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只見他臉上全是當日與破月初識時的木訥敦厚表情,朝眾人一抱拳,聲音尖利:「諸位前輩,我是丁當家門下陳元初,今日在此,只是不忍大伙兒被靳斷鴻這一對師徒蒙蔽。」他看著靳斷鴻,一臉正氣:「靳斷鴻,你若真是為大胥武林安危著想,為何偷偷豢/養這名體質特殊的女子!師徒二人從她身上采陰補陽、提升內力,難道不是為了獨霸大胥武林?你們三人相/奸,靡亂不堪,還談什麼正義?」
步千洐心頭一凜,他已明白,當日楊修苦說的「最親近之人」,原來指的是靳斷鴻。可他無論如何不信師父是君和國姦細,心中已篤定,此事定是誤會了!見台上楊修苦似還要繼續說話,他便朝面前刑堂弟子點點頭,不再挪步,靜觀其變。
笑罷,他鷹眸一斂,沉聲道:「楊修苦,你妄自稱俠義英雄。可你全錯了!其一,不是君和要對大胥用兵,而是大胥掃蕩東南諸國,在為進犯君和做準備;其二,我召集天下英雄在此,不是為了加害。就任帶頭人後,我便欲帶著諸位先到東南,看看戰爭,令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再到君和,與君和國武林豪傑相交。假以時日,兩國互相了解,消除隔閡,重新交好,天下太平,亦不無可能!」
當她對步千洐說起這個人,那時已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步千洐道:「他是個好人,只是太偏執,參不透這世事如棋。」
當然這個時候,破月還只是有些緊張和擔憂。
步千洐當機立斷拔腿欲行,數名刑堂弟子率先躍過來,將兩人攔下。
一個黑衣老人躍上高台,神色冷峻落在靳斷鴻面前,可不正是多日不見的楊修苦?
步千洐抱起破月就要往台上走,忽的邊上走出個黑衣青年,啞著嗓子道:「步少俠,記得楊堂主跟你說的話嗎?忠君愛國、大義滅親!」
眾人聽得憤怒,有人吼道:「那小兒子是誰!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破月那日雖未聽到他和楊修苦的對話,此時也隱隱猜到大概——必定是靳斷鴻做了不義之舉。不由得有些心疼的看著步千洐,心想,他師父若真是姦細,他必定很傷心。唉,他本就是孤兒,今日若又沒了師父,小容現下高不可攀,天下間便只有我一個人疼他關心他了。
數年前,我聽師父提過,曾經有古籍記載,若將體質極陰的女子,從小餵食萬種毒物、再輔以外力,練就一身亦陰亦陽的內力,及至十六歲時,便成『人丹』。
步千洐心中早有計較,半點不慌,忽的轉向,抱起顏破月躍到台上。他朗聲笑道:「好笑、真是好笑!居然有人求愛不成,編出如此荒謬的事!」
高台上,丁仲勇第一個反應過來,朗聲附和:「楊前輩,請說吧。若真的有這樣奸賊,哪怕他位高權重,咱們也是要隨楊前輩懲奸除惡的!」
「陳……隨雁!」破月顫聲急道。步千洐聽到這名字,循著她目光望去,聲音驟然陰沉幾分:「是他?」
刑堂弟子繼續道:「……m.hetubook•com.com這簿冊上,記載有那小兒子在大胥的養父母名字:靳平逐、謝明婉。敢問靳盟主,你的父母,叫什麼名字?」
在場許多人不識得楊修苦,開始議論紛紛。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靳斷鴻一直面沉如水,臉色卻終於有些僵硬了。
也有受過靳斷鴻恩惠的,高聲喊道:「靳盟主他老人家義薄雲天,怎麼可能是……靳盟主,你當真是君和人?」
「快……快帶我走……」破月啞著嗓子急道。
楊修苦遲疑片刻,正要開口,忽聽丁仲勇聲音道:「……且、且慢!」
眾人一片嘩然。
話音未落,台上台下數道黑影騰空而起,劍光閃爍,十來名刑堂弟子落在靳斷鴻身旁,將他圍得水泄不通。
靳斷鴻鐵青著臉,負手不語。
這時,忽聽一道蒼老醇厚的聲音,如洪鐘長鳴,瞬間壓下所有喧囂,響徹整個山峰。
破月對君和國當然沒有深仇大恨,柔聲安慰:「君和人不一定是姦細,你別太難過。靜觀其變。」
這時,一名刑堂弟子從懷中拿出一本簿冊,打開示眾,然後朗聲道:「半年前,為了探明君和國邊境兵力虛實,我們隨師父遠赴君和國境內……」
靳斷鴻皺眉:「你在胡言亂語什麼?靳某雖甘願受死,卻不容宵小隨意侮辱!」他雖不明就裡,但看對方言之鑿鑿,竟是要將矛盾對準徒兒二人,當機立斷厲喝道:「千洐!」
謝不留,謝神醫。綠林盟門人。
只聽那弟子接著道:「……無意間,卻叫我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君和國龐刀門門主,也是君和國東南軍大將軍,二十多年前,便將小兒子送入了我大胥,企圖監視大胥武林動態,一旦兩國交戰,鉗制我大胥武藝高強的俠義英雄,以便君和韃子踐踏我大胥河山!」
步千洐注意力都在靳斷鴻身上,沒有看她,啞著嗓子道:「月兒,我知你辛苦,你先睡會兒。我現下不能走。」
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會場倏然一靜后,瞬間炸開了鍋。
眾人循聲望去,步千洐不怒反笑:「丁當家,有完沒完啊?你到底收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徒弟?」
步千洐心頭一喜,在場諸人亦是一愣。
他喊得慷慨激昂,加之綠林盟人數眾多,一呼百應。靳斷鴻看著他,冷冷的笑道:「就算要取靳某的性命,也輪不到你!」
他沒看破月,神色疏淡:「是否危害武林,在下不知,只說知道的事實——
一個令他痛苦的選擇。
破月全未料到,她以為天大的危機,被步千洐攪得七葷八素,成了一場鬧劇,她心中又緊張又好笑,微微寬心。
多少年來,大胥人只有一個觀念,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君和國佔領我東北八州,是不共戴天的仇敵。每個大胥人,都當抵禦外賊,終有一日,完成胥朝一統天下的大業。
「且慢,先不急著殺這狗賊。」楊修苦厲聲道,眾人立刻安靜。
台上台下,原本寂靜一片。聽丁仲勇如此說,大伙兒才悚然驚和-圖-書醒般,忽的叫罵聲一片。
步千洐慢慢環顧一周,抱著破月,走到靳斷鴻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他將破月小心翼翼放在身旁靠著,雙手伏地,「咚咚咚」磕了數十個響頭,再抬起時,額上已是鮮血長流。
「且慢,靳斷鴻,不可以做帶頭人。」
未料步千洐此時說得繪聲繪色煞有其事,台下更是已有人嗤笑出聲,不由得大怒,將陳隨雁一推道:「說,你是不是誆騙了大家!」
許多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最不詳最恐怖的一個猜測,像是一塊嶙峋巨石,重重砸在破月心頭。
破月都被驚醒了,迷迷糊糊睜眼,看到步千洐神色凝重的望著高台。
這時,十多個綠林盟門人,已悄悄持兵器繞到他們身後。步千洐耳聽八方,聽得分明。暗自提氣,只待對方發難,即可抱了破月踏空躍走。
這時,忽聽一個略帶激動的聲音道:「大伙兒可都被靳斷鴻蒙蔽。他是真正的居心叵測、妄圖顛覆大胥武林。」
楊修苦點點頭,倏地拔出腰間長劍,厲喝道:「刑堂諸弟子,將君和國姦細靳斷鴻拿下!」
全場悚然一靜,因為這番話實在匪夷所思了。
台下諸人「啊」了一聲,才知這貌不驚人的老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刑堂掌門。但更多的人是跟破月一樣的驚疑——刑堂怎麼會找上聲名極好的靳斷鴻?
那人丹極難煉製,光是聞其氣息、親近髮膚,都有延年益壽之功。男子若與人丹交/合,一年抵得數十年,功力突飛猛進,稱霸武林亦非難事。
陳隨雁頓時氣得臉色發白:「你、你……」
步千洐內力高過他一倍有餘,立刻提起內力,聲如洪鐘,非常霸道的將他的聲音壓下去:「我抱著的,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東南軍穆青校尉,想必許多人聽過她的名字。而這位仁兄,一心覬覦我娘子美貌多年,已有些瘋魔,所以今日才編出這匪夷所思的話語……」
君和國與大胥有廣闊沙漠相隔,天塹難越,加之雙方閉關鎖國,故十多年來,從無君和國的消息。刑堂諸弟子竟越過沙漠潛入君和,可見其艱辛和毅力。
一直沉默的清悟方丈忽道:「我佛慈悲!靳盟主這番話若是發自肺腑,實乃以天下蒼生為己任!請受老衲一拜!」
這時,楊修苦忽然高聲道:「丁當家,管束你的門人!勿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步千洐,你身為靳斷鴻親傳弟子,又是大胥的將軍,今日你如何表態?」
數名赤刀門弟子焦急而立,靳斷鴻雖是君和人,卻一直教導他們忠君愛國,他們萬不相信師父是姦細。但聽師父親口承認,又不能不信。最後,他們紛紛棄了刀,退到一旁,默不作聲。
「混賬,休傷師父!」赤刀門弟子怒喝道。
他毅然抱著破月站起來,對楊修苦道:「我是軍人,他日大胥討伐君和,我願為先鋒!師父……他是君和國人,不能放他回去亦不能聽信他一面之辭!只是……楊堂主,諸位英雄,他雖是君和人,可是他英雄https://m•hetubook.com•com一世,何時做過對不住大胥的事。只求你們能將他囚禁于刑堂,讓他終老便是!」
見清悟一眾人離去,楊修苦冷冷對他道:「你自己動手吧。」
他心裏卻想,救命之恩雖重若泰山,但若你們刑堂栽贓污衊,我定不能袖手旁觀。雖這樣想著,心裏卻隱隱明白,刑堂一反常態大張旗鼓,只怕真的是有隱情。
靳斷鴻忽的哈哈大笑,聲音激越。他內力深厚,只令眾人耳膜陣陣發疼。
毫無疑問,許多人因他的話動容了,被他置之生死於度外的氣魄震撼了。此刻的靳斷鴻,怒目而視威風凜凜,讓赤刀門的弟子們,又想起了他昔日的正直剛毅;讓曾經受過他恩惠的俠客們,又想起了他救人於水火的俠骨仁心。
靳斷鴻哈哈大笑,愴然道:「死有何懼?可是楊堂主,你既能潛入君和刺探軍情,就沒有勇氣,隨靳某去君和走一遭嗎?靳某答應你,回來之後,無論是戰是和,我即刻自刎!」
眾目睽睽之下,靳斷鴻忽的笑了。
破月靠在步千洐懷裡,強撐著精神,有些好奇的望過去。卻見丁仲勇身旁走出個高大的青年,他抬起臉來,破月看得分明,頓時全身一僵。
「竟欺瞞我們這麼久,君和韃子,快快受死!」
破月望著步千洐,卻見他的手緊緊握住刀柄,臉綳得死緊,虎背僵直。破月知道,他是個軍人,征戰和軍令已牢牢烙入他的靈魂。哪怕此刻被靳斷鴻說得再動情,他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原則。
他虎眸精光四射,微笑道:「可靳某自問數十年來,從未乾過對不起大胥的事。那位刑堂弟子,麻煩你將簿冊傳閱,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破月心裏咯噔一下。靳斷鴻是步千洐的恩師,她早當成了自己人。現下看楊修苦竟似要對靳斷鴻發難,她忽覺不妙。
他眸光鋒利盯著靳斷鴻:「你將天下英雄召集於此,又拼盡全力爭那個帶頭人之位,到底是何目的?是不是君和即將對大胥用兵?你是不是想加害在場所有人?削弱大胥的實力?」
靳斷鴻面沉如水,沒有任何表情。在場也有大幾十名赤刀門弟子,見狀紛紛拔刀,衝上高台,反將刑堂圍在正中。
他一拜倒,身後諸位普陀弟子齊齊拜倒。
他是小戶人家養大的孤兒,五歲時靳斷鴻神秘出現,只說他是學武奇才兩人有緣,教授他武藝,傳他鳴鴻寶刀,並要他保守秘密。
「殺了他!」「殺了他!」呼叫聲此起彼伏。
他的手指,清晰的指向顏破月。
所以,他已經選擇了陣營。
兩人相對拜倒,台下諸人卻看得遲疑了。
清悟與靳斷鴻知交甚重,一聲長嘆道:「斷鴻,保重。我不忍殺你,亦不能助你。」說完率眾弟子,竟先下山去了。
「師父絕不可能是姦細!」步千洐的臉色亦格外難看。破月緊握他的手,默然不語。
靳斷鴻沒有立刻說話,往後退了幾步,在自己椅子坐下,眸色清明,神態安詳。彷彿獨立於世,忽然與這吵鬧、憤怒和_圖_書的會場,格格不入。
靳斷鴻今日萬夫所指,以料定身首異處,萬沒想到清悟直言仗義,不由得虎目含淚:「好、好!得方丈這番話,靳某今日便是死在這裏,也是心甘情願了!」
眾人哈哈大笑,破月也望過去,看到丁仲勇身旁站的人,頓時面如死灰,一把抓住步千洐的衣袖。
他身旁一中年書生面沉如水,朝大家一拱手。許多人認出來,紛紛喊道:「謝神醫!」
破月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整個會場喜氣洋洋,許多門派都在朝靳斷鴻道喜。
楊修苦見他始終沉默,冷冷道:「我們還發覺,龐刀門的武藝套路,竟與赤刀門的十分相似。靳斷鴻,你以七十二路赤焰刀法獨步武林,這真是你獨創的嗎?」
步千洐眸色極為陰沉:「月兒……他真是君和人……」
「我、我?我有沒有說謊,隨便上去個人摸一摸,他是不是太監便知。」他話鋒一轉,語氣輕慢,「丁當家,你身為當家,收了這麼個瘋瘋癲癲的門人,求愛不成,反而編出一通采陰補陽的鬼話,晚輩真替你……唉!」
「從未!」眾弟子義憤填膺,齊聲吼道。
這時丁仲勇插嘴道:「靳斷鴻,你速速說清楚,若是冤枉了你,在場數位武林前輩和同仁,定還你個清白!若真是君和人,丁某第一個殺你,以祭大胥數萬軍士的亡靈!」
台下諸人本就覺得陳隨雁的話匪夷所思,此時又見步千洐懷中人兒嬌美,陳隨雁嗓音尖細,不由得都信了七八分,哈哈大笑。
偶爾抬頭,他遠遠望著師父溫和含笑的容顏,只覺心懷大悅。
可今日,這個身敗名裂、遭萬人唾罵的君和姦細,口口聲聲,卻是要恢復兩國邦交?
可也是他此時自以為是的「義舉」,間接將她和步千洐,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你胡說……」
他這麼一說,眾人都起了好奇心。陳隨雁眼看他要胡攪蠻纏立刻道:「你休要胡說!她從小……」
那弟子繼續道:「……可上頭記載,二十多年前大胥與君和一戰,你年方十六,卻潛入軍中,將大胥許多兵力分佈,傳遞給君和。難道這不是背叛嗎?」
眾人看得駭然,屏氣凝神望著他師徒二人。靳斷鴻敲他神色,已知他心意,虎目含淚:「好孩子……師父不怪你!」
步千洐哪裡會讓陳隨雁再說話,轉而又揚聲對台下赤刀門弟子道:「諸位師兄,你們跟隨師父多年,除了師母外,師父可曾看過別的女子一眼?可有過任何不檢點?」
許多年後,當破月想起楊修苦這個人,都不知該感謝他還是該憎恨他。如果不是他,那晚在糧倉,她會落入顏朴淙的手裡;
他眸光迅速環顧一周,在步千洐和顏破月身上一停就走,而後朗聲道:「各位,這個君和狗賊,還隱藏了一個大秘密。幸得被我綠林盟查知了。」然後對身後一人道:「元初,你跟大家說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一片嘩然。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我胡說?陳初元我問你,去年三月,你是和圖書否意圖趁我出戰,潛入軍營,想要對她不軌?結果你打不過她,被她一刀砍成了太監?」
陳隨雁投靠丁仲勇也不過三月有餘,原本丁仲勇聽陳隨雁說得言之切切,他又一心想整死靳斷鴻,下意識驅使他聽信陳隨雁的話,向大家捅出這個大秘密;
丁仲勇咳嗽兩聲,正色道:「大伙兒不要被他們師徒騙了,剛才這小子統統都是放屁。不留,你同大家說!」
「今後你再不是我大胥的武林盟主!」丁仲勇怒喝道。
笑容雲淡風輕,彷彿此刻被天下英雄逼問的,不是自己。
一言既出,大家都不笑了,全看著步千洐。
在下原本不信這些說辭,只是步千洐懷中這名女子……我把過脈。若按照我師父所述脈象,她的的確確,是一枚稀世難求的人丹。」
步千洐抱著破月坐在高台下的角落,自成一個小小的世界。破月體力不支,窩在他懷裡昏睡。他的腰背挺得筆直,教她睡得更舒服安穩。
不只是他,周圍已是一片肅靜,所有人看著同一個方向。
步千洐眼眶濕紅:「師父,保重。」
靳斷鴻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楊堂主,你帶刑堂諸位弟子上無鳩峰已有十數日。不知今日忽然現身,所為何故?」
楊修苦冷冷瞥一眼靳斷鴻,朗聲道:「刑堂今日來,是要揭穿一個大陰謀!某位鼎鼎大名的『英雄豪傑』,隱藏多年的大陰謀。」
這回,師父出來爭這個帶頭人,甚至不惜將二人師徒關係昭告天下,他有些疑慮——因為師父一直不是在乎地位虛名的人。但思及師父或許是為了大胥的統一大業,也就釋然。
全場忽然自發安靜下來。
台下眾人都「啊」了一聲,極為驚訝。
「奸賊!速速就擒!」
及至成年之後,他雖對師父極為敬愛,卻不願到赤刀門練武、經商,執拗的要從軍。師父雖然惱極,依然對他眷顧有加。甚至花費錢財,為他在軍中多方打通關係。否則以他一個貧民出身,就算武藝膽略超群,也不會這樣順風順水。
眾人都循聲望去,卻是方才沉默了一陣的丁仲勇。他的神色,看起來與方才有那麼些不同。彷彿帶著几絲古怪的興奮和緊張。
「君和國,不是你們想的韃虜強盜之國……」他清朗的聲音里有低低的喟嘆,「楊堂主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君和國人。」
那刑堂弟子卻道:「沒錯,這十年來,你的確沒有傳遞任何不利於大胥的訊息,只勸你的父親稟明君和皇帝,與大胥建交,化干戈為玉帛……」
「哈哈哈哈——」丁仲勇第一個笑出聲來,厲喝道,「荒謬、陰毒!我大胥從來跟君和勢不兩立,你休要再爭辯!今日我就殺了這狗賊!」
這番話說得實在正氣滔天,所有人都靜下來。
靳斷鴻輕輕搖頭:「對不住。那時年少,尚不知兩國交戰,生靈塗炭,到頭來還是百姓受苦。對不住諸位了。」
那陳隨雁已喬裝、變換身份。只是破月見過他的喬裝,所以一眼認了出來。
靳斷鴻只輕輕一抬手,爭論聲立刻消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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