛決定要娶她,那方才都是怎麼回事?她思前想後,突然恍然大悟!靠!他騙她,他又騙她!
付雅笑得眉眼彎彎,目光幽幽地看著花舞彷彿在說:還打啊?!你捨得嗎?
見花舞還不知情,付雅也不奇怪,只道:「他們兩個擺明了怕我們反悔,急急忙忙將所有能定的都定了下來,納采、問名、納吉兩天之內全部背著我們忙完了,一樣都不缺,如今連日子都看好了,也就是說,你現在已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雖然他早就有計劃要來的,只是被她這麼當眾一吼,倒像是自己非嫁他不可了,靠,太便宜那小子了。左想右琢磨,花舞決定,趁早穿回去。
這話問得要多直接有多直接,再加上兩天前她那句公然的「我等著你來提親。」,此刻在尚書大人心裏花舞這孩子急著想嫁人的印象徹底坐實了。
知道自己沒說實話惹他不高興了,花舞覺得自己那些蹩腳的借口還是別提了,急忙換上了一副笑臉,笑眯眯地對藍楓道:「表哥,咱倆好多天沒見了,剛好我肚子有點餓,走,我請你吃飯。」
納蘭大人臨走前看到付雅的一隻眼睛青了,便問:「付雅,你眼睛怎麼了?」
花舞道:「阿瑪,他滿嘴謊話,已經騙了我兩次了,方才還騙我說,我和他婚期都定了,我不喜歡這樣不老實的人,所以我拒絕!」
花舞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會出自付雅之口。但見付雅面帶戲謔,忽然意識到他怎麼一點也不愁呢?怎麼愁的只有她一個呢?
便是自側面偷偷瞧著他,竟也覺得渾身暖暖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貪戀他冷漠背後那絲不易令人察覺的溫情。可是……如果她註定要走,便不能與他過多糾纏。她垂首。
花舞惆悵地掩面好似再也不願看到他,不由得大嘆:「我怎麼這麼慘啊……竟然要嫁給你!……」
花舞原以為既然阿瑪不在,付雅和藍楓應該不會來,可才剛用過早膳,便聽外面一陣鬧哄哄,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衝出去看,剛跑到門口,便看到尚書府正門外,一群人堵在門口。
藍楓看了一眼那個面貌清秀的青衣小哥,青衣小哥原本見花舞長得好看,正心懷鬼胎目不轉睛地上下打量著,可當和圖書下接觸到了藍楓貝勒警告的目光,忙快步遁了。
眼見形勢不妙,這時,一個下人滿頭大汗地跑到花舞面前,喘著氣道:「小姐,伍總管請您趕緊到門口看看。」
藍楓看著她,沒一會兒,花舞便敗下陣來。
他沒有再追問她一個人在大街上瞎逛還四處打聽賭坊和妓院的事,只在飯後送她回了尚書府,府門臨別前,他對她道:「我聽說,付雅明日就會到尚書府提親。」
她一怔,有那麼一霎那想告訴他,她會拒絕,她不會嫁給付雅,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停住。告訴他又能怎樣?給了希望又讓希望破滅,還不如不給,便又聽他道:「明日,我也會到府上提親。」
付雅目光一亮,露出幾分輕佻神色,道:「在下十分榮幸,能與小姐花前月下。」
阿瑪一大早去上朝,還沒回來。
納蘭大人捋著鬍子說:「還是年輕好啊……」
尚書大人顯然十分意外,問道:「為什麼?」
花舞道:「說實話,你不樂意娶我,我也不樂意嫁你,你看不上我,我也沒看上你,所以這門親事他們說了不算,你放心,就算你被逼前來府上提親,我也照拒不誤,勢必兌現以前承諾給你的諾言,不過,你答應幫我的事也要辦到。」
花舞噌地一下自座位上跳了起來,喜不自禁喃喃自語道:「果然還沒提親,太好了。」轉頭目光炯炯對尚書大人大聲道,「我不喜歡付雅。他若提親,我拒絕!」
「嗯……」尚書大人揚長而去。
付雅漸漸停止了笑聲,眼見花舞斜睨著自己,本欲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卻因想笑而面部抽搐到變了形,終於斷斷續續說道:「我原本想要拒絕這門婚事的,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娶你!」
「知道什麼?」
她起了疑心,二話不說就要轉身回屋去問個清楚明白,便被付雅攔住。
付雅正要回答,卻被花舞搶了先:「他眼睛不小心撞到我拳頭上了。」
啊?花舞聞言驚得目瞪口呆,待反應過來藍楓已然走遠。
思忖了良久,決定去找付雅商量一下對策,反正他不想娶自己,自己也不想嫁也算一條船上的人,同時對付兩位阿瑪理所當然。
納蘭父子走後,花舞尾隨尚書大人進了書房。
正疑惑著,便見舒什蘭對付雅說了什麼,因場面混亂,又相隔尚遠,她自沒聽到舒什蘭說了什麼。但見舒什蘭望著付雅的目光滿含挑釁,付雅聞言,神情譏誚,目光卻說不出的凌厲,竟似分毫不讓,開口說了什麼,不知他說了什麼,明顯成了舒什蘭怒火中燒的添加劑。而後只見舒什蘭目露怒意,朝身後一揮手,一群藍衣男子便呼啦啦沖了上來將付雅等人團團圍住,看這架勢,hetubook.com•com像是早就準備好打架了,幫手都帶了一群來。
可怎麼才能找到他呢?這是個問題。
「為什麼不去?」
「我阿瑪還在裏面,你總得給他留點面子。等他走了你再問不遲。」
好半天,正在與納蘭大人說話的尚書大人忽感慨萬千道:「我們終究老了……」
付雅聞言一笑,謙和而恭敬地回道:「大人,卑職只是和小姐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沒想到惹惱了小姐,卑職後來百般賠罪,小姐依然十分氣惱,為此耍小性子說討厭卑職,卑職至今依舊十分惶恐,不知該如何求得小姐原諒。」
花舞使勁掙扎,他終究不好意思拽得太緊便放了手。
花舞終於知道,付雅是什麼人了。
明而亮的月光下,花舞看到他雖然笑著,但那目光明顯有古怪。
尚書大人怕回答得太直接傷了孩子的心,又怕說得太委婉不能令花舞滿意,便道:「應該就在這兩天了。」
「什麼?!」花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樣驚跳了起來。
花舞憤憤道:「我去問阿瑪,他怎麼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我賣了!」
她抬頭再次看向門口,只見舒什蘭和付雅劍拔弩張地立在門口互不相讓。
尚書大人聞言,面色沉了沉,聽小舞這話,看來付雅已經言明要與她過日子,只是小舞很不滿意付雅說要與她湊合著過,其實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怎麼會把話說得太過直白?對一個女人說要與她過日子已經說明了他的心。尚書大人以己度人,覺得男人能說出要和女人過日子的話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又想,以付雅的為人,不喜歡的人理都不會理,如果他真的不喜歡小舞,不僅不會告訴她,甚至都不會讓她察覺。
也對,花舞剛這麼想,便覺原本拉她袖子的手不知不覺竟向下移動了幾分摸到了她的手,牽住。
花舞和付雅一前一後出了書房,走出院子,花舞道:「跟我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我阿瑪辦事效率一向快,自他知道你昨日那句『等著我提親』慷慨激昂的話后,便一刻不停風風火火地去找了尚書大人,尚書大人與他一拍即合,當即過了門定,只用了一個下午他二人就將親事定下了,今天先是聘禮、再是合了我倆的生辰八字、還有各種彩禮統統都已送到了府上,我知道的時候,已經遲了。」
花舞一看便知他是故意的,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話,她再不會相信半句。
付雅追問道:「你去哪?」
付雅自然也問過她緣由,她神秘兮兮地對付雅說:「我看些書上都寫那些武林高手飛檐走壁無所不能,我就是想看看到底這世上存不存在這樣的人,而這種人到底都長啥樣,不知道像不像人。」
觸手的溫和*圖*書熱嚇了她一跳,她第一感覺便是馬上抽出來,卻反被他緊緊抓住,她見鬼似地看著他,雖未說話,但看著他的目光顯然他是不正常的,他低低咳了咳,道:「遲早要拉的,先拉拉看看。」
轉頭看到數日不見的藍楓,花舞心虛地支支吾吾,囁嚅道:「我……當然是想去試試手氣了。」
一整天她都因那句話而坐立不安。原本想著旬宇、付雅、惟禮是朋友,三人聽到那句話絕沒什麼問題,可她哪裡知道,好巧不巧所有人都聽到了,這下子付雅不來提親恐怕也不行了。
付雅滿含深情地看著花舞,花舞滿懷敵意地瞪著付雅。
付雅說:「小姐別急,慢慢說,付雅洗耳恭聽。」
付雅突然放聲大笑。
其實她也沒求付雅什麼難事,就是讓他找幾個江湖高手,花舞旨在買兇殺自己,可付雅哪裡知道,任憑付雅聰明絕頂(清朝人的髮型統統體現了「絕頂」這詞)也猜不到這種瘋狂的答案。
嗯??……!!
花舞狠狠瞪他,用目光警告付雅:不許再來!
事後,她也想與阿瑪解釋一下,可去找阿瑪時,阿瑪卻已出門去了,只得等他回來再做計量。
「昨天,你阿瑪和我阿瑪已經將我二人的親事定下了,今天兩家已經過定,三個月後,我將娶你過門!」
不知道付雅答應幫她的那件事還會不會幫了,當時因為發現被他騙了,又被他看穿偷聽的尷尬,一時氣憤不過才想著嚇嚇他,哪防當場那麼多人聽見,戲弄變成了作繭自縛。
付雅明顯指望不上了,花舞只好自尋出路。
「哼。」尚書大人重重哼了一聲,又道,「老夫還聽說,你說要和她湊合著過?」
花舞氣得雙手發抖,雙眼抽搐。
而後花舞和付雅被兩位大人請出了書房,兩位大人則關起門來不知道算計些什麼。
花舞道:「不是很慘啊……」付雅表情稍有緩和,便聽花舞帶著哭腔道,「是非常慘啊……」
事後,尚書大人私下裡遇到付雅,便招了招手將他叫到近前,極具威嚴地沉聲問道:「聽說,你騙了小舞?」
花舞走到他面前,近距離看他,他個頭偏高,花舞仰頭與他目光相對,花舞將眼睛瞪到極大,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終於將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而後花舞道:「我做一套動作,你猜猜是什麼意思。」
付雅聞言幽幽看著她,不只在想著什麼,目光有些複雜,就在花舞迫不及待又問了他一次后,他忽然道:「你還不知道嗎?」
或許是太生氣了,或許是氣蒙了,花舞瞪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便聽付雅說:「你生氣的樣子真是美。」
或許是幾日前藍楓來尚書府見花舞反被她拒之門外,這些日子,藍楓再沒登門。
https://m•hetubook.com•com雅當面笑眯眯地對她表示了不客氣。
二人各懷鬼胎。
二人來到一處僻靜處,花舞大大方方直言道:「付雅,明人不做暗事,今天,現在!咱們就把話說清楚!」
這是什麼鬼話!
花舞回屋后心緒難寧,思前想後,也沒想出個好主意,最後唯有吩咐欒丫去膳房偷偷準備一小鍋濃度較高的巴豆湯。
二位大人起先一怔,而後相視一笑,眼中交流著說不盡道不清你知我知大家都知盡在不言中的複雜信息。
花舞一拳揮出直擊他面門,厲聲道:「我打人的樣子更美!」
花舞想既然已經說得如此明白,相信阿瑪也不會不顧及她的想法私下將這門親事定下來,便安下心來。
花舞握緊拳頭,目光惡狠狠:打你啊!
她正毫不氣餒地在大街上公然向一個面貌清秀的青衣小哥打聽賭坊在哪時?便聽身後一人道:「你問賭坊做什麼?」
「其實……大人您知道,卑職不好意思將此種含義說得過於明白,就說得含糊了些……」付雅笑得意味深長。
花舞聽后表情有點獃滯,為自己昨日的莽撞之舉再次後悔不已,正急得心急火燎不只該如何是好,便聽付雅道:「湊合著過吧。」
不過事後靜下心來想想,其實付雅騙沒騙她都無所謂,反正她已決定要走了。
她這次做得真的是騎馬的動作啊!……
花舞原本不想出去,但心知伍總管此刻肯定十分為難,這兩尊瘟神哪個都不好應付,便點了點頭。
付雅笑得更加無害,目光幽幽地望著她,滿含深情……
花舞始終斜睨著他。
尚書大人橫眉立目道:「老夫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如果你敢對她不好,老夫就廢了你。」
第二日上午,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
當花舞坐在一家酒樓的雅間用火盆暖著手等著上飯菜時,藍楓則坐在桌邊,沉默地品著茶。
尚書大人將花舞叫到書房,納蘭大人捋著鬍鬚上下打量了一番花舞,眼裡眼外臉上臉下都寫著十二分的滿意。花舞間或偷偷瞄了眼對面坐著的付雅,恰見他正打量著自己,花舞一撇嘴,目光瞥向一邊,瞄來瞄去了好半天,實在無聊,又瞄向了付雅,發現他還在看自己,花舞有些不樂意了,突然瞪了他一眼,一抬下巴示意他看什麼看?付雅突然笑了。花舞嘴一撇,低低「哼」了一聲。
「你阿瑪說,後天你就上門來提親,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我女兒不同意,老夫一樣將你掃地出門!」
父女二人一坐下來,花舞便道:「阿瑪,付雅提親了嗎?」
正在她一籌莫展時,次日傍晚,她阿瑪十分高興地將付雅的阿瑪納蘭大人請來府中做客,付雅也一同跟來了。
付雅眼角微微一挑,好似回答:我偏要來!
付雅眨了hetubook.com.com眨眼,又尷尬地咳了咳,目視遠方,一本正經地說:「這種事,要我們成親之後才能做的。」
納采那些都是什麼東西?花舞無心問那些,只驚道:「我怎麼不知道婚事已經定了?!」她猶自不敢相信阿瑪就這麼把她賣了。
而後花舞聽藍楓說:「我剛剛還聽到你問怡紅院怎麼走?你去怡紅院做什麼?」
付雅拽住她,道:「別去。」
二人用目光殺過來殺過去,其餘周遭一切都已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等花舞反應過來,納蘭父子已上馬走遠了。
尚書府大門口,納蘭父子與尚書父女告辭。
付雅聞言不樂意了,道:「嫁給我哪有很慘啊……」
花舞想哭卻哭不出來。
「卑職不敢!」
花舞見話說得這麼明白阿瑪都沒反應,不禁急了,又道:「阿瑪,他說他根本不喜歡我,不過被其父所逼,還有你的原因,才裝出喜歡我的樣子,還說要和我湊合著過。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我幹嘛要嫁給他?」
據小說寫,那些江湖人經常出沒茶館、酒樓、賭坊、妓院等地,茶館、酒樓在京城遍地開花甚是好找花舞便往這些地方鑽,想找個把所謂的江湖中人,可折騰了半天,也一無所獲。倒是見到三個相貌兇惡的大漢,可怎麼都沒膽量上去直接問人家,「大哥,你敢殺人不?」就偷偷跟著,後來發現那幾個相貌兇惡的大漢一個是伙夫,一個是賣菜的,還有一個是秀才……花舞發現最後一個竟然是秀才,不僅暗罵:靠,這年頭秀才也長得這麼兇惡,還讓不讓人活了。
伍總管已在門口,花舞遠遠看到,伍總管面前一人是付雅,而另一人……花舞當下一驚,舒什蘭?!他來幹嗎?
見花舞十分激動的樣子,尚書大人終於表態:「好,知道了。」
付雅一副都怪你但我原諒你十分深明大義的樣子看著她。
「謝大人提點。」付雅一鞠到底。
花舞當面笑眯眯對他表示了感謝。
你幽幽地看著我,我狠狠地瞪著你。
花舞先作了一個抓住馬鞍的動作,然後又作了一個上馬的動作,再然後又作了一個騎馬的動作,而後問他:「你說說,我剛才在幹嗎?」
欒丫有些疑惑,卻沒多問,還是去準備了。
在納蘭父子來府拜訪的第二日,因打了付雅,花舞自然以為付雅不會再幫她找江湖人士,第二天便支開欒丫自己出了尚書府,女扮男裝一個人到大街上轉悠。
付雅聞言,含情脈脈地看著她,一臉純潔無害外加善良體貼,當即擺出一副全包在我身上的神情對她說:「在下定為小姐找幾個人模人樣的江湖人,滿足小姐的願望。」
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啊!……
「我……」花舞憋了一會兒,以大聲掩飾心虛道,「自然是去欣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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