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看著那雙琥珀色眼睛里流露出來的笑意，卻也是不由淺笑了一下，因為雨果此時也好不到哪裡去，由於雨果的衣服就是T恤牛仔褲搭配皮衣夾克，所以服裝倒沒有多麼狼狽，就是皮衣上沾滿了灰塵，而雨果臉頰上的拳印也只有零散地在眼角和臉頰上看得到幾個，但是那一頭凌亂的頭髮，搭配和平時紳士形象截然相反的不羈模樣，也是很有喜感。

雨果緊了緊腮幫子，大口地喘著氣，「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嗎？」說完，雨果拳頭再次用力握了握，然後再一次重重砸在了約瑟夫的臉頰上，等打完之後，雨果自己都可以感受到拳頭上傳來的火辣辣痛感。雨果鬆開了約瑟夫的衣領，讓約瑟夫那笨重的身軀再次砸到了地面上，「這的確是你活該！」

「還記得嗎？去年金球獎的事情爆發之後，你曾經和我說過，也許我們都有些忘乎所以了。」約瑟夫這段時間想得很多，整個人也都看得十分透徹，所以此時話匣子一打開，就一溜煙地吐露了出來，「我當時還覺得你有些誇張了，可我現在才知道，我的確是被那些讚譽那些鮮花迷暈了視線，我以為我可以創造出事業的新高峰，但事實上我的能力根本還沒有到那個程度。這就是好萊塢，鎂光燈往往會讓人迷失了方向，你提醒過我了，但我還是迷失了。」

雨果聽到這句道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胸口那一口悶氣就這樣緩緩消散在了夜色之中，這是他過去半年以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第二次聽到約瑟夫正式的道歉，雖然他一直所希望的就是約瑟夫能夠認清現實，然後和自己溝通，事情總是有緩解餘地的，但此時終於聽到了約瑟夫的道歉，雨果卻沒有辦法立刻一笑而過。

雨果打完一拳之後，又再次抬起拳頭，準備再次下壓，但卻發現，剛才還在頑強對抗的約瑟夫此時卻好像放棄了一般，就這樣等待著下一波攻擊的到來，這讓雨果抬到半空中的拳頭就這樣停滯了下來，他咬著牙齒，出聲詢問到，「放棄掙扎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還堅持使用你作為我的經紀人，我真應該更換了你。」雨果不無唏噓地說到，雖然聲音還是帶著失望，但卻沒有了之前的憤怒。都說人心是最難捉摸的東西，但雨果還是無法理解過去半年時間發生的一切，他和約瑟夫的友誼為什麼會走到現在的地步呢？

「我同意。」約瑟夫沒有任何狡辯地認同了雨果的話，這讓雨果有些訝異地看了約瑟夫一眼，約瑟夫卻是笑了笑，「你知道，其實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反而是內心有一些解脫，因為我知道我確實不是一名出色的經紀人。」

雨果坐在原地想了想，卻依舊是心氣難平，最後也就直接站立了起來，朝著宴會廳之外的陽台走了過去，他需要呼吸一些新鮮空氣，讓一月份凜冽的冷空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你自作多情了，」雨果嘴角勾勒起一個弧度，m•hｅt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我是想說，你的確是一個很糟糕的經紀人。」

「那麼，你覺得我經紀人應該換誰比較合適？」雨果就彷彿是在聊天一般，隨意地說到。

約瑟夫看了雨果一眼，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要安慰我，我並不是那麼糟糕，但是，雨果……我比你更加清楚現實，過去這一個月時間里，我想得比任何都清楚。」

雨果回頭看著眼前的約瑟夫，眼角、嘴角和臉頰都有一些血色的拳印，唇瓣還因為牙齒的磕絆而有些腫了起來，原本梳妝整齊的頭髮也變成了稻草窩，那精心挑選的西裝禮服更是被蹂躪地不成模樣了，如此狼狽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你知道，我和你合作了兩年時間，除了『聞香識女人』之外，其他作品都是你依靠自己實力獲得成功的，我在其中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我還搞砸了『糖衣陷阱』的試鏡，搞砸了『亡命天涯』的試鏡，我甚至還讓你在『義海雄風』第一天報道的時候遲到了。」約瑟夫很認真地說到，當他看到雨果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卻是抬手阻止了雨果，「而且，我還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錯過了『肖申克的救贖』，你說的很對，有哪一個經紀人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沒有！我確實不是一名傑出的經紀人。」

雨果的話讓約瑟夫詫異地停頓了一下，但隨即嘴角的笑容就綻放了開來，用力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說完之後，雨果也一個翻身，就坐到了地面上，然後ｈtｔｐs://m•ｈetｕｂｏok.ｃom.ｃoｍ喘著氣抬起平靜的眼神打量著四周鴉雀無聲的圍觀人群。

說到這裏，約瑟夫嘴角的笑容不由就沉澱了下來，變得蕭索異常，過去這半年時間里他幾乎將一個經紀人、一個合作者所能夠犯的錯誤全部都製造了一遍，雨果現在都沒有把他更換掉，這的確是一個奇迹。

約瑟夫聽到雨果的這句話，不僅沒有傷心，反而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因為內疚在作祟，雨果對自己的包容和諒解，雨果對自己的信任和堅持，自己卻沒有能夠給予任何回報，這讓約瑟夫覺得很是慚愧。

所以，約瑟夫知道，自己剛才承受的一切都是活該的，甚至於雨果真的打算更換經紀人，他也無話可說，因為他不是一個稱職的工作夥伴，更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所以，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雨果試圖掩飾著自己嘴角的笑意，撇開了視線，壓低聲音詢問到。

雨果的坦然和從容讓宴會廳的賓客們都有些窘迫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史蒂文站在人群之中揚聲繼續交談起來，很快就帶動了大家重新進入聊天的節奏，而站在人群之中的凱瑟琳-肯尼迪也走到了一旁，交代著侍應生維持現場秩序，分散賓客注意力，現場就又逐漸再次恢復了熱鬧。

「如果只是你單方面打我的話，那就算了。」約瑟夫一本正經地說到，這讓雨果愣了愣。

約瑟夫也把視線看向了比佛利山之下的城市繁華，那星星點點的燈光在夜幕之下綻放出朦朧的光暈。約瑟夫沉默了一hetubook.com.com下，開口說到，「對不起，我想說，對不起。」

很多時候，一句道歉就已經足夠了，勝過千言萬語。

雖然說約瑟夫沒有像烏瑪一樣背後捅雨果一刀，但其實他的行為也是將雨果陷入了一個糟糕的境地，懷疑、對峙、爭執、冷戰，雨果到底有多麼信任自己，那麼自己的動作對於雨果來說就是多麼嚴重的傷害。

約瑟夫偏過頭看了雨果一眼，雨果此時依舊是憤怒難消，坐在原地喘著粗氣，約瑟夫沉默地垂下了眼帘，他知道自己過去幾個月的表現就像是一個混蛋，他辜負了雨果的信任，作為一名經紀人，他沒有勝任自己的工作；作為一個朋友，他也沒有表現出值得雨果相交的價值，這讓約瑟夫想起了烏瑪。

約瑟夫整個人狼狽地躺在了地上，就這樣放棄了抵抗，眼光複雜地看向眼前憤怒的雨果，雨果緊跟上前，抓住了約瑟夫的衣領，又抬起拳頭再次給了約瑟夫臉頰狠狠一擊，拳頭和臉頰之間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甚至可以讓人清晰地勾勒出肌肉和骨骼都在哀嚎的慘烈。

今天，雨果狠狠地毆打了約瑟夫一頓，而一開始約瑟夫也展開了還擊，這讓兩個人之間近三個月來的冰封情況終於打開了局面。於是，道歉的話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因為這是我活該的。」約瑟夫抬起眼睛看了雨果一眼，心虛地把視線閃了閃，但隨後又彷彿堅定了決心一般，就這樣坦然地面對著雨果，看著雨果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抿著唇瓣等待著雨果的拳頭再次落下hetubook.com.com來。

約瑟夫聽到之後，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名合格的經紀人，雖然他也認為雨果應該換一名經紀人比較好，但真的要讓他開口推薦一個經紀人，他腦子還真是剎那間就一片空白，只能是獃獃地看著雨果。

其實在一個月之前，約瑟夫就想要向雨果道歉了，但他卻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也許在他先後錯過榮耀至死公路巡演最後一場表演和「辛德勒的名單」首映式時，就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溝通時機，所以情況就這樣延續了下來。即使是約瑟夫明白過去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但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於是情況就這樣僵持到了現在。

雨果看著約瑟夫那好像一隻棕熊的笨拙表情，不由就哈哈大笑起來。

剛才狠狠揍了約瑟夫一頓之後，雨果雖然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釋懷，但過去幾個月以來的壓抑和憤怒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這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雨果回頭一看，赫然是狼狽不已的約瑟夫，他眉頭不由就微微皺了起來，「怎麼，你還想繼續和我打一場嗎？」

「喬……」雨果想要安慰一下約瑟夫，安慰約瑟夫說至少這一次特蕾西的事他就幹得很好，這就說明了他的能力，但雨果卻知道，約瑟夫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同情，所以他的話語就這樣停在了嘴邊。

雨果看著眼前的約瑟夫，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雖然約瑟夫說的都是事實，但雨果卻知道，約瑟夫也沒有他說得那麼不堪，可是雨果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勸慰約瑟夫，只能是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