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六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八荒的死地

陳雲生點頭道:「你說的沒錯,現在想起來,兩個人似乎是舊友重逢一般。並沒有那種生死懸於一線的緊迫感。難道他們兩個認識?」
「的確如此,相信我們再往北飛沒多久就會看到那些村落和小鎮了。」陳雲生盯著穿雲舟下方連綿不絕的沙丘說道。
聽到這話,陳雲生才如夢方醒,一路上為何就連空氣中都沒有半點水汽。他問道:「那你們如何能夠在這沙海中行進呢?」
柳曉山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說道:「你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為何還要問我呢?」
不過修士到底不是普通人可比,在滴水未進的前提下,兩個人又向前飛了三天。天空中終有一絲絲水汽可用了。柳曉山站在穿雲舟的最高處,不斷施法,陳雲生用原先裝酒的罐子存了小半罐。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很是狼狽。
柳曉山從陳雲生手中拿過了書,快速翻了幾頁,很快就被書中簡潔的描述所吸引,她一邊看,一邊疑惑道:「按照書中所說,八荒不僅不是荒蠻之地,還很繁華嘛。」
兩個人說話之間,前方不遠處就飛來了一隻羽毛鮮亮的沙鷹。這隻鷹顯然沒有見過修士的飛舟,圍著穿雲舟忽上忽下,盤旋了很久才離去。順著飛鷹離去的方向,陳雲生赫然發現地上有一群小黑點不斷地向前方蠕動著。
陳雲生和柳曉山在神羅海上飛了三天,穿越那道狹長的海峽之m.hetubook.com.com後,他們來到了滿眼黃沙的八荒。白色的海岸線緩緩地被他們拋在了身後,陳雲生感覺到了一股蠻荒的氣息撲面而來。乾燥、冷寂、單調,這就是八荒給他的第一感覺。
柳曉山張大眼睛,懷疑道:「你怎知道八荒有人住?我看這裏連只螞蟻都沒有,更別說人了。」
陳雲生輕輕搖頭,從納虛戒中拿出一本帛書,不無炫耀地說道:「八荒的故事全在這本書中了。當年我從還珠樓主那裡花了二十塊靈石買來的,沒想到今天終於派上了用場。」
「那是人!」他高聲叫道。
柳曉山笑道:「何止舊友重逢。我猜測,將你捉進星宮只不過是他們之間約定好的一場戲而已。星宮號稱奉了光明神的旨意來捉你,自然不能讓給旁人,而黃泉更是為了你不惜動用修羅十三宗,如果有人在這其中煽風點火,相信一顆火星就能引起震旦兩個最大勢力之間的火拚。而你則是整盤棋中最重要的一個棋子。」
陳雲生聳肩道:「閑著也是閑著。八荒的確夠荒涼的,我們行了這麼久,就連耐旱的蜥蜴也沒用見過一隻。很難想象八荒之中居然還生活著那麼多人。」
陳雲生嘆了口氣,道:「我終是沒有你看的透徹。經你這麼一說,前因後果還真的滴水不漏。只是我被人當了棋子,還渾然不知啊。」
不過越是向西北飛行,天空中的水https://www.hetubook.com•com汽越重,雖然地面仍然沒有任何河流,可兩個人再也不用為缺水發愁。這天,柳曉山對著前方單調的地勢發獃,陳雲生則端了一杯香茗來到她身旁。將杯子遞給柳曉山,他說道:「你在發什麼呆?」
柳曉山補充道:「也許,他們都是你的師伯。」
「也許,他們都是守護者?」陳雲生說出了心中那個大胆的想法。
柳曉山是奎水之體,只有水存在,無論這些水來自於臭河溝還是海水,她都能用法術提純,將之變作甘露。哪怕是空氣中的水汽也能在她的妙手下凝結成露水。可是八荒內陸徹底的無水,這讓柳曉山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柳曉山想了一會說道:「也許這件事情要從微塵說起。當時微塵和左司天兩個人雖然有一場拚鬥,可我不覺得那是一場生死相搏,你怎麼看?」
陳雲生愕然道:「我叫南天,初來八荒,朋友能否把話說個明白呢?」
……
聯想到在斷頭谷守護聖皇頭顱的六師伯洛殘陽和整天瘋瘋癲癲的大師伯王行之,他們用自己的一生踐行了一個承諾,陳雲生感覺到自己很渺小。而這些人彷彿一尊尊巨大的雕像陳列在天空之中,他只能用仰視的目光看著他們。
「依照你的分析,就算我不破去法陣,左司天也會來救我出去,也會是殺掉奎木狼。」陳雲生明白了其中所有關鍵的點。
這裏的天空https://www.hetubook.com.com永遠是一個顏色,彷彿藍色的水晶,纖塵不染。八荒的陸地比神羅海更加單調。一個個相似的沙丘,一道道相似的溝壑,構成了這裏所有的地貌。接下來便是偶有的幾叢倔強生長著的胡楊樹。
接過那盞茶,柳曉山微笑道:「歷來都是我給你倒茶,怎麼今天你反倒有閑心做這等事情?」
「這書中說了實際統治八荒的人並不是高高在上的修羅門,而是一群叫做沙匪的人。」柳曉山聲音提高了一分。
「如果我當時不放那群囚徒離開,左司天應該不會殺死他們。怪不得他動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那麼沉重。」陳雲生黯然地說道。這樣看來,他反倒幫了倒忙。
看著這個紅鬍子強壯男人,陳雲生客氣地說道:「能遇到你們,我們也很驚訝。」
柳曉山也發現了那隊人,「那些應該是行商的隊伍,我們最好把穿雲舟落下,然後和他們交談一下。」
此時後面的商隊中有不少人圍了上來,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說道:「我叫潘塔,我們都是風沙鎮的腳夫。我大哥說的沒錯,你們來的方向是南方。這個季節南方地面上的一切河流都會幹枯,就連三百丈的地下也不會有一滴水,所以那裡被稱之為死地。」
陳雲生點頭同意。很快穿雲舟就落在一處沙丘之上,他們兩人飛遁到距離那隊人還有十里的地方改為步行。修士的身份無論在震旦的哪個地方和_圖_書都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能隱藏的時候,兩個人仍願意繼續隱藏。
柳曉山接著說道:「我想左司天和微塵兩個人對你我都沒有敵意,否則他們不會放了我,更不會放了你。將你留在星宮才能激起黃泉更大的憤怒。」
潘塔露出年輕人特有的笑容,快速說道:「雖然八荒的冬天比較難捱,但是我們能夠辨認一條來自北方的季風帶,只要商隊在季風帶中行進,多半不會有問題,我們有能夠積蓄空氣中的水汽的方法……」
柳曉山點了點頭,「至於他殺掉那些囚徒恐怕也是逼不得已。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對奎木狼動手,所有人都看到他打算救你。如果左司天將他們放了,他也就不用在星宮待了。」
黃泉和大星主是何等精明之人,做事稍有不慎就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可左司天與微塵義無反顧地潛伏了下來,並且在兩個同樣偏激的門派中一待就是百年,這樣的犧牲也太大了。
紅鬍子大漢指著陳雲生來的方向說道:「你們居然從那個方向來,這個季節在八荒,那個方向是死亡的方向。」
「朋友,還沒有請教你們來八荒做什麼?」紅鬍子大漢打斷了潘塔的話。
沒有水,只有砂石。在天空中飛了三天之後,陳雲生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這三天內他們沒有發現地上有任何水源,兩個人消耗掉了所有的淡水之後,居然開始為口渴發愁。修士可以不吃飯,但是水一定要喝,和圖書有一些修士以水傳道,以水練功,可見水在修士修行中的重要程度。
陳雲生哂笑道:「我覺得這點說的不準確,這位撰寫者一定沒有見過修羅門的恐怖。如果讓他看到幻面,看到修羅,看到一群修羅門的化神宗主們,相信他也不會這麼寫。」
柳曉山柔聲說道:「你不用自責,這件事情你做的沒錯。誰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會那麼做的。有錯的是星宮,是他們將好生生的人丟入黑牢之中,是他們泯滅了人的天性。」
柳曉山安靜地閱讀了一會兒,抬起頭道:「我倒不這麼看。這本書寫的清楚,修羅門是高高在上的神。神不會關注地上螻蟻的一舉一動。相反只有整天盤旋在天空中的蒼鷹才會注意到地上是否有狡兔出沒。他認為沙匪就是一群來去匆匆的鷹,是這片沙海的實際主人。」
陳雲生無力地靠在穿雲舟的船板上,看著天空絲絲縷縷的流雲,看著青灰色的海面,看著那一群群從北向南遷徙的鳥群。他感到一絲絲寒意湧上心頭。如果他們猜測的是真實的,又是什麼力量讓兩個人死心塌地的潛伏在兩個危機四伏的門派之中呢?
當兩個人出現在行商的隊伍前的時候,領隊的大漢差點驚得從駝車上掉下來。他對陳雲生和柳曉山上上下下打量了不下一百眼,最終才艱難地說道:「居然是兩個活人。」
過了良久,陳雲生才從自責中恢復,他問柳曉山道:「你覺得左司天和微塵是什麼人呢?」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