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沉
第一百一十章 破曉(一)

「是,這件事上奴家卻沒有半點私心,只是盼望著西涼國能夠儘早的控制天穹山脈那無窮無盡的資源,可不曾想事與願違。」紅鸞深深地低下臻首,聲音也越來越低。
東海釣叟聽到叫自己,趕緊快步出列,微微躬身說道:「老朽在。」
黑骨仰起頭,看著天花板說道:「是我的就是我的,就算冰鋒營南下也無法妨礙我,我擔心的卻不是這個。」
「鬼修又如何,西涼國國勢衰亡,就算星宮前來也不一定能夠力挽狂瀾。」
姜若望看著自己老邁的父親,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悲涼,他大聲說道:「不辱使命!」
言如詩今日帶來了一個消息,游龍幫將於七天之後發起對西涼國的全面進攻。對於這個消息,陳雲生並不感到意外,依照他的想法,游龍幫一直表現的有些安靜。
陳雲生笑道:「因為我們是同門,我相信門派的力量。」
言如詩也嫣然道:「是啊。這種可性能極小,談這種虛無的東西很無聊。」
「量你也不敢!」姜玉衡狠狠拍在龍椅的扶手上,暗灰色的玄鐵扶手發出沉悶的金鐵聲。
姜玉衡的手開始顫抖,那張帶血的短箋令他心頭冰涼,冷月國的冰鋒營已經撕破落日關的防線,九卿中周合陽,王道齡兩位金丹後期修士陣亡,紫如煙和金光受傷之後去向不明。司天閣四長老之一的林中鶴臨陣未戰先逃,引發了這次落日關的潰敗。司天閣兩千修士幾乎沒有人活著回和_圖_書來,要麼死於冷月國兵鋒之下,要麼束手歸降。眼看著西涼國風雨飄搖,日薄西山。
言如詩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怎麼確定我一定會幫你?畢竟我在烈火堂待了二十年,若起衝突,我未必會向著你。」
姜玉衡看了看這個被他貼上廢物標籤的兒子,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在這個時候你還能主動提出領兵拒敵足見你的勇氣和決心,好吧,我們就賭一把。隴上現在有精兵一千五百人,皆是能戰之士,是我司天閣修士中翹楚之輩,現擢你率領此部于隴上臨敵,多設禁制,不要主動出擊,明白了嗎?」
……
「主張滅掉天穹派的那些人中也有你一份。」姜玉衡並不聽她辯解。
他常常回憶起當年父親將國家的權力交給自己的時候,意味深長地一句話,「興亡轉瞬,冷暖自知。」在這個冰寒入骨的初春之夜,姜玉衡的冷暖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既然上次是你推薦修羅門的,這次還是你出馬吧。去城北雙槐巷找到黑煞,就說姜玉衡讓他來自在宮一敘。」姜玉衡疲憊地說道。
「修羅門!青洲有一支修羅門,就是曾經滅掉天穹派的那支,這支修羅門的宗主叫做無常,修為通玄,心意變化無常。他當年敢出手滅掉天穹派就知道他有多驚世駭俗。當年太白峰的一把火燒掉了他手下幾乎所有人修,不過據說他還有一支極其隱秘的力量。」和_圖_書黑骨頓了一頓,讓自己的語調變得平復一些。
李鐵嘴說道:「對,這件事情我馬上就去辦。」
「回去告訴黑骨和李鐵嘴,我一定準時率領天穹派的修士北上蕩平天水。」
東海釣叟只得老老實實地領命退回稀稀拉拉的人群之中。姜玉衡無力地揮揮手臂,遣散了所有人,卻單獨留下了紅鸞。當所有人都退去,紅鸞感到一絲清冷襲來,她微微低頭,不敢端詳高高在上的姜玉衡。
黑骨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道:「不能再等了,烈火堂已經枕戈待旦,只要一聲令下,便可掃平西涼國。北邊的冷月國攻破落日關是遲早的事情。」
李鐵嘴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下個月初三便是元陽之日,夜與晝交相更迭,是新舊交替之時,就在那天動手。」
此時一雙妙目正盯著姜若望的背影,紅鸞輕輕嘆了口氣,抬頭看著穹頂那個碩大的水晶燈,心思變得千迴百轉,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反覆捏著手中那個破舊的香囊,女子臉色變回了正常。
留守在天水城的九卿之首上官落雨將自己的印信懸于廳堂之上,甩袖離去。而司天閣的另外一位長老玄陰子更是早就找不到人了,現在偌大的司天閣內可用之人寥寥無幾。除了幾個年輕的金丹修士,就是那個油滑之極的東海釣叟。
「什麼力量能讓老兄如此謹慎。」李鐵嘴目有深意地盯著黑骨,對方的修為和見識都是他無可比擬的。
「嘿https://www.hetubook.com.com嘿,那是一群鬼修,修行上走的是鬼道,在入道之時常常能夠突飛猛進,不是很好對付啊。」黑骨老氣橫秋地說道。
聽到下面那聲堅定的回應,姜玉衡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當這個最廢物的兒子面對上千隻形態各異的蟲子時,他會不會瘋掉。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姜若望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他會和其他皇子一樣,死在那嶙嶙峋峋的死人堆成的小山上。
李鐵嘴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雖然他佩服黑骨的見識,但卻無法讚歎對方的看法。
「父王,兒願領隴上之兵拒敵。」一個堅定的聲音響起,太子姜若望從稀疏的人群中走出。
看到言如詩來拜訪自己的時候陳雲生吃了一驚,這個女子雖然也是天穹派的一員,但卻一直身在烈火堂,他沒有將其召回也是有一番用意的。陳雲生相信言如詩對天穹派的感情一定要比烈火堂深,也算是他有意安插在烈火堂的一個耳目。對現在的黑骨,他真心看不透。
「隨時歡迎,不過等打完這一仗再說吧,我需要有人留在烈火堂。」陳雲生坦承心中的想法。
紅鸞不動聲色地輕輕萬福,轉身如同一團紅雲一般離開大殿。
姜玉衡臉色一沉,冷冷說道:「毛之不存皮之焉附。讓你去就去,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閣下在東海可是有家有室,如果讓我知道你半路逃走,但叫姜某有一息尚存,也必定去和圖書東海拜訪閣下。」
「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你么?」姜玉衡面無表情地問道。
「奴家當時只為了司天閣著想,卻不曾想過其他事情。」紅鸞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如果西涼國仍有希望,那他們也算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君主的墊腳石,如果西涼國就此亡覆,他們便如同秋後的蝗蟲,屍體被風吹乾,灑落在田野和山脈之中,根本不會被人提起。
這席話聽在東海釣叟耳中無異於驚雷相似,他趕緊說道:「按理說老夫應該義不容辭,但是金光和上官落雨走後,西涼國的防務盡數落在老夫肩上,實在走不開啊。」
李鐵嘴手執一張兩指寬的字條,掃過一遍之後丟到身前的炭爐之中,微紅的爐火飛快地舔過那張紙,化作一團青煙。
姜玉衡獃獃地看著下面稀疏的數人,曾幾何時這個大殿之中有上百位修士,其中金丹修士就佔去一多半,那時候國庫充盈,司天閣戰力十足,西涼國兵鋒之盛常常令冷月國的國君夜不能寐。然而,今夕何夕,所有的榮光和威勢都化作泡影,西涼國成了風雨之中的一葉扁舟。
「太子一個人去太危險了,請釣叟也一併跟著去吧。」
黑骨道:「還有十天光景,這件事情要通知陳老弟,讓他調動太白峰那支力量,這支戰力對我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東海釣叟?」姜玉衡沉聲喚道。
黑骨笑了笑,說道:「希望如此吧,不過我們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謂富貴險中求和圖書就是這個道理。」
……
姜玉衡說道這裏,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光芒,毫不顧忌地將自己接近元嬰後期的凌冽罡氣釋放出來,激得大殿四周勁風直響,讓東海釣叟心中踹踹然。人比人得死,他雖然也是元嬰中期的修士,但是比姜玉衡差的太多了,若動起手來,不出一炷香一定被滅殺。
陳雲生「嘿」了一聲,道:「希望是我多慮吧。」
「是什麼?」李鐵嘴撫摸茶盞說道。
李鐵嘴附和道:「這方見黑骨兄的雄才偉略,我這就下去準備,游龍幫會第一時間接管所有西涼國的國土,上至州府,下到郡縣,包括司天閣內都有我們的人。」
「如果我沒記錯,當年為老夫獻計求助於修羅門的就是你!」姜玉衡聲音陰冷無比。
「我,我想回到天穹派。」言如詩說道。
「紅鸞不知。」女子垂頭說道。
黑骨側目道:「憑著你這份苦心,我們便有了五成勝算,分頭籌備吧。你打算哪天動手?」
另一件徹底擊毀姜玉衡信心的事情是自己精心栽培的二十六子姜無涯居然莫名其妙的被人殺死,和這位皇子一起消失的還有一百五十多個讓他引以為傲的屍蛹。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沒有人發現這件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居然沒有人第一時間告訴他。
李鐵嘴笑道:「的確如此,消息說冷月國昨天就已經攻克落日關了,我們要趕在冰鋒營南下之前拿下天水城,並且做好防護,否則謀划多年的事情倒要拱手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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