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情長
第一百三十二章 破壁

就在人們還都沉浸在江雪芹香消玉殞的悲傷之中時,面對這一突變,西看台之上赫然站起一人,正是公孫行。他竭斯底里地呼喊道:「右坷,你小子輸了就別來見我!!!」
柳石澗轉頭,低眉恭順道:「不老嗎?在凡人之中,能活到百歲之人,已經算很老,很老了。」
徐白露清秀地面頰上露出一抹羞赧,低聲道:「師父已經傳授了弟子很多東西了。『登峰劍典』和『微塵一劍』中尚有很多地方弟子不解,故而不敢貪多。」
「他為什麼不用『幽土龍訣』?用那個術不是很容易便搞定了嗎,何必用這土牢費勁不小的禁錮這女子。」公孫行一邊皺眉,一邊不悅地說道。
陳雲生越看徐白露越覺得順眼,從納虛戒中將那本《歸藏陣道》拿了出來,放在徐白露的手中,說道:「這本書是為師偶得之物,今日既然說到了陣法,你便和此物有緣,拿去好好參悟,陣道一途博大精神,一旦入門便要每日研習,否則就如逆水行舟。」
左坷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水,過多的擔心令他臉色更加蒼白。這些動作落在公孫行眼中,都讓這位銀沙的太子爺露出不屑的神情。
柳一生聽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兒子怎麼會有這樣一番匪夷所思的想法,看著柳石澗清癯的面龐,他喃喃說道:「在金沙,好好做你的儲君便是對這方生靈最好的守護。」
「不然,又如何https://m.hetubook.com.com?」柳一生問道。
此刻擂台之上有了變化,右坷臉上猙獰的神情越來越盛,那些黑色的鎖鏈越發的粗大。鎖鏈逐漸在江雪芹周身五丈處聚攏,雖然無法突入那圈劍鋒,卻不妨礙鎖鏈聚集成為一個碩大的黑球。
北看台之上的氣氛明顯比東西兩座看台更加輕鬆,這座看台上坐著皇室,金沙的將軍們,以及管理擂台的戰修和文職官員。莫說戰修,就是這些沒有修為的文官也都是見多識廣之輩,至少表面上不露出驚訝的神色。
「石澗不才,認為修士來到世間的唯一意義便是守護,為了守護這一方生靈存在,如果生靈不在,我們也沒有存在的意義。」柳石澗聲音低沉地說道。
柳石澗為父親斟上一盞茶,碧綠的茶葉在茶杯之中浮沉不定,他緩緩說道:「父親,我常常想上蒼讓修士來到人間的意義。難道真的要做這世間的主宰嗎?」
身旁右手邊的太子柳石澗緊盯著擂台上那團黑色的鎖鏈,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如同冰霜一般。
就在這一刻,黑色鎖鏈球開始劇烈的抖動,一道通天徹地的光芒洞穿而出,人們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江雪芹和那柄長劍化作一體,巨大的劍身閃爍著耀目的光芒,沖向獃獃發愣的右坷,劍鋒掃過擂台之上的黑索,便如同秋風之於落葉,那些黑索盡皆被斬斷,和-圖-書而後落入塵埃,消隕無形。
就在那團黑索坍縮在方圓丈許的時候,從重重黑幕之中透出一抹青綠的光亮,光芒雖然細小,卻極為明亮,緊接著第二縷,第三縷接二連三地破壁而出,黑索坍縮徹底停止。
「結束了嗎?」
徐白露撫摸著那本古舊的書皮,書皮上凹凸的滄桑感滲透到他的手指之上,他一臉激動卻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喉頭被什麼東西哽住。
「你整日在想些什麼?」柳一生感到錯愕,不料自己的長子居然有這樣一番言語。
人們對於江雪芹的同情和擔心越來越多,四周爆發出窸窸窣窣的議論之聲。不少人看向右坷的眼神中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在這些樸素的金沙民眾心中,外表美麗的人心靈自然美麗。若非如此,至少右坷那如同野獸一般的神情讓人無法和善良聯繫在一起。
黑色的盾牌發出一陣陣哀鳴,右坷用血召喚出的黑索只不過讓江雪芹慢了半分而已。兩息之後,盾牌四分五裂,盾牌后的右坷卻已經消失不見,徒然留下一陣清風。
時間彷彿停滯在這一刻,人們屏氣凝神,安靜地看著擂台上那團如同死物的黑索。擂台之上的右坷撩起散亂的頭髮,眼光迷離地看著那團黑索,眼神中露出一絲不解,在他心中,明明勝券在握,為何土牢術再度失效。
江雪芹眼中儘是決絕,飛劍和自己融為一體,沖向那團黑色的盾牌。鎖和_圖_書鏈上傳來的輕微阻礙在她心中是那般的微不足道。剛才在土牢之中她完成了這道終極劍訣,雖然破壁的方法還有幾種,可她喜歡用劍。
「切!什麼想法,分明是看上那個小娘皮了,憐香惜玉的心比我還強,什麼東西。」公孫行嘟著嘴,憤憤地罵道。
這一聲將右坷從驚駭之中轉醒,他眼眸中此刻儘是那團巨大的飛劍撩起的光芒。右坷雙手使勁拍在檯面上,劇烈的衝擊令他的雙手肌肉被撕裂,鮮血深入台板,那些頹敗地低下頭顱的黑色鎖鏈再次仰起頭來,飛快向右坷身前聚攏,逐漸在他身前聚攏成為一面黑色的盾牌。
擂台之上所有的黑索全部伸向的空中,彷彿一根根來自九幽的索命之手。這些鐵鏈不斷擠壓著江雪芹周身的劍壁,發出一陣陣咯吱吱的金屬摩擦聲,猶豫來自幽冥巨獸打磨利齒的聲音。此刻人們已經完全看不到那個眉目如畫的女子,只能看到一圈圈,一疊疊,手臂粗細的黑索,蠕動著,翻滾著,不斷向中心聚集著。
「我這百年時光中,用來修行的時間佔去十之六七,饒是如此,還有許多外丹的輔助才到達此等境界。若是普通修士,說不得九成的時間都用在修行上了。就算活的五百年又有什麼用呢?」柳石澗言語恭順,可話語間卻有自己的想法。
巨大的劍鋒掃中右坷待過的擂台,撕裂了表面那層厚重的玄鐵,撥開青石板,在黃土和-圖-書之上留下一個方圓十丈的大坑。煙塵繚繞,江雪芹收了身形,飄然立於風中,宛如臨江的仙子一般。
人們站起身子,仔細端詳著的擂台,想要透過那層層縵縵的塵土看到右坷到底如何了。時間變得緩慢起來,那些揚起的土在空中凝固著,怎麼也不墜落,場面一時間安靜的令人窒息。
柳石澗正要答話,只聽得擂台上傳來山崩地裂的一聲巨響,兩人急匆匆看向擂台。只見那個黑色的巨大鎖鏈球似乎突破了重重劍壁,急速地向中心聚攏而去。黑色球體坍縮的速度很快,不少人心生惋惜,就連柳石澗也不由得緊緊按住自己的手腕,直到那塊皮膚變得發白失血。
公孫行的耳朵很好,四周的議論他聽得一清二楚,對於這些非議他嗤之以鼻,然而卻不代表他對右坷很滿意。
柳一生莞爾道:「你現在老了嗎?」
江雪芹的手掐著訣,緩慢而有節奏,她不知道右坷在何處,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劍並沒有傷到對方。而右坷如同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隨時都有反戈一擊的可能,她要為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做好準備。
遠處的無念將這幕看在眼中,不由得搖晃起那顆鋥亮的腦瓜,口中喃喃道:「我說你與佛有緣,你還萬般抵賴,連授業都能和緣法沾上邊,哪天讓師父度化了你。」
柳一生不斷摩挲著手中一塊碧玉的貔貅,貔貅雙眸血紅,那種顏色彷彿在天地間不存在一般https://m.hetubook.com.com。今天這場鬥法讓他感慨良多,突然感覺到自己老了,而世間後起之秀卻層出不窮。龍川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優秀,讓他隱隱起了一絲愛才的念想。
西看台之上的公孫行和東看台之上的陳雲生都翹首站立,兩人的目光時而隔空交錯,便迸發出一陣電光火石的碰撞。
「這茶也算好?那是太虛宮的人沒見識,下次等我收到好茶給你們拿上一擔兩擔,長點見識,別讓人家笑話。」公孫行驕傲地說道,不知不覺,便被左坷引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柳石澗依然端詳著擂台上發生的一切,默默說道:「兒在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修為能否達到這等的高度。」
陳雲生搖了搖頭,坦然道:「你說的很對,雪芹她對陣道不解故而很難在劍陣上有更高的成就。」他目有深意地看了徐白露一眼,又道:「你想不想在陣法上有所成就?」
柳一生轉過頭,端詳著這個自己子嗣之中第一個步入元嬰的兒子,問道:「你在想什麼?」
「可我們是修士。」柳一生補充道。
左坷將手中微濕的手帕丟在茶几上,言語中仍然充滿恭敬,只不過不再殷勤罷了,「師兄自然有他的想法,還請師叔耐心等待。」
「師兄登台不過三支香的光景,此刻天色尚早,師叔不如再添一盞香茶。不知怎地,我覺得此地的茶葉格外的香醇,比之太虛宮強了不知一倍,真不知道師爺是怎麼選茶的。」左坷煞有介事地打著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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