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野火
第四十九章 群妖鬧咸州(二)

「莫非是我昨夜休息不好?今日真是晦氣,一大早就有人在咸州城內滋事,慢著……」樂翔唯一驕傲的便是他的頭腦和直覺,正是憑藉著這項優勢才讓他在司天閣內活的有滋有味,「莫非此事和西邊大山中正進行的那場廝殺有關?如果這樣的話……」
田成峰活了不知多少年,那雙飽經滄桑的老眼看過不知多少修仙之人,自然不會被對方嚇到,如果這個青年是元嬰修為,他們三人早就已經斃命當場了,況且陳雲生的書信中寫得清楚,司天閣內部空虛,不可能有超過金丹修為的修士存在。如果排除了對方是元嬰修為的可能性,那麼結果只有一個,此人會一種屏蔽修為的法術,如果是這樣,更證明了對方的修為比較低,才用這種故弄玄虛的方法。
田成峰想明白此種道理,心中多了一分坦然,他對田中和田裡說道:「你們二人退到我身後二十丈處,沒我的命令,不許上前半步,待我收拾那人。」田中和田裡依言而動,退到了田成峰身後,目光不錯地看著那個漸行漸近的年輕人。
田中老實地說道:「謹遵爺爺之命。」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裏將田裡罵了一個遍,每次出門都是自己乾的最多,好處卻都落到他頭上,不過他生性豁達,當即也不往心裏去。只見他兩隻手掌相互交叉,重重拍在一起,口中高聲喊了一聲「開」,一股黃光從他身上散發開來,全部注入腳和_圖_書下的大地。
地面開始晃動,遠處的世界在晃動中變得有些顫慄不安。對於凡人而言,腳下的大地是他們心中最為堅固的一個支撐,倘若大地不穩,人心最容易紊亂。即便晃動是微小的,反應卻是巨大的,人們的尖叫聲從朱門大戶中不斷傳出。
田成峰早早的就帶著兩個後生離開了住處,一路來到城東,發現兩旁儘是一些高宅大院,朱門大戶,由於時間還早,街上只有零星的路人。他不由得蹙眉,人煙稀少恐怕不利於吸引司天閣的注意。他又帶著兩名後生在大街上轉了一會,仍然不見朱門開啟,思忖片刻,不禁笑自己老糊塗了,這些富商豪門夜生活極為豐富,夜夜笙歌,睡得極晚,早上卻是他們最好的休息時間,不到中午恐怕街上不會有太多人。
年輕人停下腳步,緩緩說道:「你們鬧也鬧夠了,看到我來,難道不要逃跑嗎?」這句話說的輕描淡寫,極有風度。
樂翔從生下來開始,就沒有享受過一天安寧的日子,從小孤苦的他對於小富即安的生活的嚮往令他步入修仙之門。可對他而言,修仙之途總是過於辛苦,能夠平淡過完一生才是他心中的所求。所以他加入了司天閣,二十年間,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練氣修士,成長為一個同樣默默無聞的築基修士,負責咸州城東的日常巡查工作。
他一路駕著自己心愛的飛空法器——追月,向城和-圖-書北的土城飛去。咸州城北有一處黃土崗,是當年游龍幫和黑虎幫廝殺的地方,經過當年一役,此地更是肅殺不已,平日鮮有人煙。樂翔每日經過此地之時,總不免有些心驚肉跳。這次路過城北那處黃土崗之時不覺向下多看了兩眼,只覺得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樂翔不由得停下飛空法器,放出神識仔細檢查土崗四周的環境,以他築基初期的神識,尚且在半空中,根本看不出個子丑寅卯。
田成峰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現在仍然拿不準青年的修為和手段,從他故弄玄虛的情況上看,一定是對自己的修為不自信。從他出劍的手法上看,這手耍的極為熟稔,卻仍不能斷定他的手段高低,因為用法器去切土壘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任何一個修士都可以做到,但是要做到切的如此漂亮,卻不太容易。他活了這麼久,今天倒有些看不透面前這個年輕後生了。
田裡看出祖父的心思,當即獻計道:「爺爺,此地人少,不易引起人群的騷動,我們不妨製造一些巨大的響動,招引些人來。」
田成峰眉頭一展,說道:「果然是你小子機靈,不愧是我田家孫子輩中最為聰慧之人。田中,你聽到弟弟的說法了吧,快快施展土龍術,製造的動靜越大越好。」
田成峰的眼睛一直警惕地環顧四周,尋找可能突然出現的司天閣修士,雖然他是金丹修為,有足夠的實力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保,可是兩個孫兒修為太低,想要保護他們周全,就必須小心謹慎。慢慢的,田成峰的眼光落在了大街對面的一個年輕人身上。
寇華微微蹙眉,暗道,「莫非這小子發現了什麼?」
田裡臉上路程一絲壞笑,說道:「孫兒聽說田中會一門土龍術,可以雖然操控泥土,想必動靜不小,不如就讓田中施展一下。」
田成峰手捻須髯,哈哈大笑,心中暗暗稱奇,「看來司天閣真是藏龍卧虎之地,既有能征善戰的將軍人物,也有靠坑蒙拐騙謀生的市井之徒,剛才好懸被他唬住。若帶著兩個孫兒倉皇跑掉,真的沒臉在見世人了。」
年輕人眉頭微蹙,寒聲道:「既然你執意要和我動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說罷,只見他左手輕輕抬到胸前,右手握住劍柄,就在拔劍的一剎那,年輕人做了一個田成峰瞠目結實的舉動——逃跑。沒錯,這位年輕人雙足點地,身子如同箭一般向後射去,一件月牙形的白色飛空法器出現在他的腳下。兩息間,飛空法器便帶著青年飛到二十丈的空中,撤退之迅速,令人瞠目結舌。
大地的震動並沒有在人們的尖叫聲中停止,沿著大街為中心,兩邊堅實的土地相互傾軋著,擠壓著,一股巨大的能量在釋放。突然大地裂開了一個口子,一團黃色的土丘從口子中冒出,如同一條舌頭。漸漸的,黃色的土丘變成了一條作勢欲飛的蛟龍,www•hetubook.com.com張牙舞爪,向左手邊一處高大的院牆撞去。只聽得「轟隆」一聲,一面高聳的青條石砌成的磚牆被撞到了一半,灰土塵埃簌簌落下,整條街道瞬間變得烏煙瘴氣。
樂翔認為他盡到了自己守衛咸州東城的任務,既然不能嚇走對手,也只能會司天閣稟報,總之不能用自己卑微的性命去做必死的拼搏。
年輕人來到了土龍凝成的小土丘前面,只見他左手微微上揚,一道寒芒猶如驚龍一般從劍鞘中竄出,一條銀色的細線掃過土丘,再次回到劍鞘之中。出劍,斬落,回匣一氣呵成,令人嘆為觀止。黃色的小土丘順著銀色的紋路開始斜斜地滑落,切口十分的齊整,平滑的如同一面鏡子。
田成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所謂的響動是什麼?」
田中臉上浮現出一絲蒼白,這下消耗靈元不少,以他築基初期的修為能夠施展土龍術已經極為難得,雖然在修士眼中這樣的成色尚不足以傷人,但是對於普通的平民百姓而言,已經足夠唬人。
這人沒有逃跑,而是向他們走來,步履從容不迫,絲毫沒有一點驚慌,田成峰待青年人走的再近了一些,便放出神識感覺對方的修為,一探之下,只覺得空空蕩蕩,絲毫感覺不到對方的修為。他心中不禁一驚,通常這樣的情況只發生在對方的修為超過自己一個大境界的時候。不過看這年輕人,怎麼也不像有元嬰修為的樣子。
想到這裏,樂翔不由得多看了土和-圖-書崗一眼,腳下的飛空法器速度變得更快,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雲跡。
逃跑的人流瞬間充斥了城東的各條街道,這些人中有黃口小兒,達官貴人,更有無數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這些平日養尊處優的老爺公子們各個如同喪家之犬,從自己家的後門,甚至是狗洞竄出,有些由於跑的過於匆忙,衣不蔽體,頗為狼狽。田裡看到這些富人狼狽的摸樣,不由得一陣輕笑,田中則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平日在這些朱門中游弋,嬉笑怒罵之間招惹了不少紅粉,也結交了一些紈絝之徒。對於他而言這樣的生活沒有什麼不好,洒脫,隨性,便是讓他去做咸州司天閣的閣主,想必此人也會,嗤之以鼻,拂袖而走。
年輕人的面容逐漸浮現在他們眼中,此人生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直口方,臉皮白皙,端的一表人才。看身材八尺上下,身上穿著一身文生公子袍,腰間束著青色的大帶,手中提著一柄寶劍,劍鞘呈現出一種淡青色,不知用什麼材質製作。
這個年輕人叫樂翔,是西涼國的一個散修,今年已經活了四十個春秋了。人言四十不惑,可對於修仙之人,四十歲只意味著人生的畫卷剛剛展開而已。很多人是在四十歲后才築基有成,能夠築基,便意味著能夠多添上幾十載的壽元。
田成峰差點沒被氣樂了,他饒有興趣地說道:「還沒出手,為何我要逃跑。老夫不信,區區一個年輕後生能有什麼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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