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情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峰迴路轉

龍川的隊伍相比平日安靜了很多,每個人都默默不語,有人看天,有人對地,更多人目光獃滯。每個人都知道等待他們的結果是什麼樣,今日是最後一戰,而龍川此時已經無人可用。
韓楓還想再說,被老人用手杖拍了一下,「飛雲子不行我就不行了嗎?紅拂也不是不敗的嘛,想當初我老人家……算了,算了,和你這小輩說這麼多也沒用。」
韓楓沖了上去,在老者面前停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他腰彎的弧度很大,幾乎呈現九十度。沒錯,此人正是和他朝夕相處兩年多,帶他走遍西涼國的王三步。
陳雲生一愣,盯著無念地光頭說道:「這麼說你知道他是誰嘍?」
就在他沉思之間,眾人穿過一片稀疏的樹林,來到了東看台。大家落座之後,老人和韓楓、樂翔、江雪芹等熟人坐在陳雲生身後,他個頭本來就矮,坐在陳雲生身後徹底被擋住了。
王三步平靜地說道:「當然不是,我是被一個混蛋死乞白賴地請來的,現在我人來了,那個混蛋卻裝病卧床,不來見我,你說可氣不可氣。」
此刻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切入他的腦海,讓他突然停下腳步,陳雲生從臆想中脫出,看向路旁的大石之上,那裡坐著一個乾枯的老者。老人穿著粗布長袍,長袍下擺由於長期的磨礪,變得細碎不堪。三道皺紋如同刀刻的一般印在老人額頭,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彷彿能看透世人心中隱www.hetubook.com.com藏的所有秘密。
「我要是你就停下,把手從那塊晶石上拿開。」老人顫巍巍地從岩石上跳下來,用手中的木杖指著陳雲生說道。
晨星子對天痕說道:「道友,不如這陣讓老夫登台,了結了這場紛爭算了,您就不用出手了。」
擂官恭敬地向天痕行了一禮,手指著東看台說道:「請龍川派遣修士登台。」
公孫行看到王三步的尊榮,實在忍不住,笑罵道:「龍川都是什麼樣的貨色,居然有這種走路都不穩的奇葩。」
聽到王三如此說話,韓楓感到頗為尷尬,撓頭打圓場道:「師父,請原諒這位老前輩,他說話就是這個風格。」
此刻,陳雲生身後傳出一聲親切地大喊,「王前輩,原來是你。」
王三步張大眼睛,笑道:「哎呦,小子口氣不小,我要讓你在我面前走上一個照面,我的姓便倒過來寫。」
晨星子連忙搖頭道:「道友上台自然萬無一失,不過千萬手下留情,老夫不想再傷到天玄門的後人了,畢竟曾有一段香火情。」
韓楓苦著臉說道:「老人家,你的姓倒過來還是王,這不是耍賴嗎?」
陳雲生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中還握著那塊黑色的六稜錐,急忙收了起來。
這一切都源於力量的缺乏,如果擁有這種絕對的力量,他就可以摧毀任何阻擋在他前路上的反抗者,甚至碾碎他們的意志。陳雲生髮現自己正在陷www•hetubook.com•com入一股黑色的漩渦之中,確切的說是對力量崇拜的漩渦。眼前的路,每一步踏下,都更加接近那股力量,他的腳步不自覺加快了一些。
從鯤鵬到東看台的路不算短,路邊不再有圍攏而來、揮之不去的百姓駐足觀看。大部分金沙百姓已經打道回府了,留下的都是些世家子弟,這些人消息靈通,早就吃准龍川的現狀,將寶押在銀沙的身上,所以一路上只能看到零星的觀戰者在對著陳雲生等人無力地吶喊著,這些人多半是為了博取高額的盤口鋌而走險者。
天痕一甩袍袖等到台上,此時已經有小廝跑到北看台幫著這位大爺標名挂號,這種事情他自己是不會去的。
陳雲生面無表情地說道:「前輩擋在我們面前有何見教?」
年輕的擂官甲胄閃亮,腰背挺拔,器宇軒昂地宣布了一番比賽規則,然後要銀沙先派遣修士登台。
陳雲生何等聰明,一下就想到王三步說的混蛋就是自己的師父飛雲子,而王三步則是飛雲子口中的人。這樣說來,這個老人必然是和飛雲子一個級別的,否則師父也不會低三下四地求人。
說罷他就要起身下台,晨星子急忙捉住他的手腕。天痕蹙眉道:「怎麼?你不相信我的實力?」
「師伯?」陳雲生記著飛雲子曾經說過,他師父門下一共有七個弟子,飛雲子排行老七,莫非這個老者是自己的一個師伯之一?
「羅嗦,羅嗦,飛和-圖-書雲子居然教出來你這麼一個徒弟。」王三步邁開大步,走向擂台。
兩個人這樣一開玩笑,原本僵持的氣氛緩和下來。陳雲生緊繃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他原本就不是一個脾氣暴躁,睚眥必報的人。
王三步深吸了一口氣,道:「原本準備對付那個老尼姑,不過終究來晚了一步,現在就和那個晨星子過過招吧。看看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動。」
銀沙的陣容依然很齊整,天痕和晨星子坐在看台的正中央,公孫行倒是坐到第二排,一副受氣包的樣子,顯然對這樣安排座位很不滿意。
不過當他看到晨星子扭曲的臉頰時,驀地愣住了。
天痕搖頭道:「不可。既然我有諾在先,就要說到做到。」
白露微寒,入秋。
眾人一路跟隨,無念湊到陳雲生身側,低聲說道:「身為天玄們的弟子,你居然不知道這位老者是誰?還讓他量力而行,真是天大的笑話。」
「既然家師請您前來幫忙,不知王前輩作何打算?」陳雲生做好最壞的打算。
王三步拄著拐杖,一步三搖走到擂台上,在他身後,韓楓一溜小跑到北看台幫著老人標名。這排場硬是和天痕一般無二。
陳雲生盯著老人,對方的面容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起。
陳雲生走過青碧的草地時,不少露珠浸濕了他的鞋襪,這久違的涼意讓他心中清涼了很多,原本混亂的思緒慢慢變得有序。雖然剛剛入秋,可秋天的氣息卻一點也不和圖書少,早晚的涼意讓眾人感到此刻已經不是那個揮汗如雨的夏天。
王三步哈哈大笑,道:「喲,被你小子看出來,不愧是我帶出來,熟悉我的套路。」
北看台上的柳一生穿了一件綠色的長袍,雖然是便裝,可也透著一股莊重的味道,在他身旁的梵若曦倒是穿著慵懶,絲毫沒有貴胄的架勢。柳石澗坐在第二排,他身旁坐著幾個柳家的宗族長輩,各個都是元嬰修為。
對方仍有兩名天仙級別的修士,而這邊修為最高的恐怕也只有元嬰下品的幾個獅妖。這樣的差距完全彌補了人族和獸族之間體質的差別,結果是可以預料的。
「停下吧。」
晨星子一臉難堪,道:「既然如此,道友便隨便行事吧,當我什麼也沒說過。」
王三步哼了一聲說道:「原來你就是韓小子的師父,居然丟給人幾本修行的法典,和數件低劣的法器就不管了,這算哪門子師父,至少在我天玄門不曾有過。」
韓楓倒吸一口冷氣,滿臉誇張地說道:「前輩啊,您老莫不是老糊塗了?我承認您老有本事,不過上一場的紅拂老尼何等的兇殘,硬是把我師爺,化神的天仙打的半死不活,您老上去,怕是只挨上一道光就變成渣滓了。」
陳雲生呼吸著初秋微涼的氣息,走在柔軟的草地之上,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初上太白峰的時候,那時候一切都是新的,一個全新的世界向他敞開了大門。而此刻他面對的是一條絕境,身後的世界緩慢關上了一和*圖*書道沉重的門,他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黑暗的盡頭,極高處有一座祭壇,那裡有一抹燃燒的黑色火焰,扭動跳躍著,向他展示著絕對的力量。
無念點頭道:「王三步,或者說叫王行之,若論輩分,是你的師伯。」
天痕「哼」了一聲,冷聲道:「這話現在說是不是晚了一點?老夫尊重對手,每戰必然全力以赴,這點想必道友也是知道的,既然不想傷了香火情,還讓老夫出手作甚?」
對於此事,陳雲生也有些慚愧,他不與老者爭辯,轉而問道:「前輩來這裏不是為了這事教訓我的吧。」
想到擂台又出現一線希望,陳雲生心中一剎那出現了一絲亮光,不過對方口中的不遜讓他馬上豎起了眉毛,冷然道:「前輩縱然是絕世高人,也不容侮辱家師,否則別管陳某無禮。」
王三步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叫韓楓,不錯,不錯,好歹也築基了,也不算是廢柴嘛。」
陳雲生突然眼前一亮,他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老人,當年他從東海之濱返回太白峰,在太白峰的山道上遇到了老者,並且聽到來自他的一些警告,警告的內容似乎是天降異變,大災將至云云。
陳雲生看到事情有門,客氣地說道:「老人家若能出手,那是再好不過,不過對方登場之人都是化神天仙,您老還是要量力而行。」
王三步看著陳雲生表情的變化,捻了捻布滿塵土的鬍鬚,說道:「想起來了?姓陳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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