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快亮時，我才帶著滿腔的創傷在委屈和憂鬱中睡去。
當然，遇到楊哥，是因為柳月。
我剛要給馬書記解釋，馬書記直接打斷我的話：「你不要多說了，這信里寫得很清楚，採訪機怎麼接受的，怎麼送來的，怎麼分配的，都很具體詳細，現在，你需要做的是，馬上和劉飛去市委宣傳部，找柳部長，一起徹查此事，查實后，要嚴肅處理，絕不姑息……剛才張部長說了，他馬上安排柳部長負責查處此事，查出來直接給他彙報……好了，我要出去開個會，剛才我和劉飛已經說了，你去找他，去部里吧。」
熄滅房燈，閉上眼睛，我卻仍然睡不著，我的腦子胡思亂想起來，想柳月和楊哥這會在幹嗎，或許，我剛一離開，他們就……
我心情鬱郁地離開了柳月家，回到我的宿舍，躺在床上，難以入眠。
「嗯……」我認真地聽著，點點頭，又問馬書記：「那我出去採訪期間，新聞部的工作由誰來主持？」
我懵了，看著馬書記。
我一愣，接著點點頭：「哦……」
同時，我又想起了陳靜先斬後奏接收的8部採訪機，心裏突然感到很擔憂，我決定，明天一上班就打報告給黨委，說明此事，先入為主，不能被動了。
「劉主任，你是報社辦公室主任，從工作程序上來說，接受社會捐贈或者收受禮品，是不是要先走你這一關？」柳月問劉飛。
到了市委宣傳部，我和劉飛直接去了柳月辦公室。
這是我第一次去柳月辦公室，一個單間，裏面很整潔，茶几上放著
和_圖_書一盆鮮花。
「嗯……」馬書記點著一支煙，深深吸了兩口，看著我：「學習效果如何？」
「新官上任三把火，張部長上來先燒了第一把火了，這第二把火，恐怕就是抓人事調整了……」楊哥說：「不管哪個領導，必須要抓的就是人權……」
接著，馬書記又拿起一份文件亮了一下，但是沒有給我看的意思：「還有一件事，最近部里正在抓行風作風整頓，重點是抓有償新聞的問題，我今天剛一上班，就接到部里轉來的一個文件，反映你們新聞部在你學習期間，陳靜外出採訪，大搞有償新聞不正之風，利用寫稿之便，接受被採訪單位的禮物，這裏明確提出了，大約半個月前，陳靜為北方實業公司發稿，接受這個單位的8部採訪機……被人民來信直接告到了部里，直接寄給了張部長，張部長很惱火，這是在頂風作案，專門讓部辦公室發了公函過來，剛才又專門給我打了電話，說要嚴查此事，嚴肅處理……」
「不知道。」劉飛眼珠子轉了轉：「是好事吧。」
見我們進來，柳月點點頭，示意我們坐下。
馬書記不容我再解釋，站起來，拿起包就走。
或許，只有在來生里，我們才可以在一起。
我聽了，心裏隱隱不安起來，又想起了那8部採訪機。
剛進報社院子，就聽見劉飛從二樓辦公室窗戶伸出腦袋喊我：「江主任，正在找你呢，快來，馬書記找你。」
「好的，小江，再見！」楊哥從沙發上抬抬屁股，欠了一下身。和圖書
劉飛從辦公室里出來，沖我說：「你到哪裡去了？到處找不到你。」
「什麼事？」我問劉飛。
我一聽，忙快步跑到2樓。
我這會有些坐不下去了，站起來：「楊哥，表姐，我先回去了。」
「那麼，報社新聞部接受了8部採訪機，你知道不知道？」柳月接著問。
馬書記正在接電話：「是……是……張部長，這事我們一定查實，一定認真處理……」
劉飛打完招呼，沒有說笑，也變得嚴肅起來。
「好，先回去休息吧！」柳月站起來說。
劉飛見了我，笑笑：「走吧，車在下面，去市委宣傳部，找柳部長。」
「哦……我出去辦了點事情。」我忙說，又拍拍腰間：「我機戴上了，以後打我傳呼。」
路上，劉飛一臉痛惜：「唉……這個陳靜，怎麼搞的嘛，這3個月乾的不錯啊，馬書記還經常誇她呢，怎麼這麼糊塗，做出這等愚蠢之至的事情，現在正在抓典型，可巧，她就撞上了……」
一覺醒來，我一看時間，早上10點了，我睡過了。
「對你寫稿的能力，我是相信的，這次報道，一定要深挖根源，要找出南方鄉鎮企業和私營經濟發展的亮點，主要還是要圍繞南巡講話來開展，要圍繞思想解放來展開，要對比江海經濟發展中的弱點來寫稿，真正寫出對我市經濟發展具有啟發性借鑒性的稿件來……」馬書記說。
馬書記說著，口氣變得嚴厲起來：「陳靜剛剛負責新聞部3個月的工作，就翹尾巴，就目無紀律，就這麼放肆，還了得…m•hｅtｕｂook•com•ｃoｍ…」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心裏酸酸地離開了柳月家，突然很後悔來柳月這裏吃飯，弄得心情亂糟糟的。
想到這裏，我又暗暗慶幸自己遇到了楊哥。
接著，我簡要把自己的學習體會給馬書記做了彙報，基本就是我昨天的口頭髮言內容。
「是的，抓行業作風整頓，首當其衝抓了市裡3家新聞單位的有償新聞。」柳月說：「張部長正發狠，要抓幾個典型，狠狠殺殺新聞記者的吃拿卡要不正之風呢，呵呵……」
「馬書記，這事我……」
柳月正在裏面，在他辦公室里的還有宣傳部新聞科的秦科長，一個30歲露頭的年輕人。
我坐到馬書記對過的椅子上，等馬書記打完電話。
「是的，柳部長！」劉飛回答。
我當時想，一定是陳靜無疑了，陳靜在我學習這三個月期間，主持很好的。
「嗯……楊哥說得對。」柳月點頭。
我來不及分析劉飛眼裡的表情，急忙走進馬書記辦公室。
我的頭皮蒙蒙的，腦子還沒有迴轉過來。
「哦……」劉飛點點頭：「快去馬書記辦公室，馬書記找你有事。」
柳月的神色很嚴肅，秦科長也是。
「是的，張部長有這個意思，我從他平時的話里聽出來了！」柳月說。
我忙爬起來，匆忙擦了一把臉，直奔辦公室。
然後，秦科長去關上辦公室的門。
當然，今晚也有不小的收穫，柳月和楊哥又給我講了一些做官做人做事的道理，這些，都是我很需要的。
我記著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做呢。
「收穫和-圖-書很大！」我說。
我接過報告，簡單看了下，然後對馬書記說：「是，感謝領導的重視，我一定儘力去完成這次採訪任務。」
我一坐下，馬書記也打完了電話，當下電話，看著我：「小江，學習結束了，是不是？」
一想起這些，我的心就要發狂，我狠狠地抓住自己的頭髮，在孤獨而瘋狂的黑暗中發出絕望而辛酸的吶喊……
「你是張部長從省裡帶來的，平時，這部里很多人的眼睛可都是在看著你，你要注意不要和張部長太過接近，免得給人落下閑話，給你今後的工作開展帶來被動……」楊哥對柳月說：「在部里的部長辦公會上，張部長的部署和提議，包括在討論一些事情的時候，你不妨適當地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見，不要一味盲從他，更不要公開讚揚他……你這麼做，他心裏也是有數的，這是做給大家看的……」
這時，電視里正在播放江海新聞，一則全市宣傳系統整頓行業作風的新聞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看著劉飛的眼神，沒有說話。
「張部長行啊，一上來就抓行業作風整頓，從隊伍建設抓起，以人為本，他是抓到了點子上。」楊哥邊聽新聞邊說。
我知道，楊哥這麼晚還不走，今晚是要在這裏住下了。
我只得去找劉飛。
柳月緩緩看了我一眼，接著就把目光一看，然後說話了：「剛才我接到張部長指示，張部長親自簽批了一封人民來信，反應江海日報社新聞部臨時負責人陳靜搞有償新聞的事情，現在全市宣傳系統正在狠抓有償新聞等不正之風，在這個時候，出和-圖-書現了這種事，張部長很重視，要求嚴查，我受張部長委託，牽頭調查處理此事……今天，請你們報社二位主任來，就是配合我和秦科長共同來調查……」
「嗯……不錯，那就好，學習回來了，部里的工作好好抓起來！」馬書記聽完我的彙報，沒有做進一步的指示，拿起手裡的一份文件：「小江，今天找你來，是兩件事，一個是市委宣傳部組織了一個去南方的採訪活動，組織市裡三家主要新聞媒體的記者去做深度經濟系列報道，市裡對這次報道很重視，張部長專門簽批的，咱們報社由你去，正好你學習也結束了……這次你的任務很重，張部長對這次報道給予了高度的關注，親自在報告上籤批點名報社由你去……」
想起柳月，我不知道遇到她是我的幸還是不幸，我不知道遇到我是柳月的幸還是不幸，因為她，我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歷練，因為我，她經歷了毀滅性的打擊和磨難。
我心裏很意外，不知道馬書記為什麼突然這麼安排。
「你出去期間，新聞部的工作不要人主持，記者的稿子直接交總編室，直接由總編室的編輯處理。」馬書記說：「我已經和張總編打了招呼了，你回去和記者們安排好……」
我是一個農民的兒子，家裡世世代代面朝黃土背朝天，沒有人能給我講授這些東西，一個人進入官場，有人帶和沒人帶，結果是截然不同的，起碼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我們倆，或許就是今生的冤孽。
「是的，馬書記，昨天結束的，我昨天下午想給你彙報的，正好你不在。」我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