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沉
第二十四章 胡琴為誰鳴

再蠢的人也知道,即使一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也無法登臨到這個高度,更遑論一個衣履破爛的老者。陳雲生沒有心情去弄清楚其中隱藏的秘密,他並不打算招惹這個老人。
陳雲生並沒有感到任何奇怪,還以為是自己內心的聲音,他自言自語般說道:「是啊,快了。當年應該找那書獃子多要一點。噫……」他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個聲音非常熟悉。
「我回頭看的時間夠久了,現在要向前。」陳雲生並沒有回頭,卻停下了腳步。
他在天星閣的原址上搭起了一座小木屋,在簡陋的桌子前伏案疾書,默寫自己曾經記下的天星閣所收藏的歷史典籍,和天穹派的大事記。一個門派總該有點歷史,這是一個門派不滅的傳承。
「靖宇有心了。不知道你為何這麼久才來找我?」在陳雲生心中,對方應該一得到消息就來找他。
很快就不滿足單純取得靈石的成就,金芙蓉令王茂組織了一個行商隊伍,將山中出產的一些山精,毛皮,草藥,以及一些金屬礦藏賣到山外去。很多太白峰上的修士都不具備辟穀的能力,他們還需要吃飯。因此就需要購買一些糧食、布匹、衣物等等。
此時山間傳來依依呀呀地胡琴聲,拉琴的人手法不怎麼純熟,卻透著一股悲涼。彷彿已經看透了天地萬物,看透了輪迴往生。胡琴聲的穿透力極強,就連山風的呼嘯聲也無法掩蓋一絲一毫。
不過老人似乎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和*圖*書他哆里哆嗦地放下胡琴,睜開一雙老眼看著一個漸漸經過自己的年輕人。
一個穿著灰白衣袍的男子站在他身旁的岩石上,此人一出現,天地之間的文人氣息都被他吸引而去,彷彿隨手之間便可以做得錦繡文章。
「師叔下手好重啊,那奎雄差點帶著三名元嬰修士直接追上來把你殺掉。」諸葛靖宇眼中閃過一道光彩。
「天星書閣?只不過今日靖宇沒有帶一些好茶,無法與你品茶論道。」諸葛靖宇詼諧地說道。
……
老人似乎已經預料到他突兀的提問,老氣橫秋地說道:「叫我王三。無論你搞出多大動靜都行,只有一點需要記著。留著命在。」說完,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的霧靄之中。
薛離的修為是除了陳雲生之外最高的,他從鯤鵬幫和毒|龍幫之中選出了一些資質優秀的修士,成立了巡天院,負責太白峰的防務。這些修士每日除了巡視,便是修鍊,陳雲生為這些人做出了一個很細緻的規劃。每個人都因材施教,花費了他不少心思。
接下來的時間過的很快,黑斷腸不愧是邙山毒|龍幫的總瓢把子,朝天門的一百人在他手中很快就有了活力。原本歪歪扭扭的建築被拆除,在原址上重新建起一個雖然不甚宏偉的殿宇。
這時一隻手在她的肩頭拍了拍,少女轉身,看到曹三明亮的雙眸,「不要覺得他可憐。傷痛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誰都要經受。他只不過過早的經歷了這些。」
陳雲生突hetubook.com.com然想起了給他這些黃紙的書獃子,諸葛靖宇。「也不知他怎樣了,希望沒有在那場戰鬥中隕落。」他內心如此想著,走到山崖前,他不止一次站在這塊大石上望著遠方。
易小芸和易小虎除了幫助金芙蓉打理一些日常事物外,就是幫助薛離訓練巡天院。兩個人也整日忙的不亦樂乎。看到一切都步入正軌,陳雲生感到一絲欣慰。
為一卷書寫上最後一個字,陳雲生滿意地舒了舒身體,看了看天光明亮,他便走到門外。呼吸著清晨的朝露,和水汽,長吁一口氣,喃喃說道:「黃紙快用完了,不知道芙蓉能不能買到這種防腐的紙張。」
搖了搖手中的胡琴,老人沿著山路向山頂走去。
「走吧,我們的路還很長,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不要為無謂的人耽誤時間。」陳雲生經過曹三,看了他一眼,說道:「一年時間,幫我修復滄瀾衛,這件事情要靠你了。」
「我么?去的地方可不少。近十年在靈陽國蟄伏。」諸葛靖宇答道。
「是啊,當時我就在奎雄身旁。他籌備了十年的戰略資源被你順手牽羊,你讓他如何坦然處之。」諸葛靖宇微笑道。
「小子,別走那麼快,回頭看看也許會有不同。」老人乾澀的話語似乎在引申著什麼。
「黃紙用完了嗎?」突然一個聲音在一旁響起。
不知是陳雲生的話感動了山間的風,還是死去的人真的在天有靈,四處傳來更加悲切的嗚鳴,聲聲啼血,婉轉清亮。
https://m•hetubook•com.com你是誰?」陳雲生突然轉過身問道。
「你是?」陳雲生雙腿一顫,差點沒從大石上跌落。
「走吧。」
陳雲生自己端詳著對方的容顏,雖然二十年光陰荏苒,卻沒有在諸葛靖宇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然顯得很年輕,很文氣,由於氣色很好,甚至看起來比當時更精神了。
「不錯。我覺得要為天穹派昭雪,需要學習更多的東西,便投身在他的門下。這十年間,我參与了不少他謀划的奪嫡之策,也學到了一些權謀之法。」諸葛靖宇微笑地說道。
陳雲生拭乾臉上的淚水,沒去理會那胡琴聲,而是帶著眾人循來路回山。一行人到了山口處落下遁光,順著曲折的山路走向那片簡陋的建築。
「當然不是。」諸葛靖宇激動地說道。
「他是一個普通人,他有權做一個普通人。他是一個真實的人,有血有肉,有愛有恨。他好可憐。」易小芸喃喃說道。
「師叔,你變了不少,竟然留起小鬍子。」諸葛靖宇戲謔道。
「靈陽國?我們回來的時候經過那裡,在夜熠城盤亘了一些時日。」陳雲生說道。
用來建造殿宇的木材就地取材,需要的磚石自然也難不住這些飛天遁地的修士。太白峰有幾處通向地下的地火口,黑斷腸利用這些噴口燒制了一批青磚用來加固建築。
「都是些什麼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雲山霧罩。」曹三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
前方經過一個轉彎處,在一塊石頭上,坐著一個鬚髮蒼白hetubook.com.com的老人。老人穿著一件破舊的長袍,身體佝僂,手中拿著一把磨得發亮的胡琴,依依呀呀地拉著。
「的確,我一得到你的消息就辭別了奎雄。只不過這段日子我準備了一些東西,耽擱了一些時間。總不能空手來見師叔吧。」諸葛靖宇溫和地笑笑,氣質和當年一樣。
……
「怎麼,你也知道這事情?」陳雲生揚眉問道。
「你這些年在哪裡漂泊?」
「何方兩個師弟妹都沒有危險。這些年中,我還去看過他們。我並沒有從那條傳送法陣脫身,為了收集一些典籍,我又返回了天星閣。然後趁亂溜到排雲殿後山的一條峽谷,從那裡可以直接逃到山下。」
「你是我見到的最能裝逼的天玄門人,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老人語氣中充滿了期待。
「當然,請你放心。」曹三眯著眼睛說道。
「靖宇?!」陳雲生和對方緊緊抱在一起,「這不是做夢嗎?」
「好吧,今天我來這裏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告訴你,你的敵人並非只有司天閣和修羅門。你最好看看天空,三顆血星已經升于穹頂之上,什麼時候它們能和太陽同輝的時候,就是你宿命的對手到來的那天。」
「不想。」陳雲生冷冰冰地回答道,雖然對方說出了天玄門這個字眼,極其準確道出了他的師門,而他也知道並不是誰都知道這三個字,天玄門已經被人遺忘在歲月的長河中。
陳雲生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當時並沒有想太多,要知道他這麼生氣,應該給他m.hetubook.com.com留下一半才是。太貪了。莫非這十年你一直做奎雄的幕僚?」
「對,我就是那個書獃子。」男子輕鬆地說道,臉上帶著一絲淺笑,伸出雙手,做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金芙蓉帶著鯤鵬幫原有的一些幫眾在太白峰四周勘探了一處靈石礦脈,憑藉著對靈石的熱情,這些人很快就在原有的基礎上搭建起一個簡易的礦坑。第一次看到靈石從自己手中挖掘出來,金芙蓉高興的如同一個小女孩。
「你卻一點沒變。走走走,我們去天星書閣中說話。」陳雲生指了指身後的小木屋。
面對一個突然說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的不羈浪子,易小芸感到有點愕然,愣愣地望著對方,喃喃道:「你沒病吧。」
「當年你是怎麼逃出劫難的?是從那條傳送法陣嗎?何望川和方明蘭二人是否安在?」陳雲生說出一連串疑問。
雖然諸葛靖宇說的輕鬆,但是陳雲生知道,那絕對不是一個輕鬆的事情。在亂軍之中,隨時都有斃命的危險,還要從天星閣逃到排雲殿,這條線路有很多敵方的修士。
兩人回到屋中,踞桌而坐,陳雲生為諸葛靖宇倒上一盞冷水。
買這些東西的時候總不能拿靈石去跟老闆交換,只有使用銀兩。一切都在金芙蓉的管理下顯得井井有條。
易小芸突然感到原本高高在上的師父變成了一個普通人,那張年輕的面容之下,掩蓋著一顆飽經滄桑的心。她甚至有些憐惜這樣一個心中布滿傷痛的人,他每說一句話彷彿都在忍受著內心傷口煎熬。
「哦?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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