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抿著唇瓣稍微想了想，「首映式那天，我和羅傑-埃伯特聊天過，他說他對於這部電影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想要再多看幾遍，慢慢思考之後，再撰寫影評。你說，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雨果看著眼前的約瑟夫，沒有說話，卻聽到約瑟夫依舊擔心地說到，「大家都很擔心你，昆汀剛才還朝著烏瑪大發了一頓脾氣，差一點就被記者抓到了；塞繆爾一直過來問我你的情況；就連薩摩拉那小子，昨天晚上都沒有吃什麼東西。」

約瑟夫和薩摩拉都很是擔心，特別是約瑟夫，自從金酸莓獎之後，他就沒有看到過雨果如此低落了，這讓他心裏很是不安。原本約瑟夫以為給雨果一點空間，好好沉澱一下，晚上睡一個好覺，情況就會很快好轉，但這一次卻不是如此。

今天已經是十九日了，但是「低俗小說」的影評依舊不多，前前後後加起來才不到十篇影評，這與採訪媒體的繁榮熱鬧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勢，著實是讓人擔憂不已。而且問題並不是說媒體指責「低俗小說」，說電影質量不好，而是說不論批判還是讚揚的影評都不多，就好像是……沒有人關注一般，這種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特別在電影節上就更加奇怪了。雖然昆汀並不在意，但是韋恩斯坦兄弟已經坐不住了，四處在打聽情況。

再一次，雨果又意識到了採訪是一件體力活加腦力活，而和記者打交道從來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和_圖_書。更何況，這一次雨果還要面對來自世界各地的新聞媒體，就更加疲倦了。

「你也知道的，那對於他來說，算少了，他現在因為怕影響你心情，都不敢放開手腳去找吃的了。」約瑟夫表情古怪地說到。

由於這一次楊德昌和張藝謀代表中國來戛納參展，所以戛納的華人記者十分多，包括美國的中文媒體、歐洲的中文媒體也都來湊熱鬧了。所以雨果本來以為，在車輪採訪過程中也會遇到中國記者，這讓雨果稍微有些激動。

雨果愣了愣，然後隨意地搖了搖頭，「沒有，我不擔心這個。」

昨天晚上的車輪採訪更像是狂轟亂炸，那種疲勞更多是來自於僵硬的肌肉和大腦；而今天的車輪採訪就更像是鬥智斗勇，量下來了，但質卻上去了，大腦的運轉被推向了極致，等採訪結束之後，雨果幾乎要以為自己一輩子所知道的所有詞彙都要被掏光了。

雨果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剛才你說這兩天影評不多，到底是怎麼回事？」

約瑟夫前思後想，還是決定和雨果好好談一談，只有了解了情況，他才能去解決問題，「雨果，你是在擔心『低俗小說』的口碑問題嗎？」

約瑟夫的眉頭也不由皺了起來，「那到底是什麼原因？你從昨天中午看起來狀態就很不對，難道是因為採訪太多了？」

但有一件事情出乎了雨果的預料。

雨果長長舒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約瑟夫和*圖*書看到雨果那重新陽光起來的表情，也終於放下心來，雖然他也不知道雨果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而低落，他也沒有打算追根究底，但只要雨果能夠重新振作起來，那就足夠了。

一句話頓時就讓約瑟夫滿頭都是黑線了。

十八日當天，「低俗小說」劇組又在上午和下午分別接受了兩次車輪採訪，雖然強度沒有昨天大，但這一次大部分都是專訪，問題更加有深度，交流範圍也更加廣泛，前前後後進行了近七個小時的採訪，雨果只覺得自己腦袋都已經被挖空了。

約瑟夫愕然。

雨果的情況很快就被大家注意到了，主要還是因為太過明顯了，平時的雨果即使不笑，就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他身上都有一種柔和的感覺，他就是那種讓人願意主動親近的人；但是最近這兩天，雨果即使是笑著的，他的眉宇之中都有一種淡淡的愁緒，讓人不由自主就想要抬手把那微蹙的眉頭撫平。

早在穿越的時候，他不就已經知道回不去了嗎？過去的事情已經徹底被時空切斷，而他現在在這裡有了朋友，有了事業，有了生活，又何必在抓住過去不願意放手，又何必因為一些小事在這裏悲春傷秋呢？至少，他現在以雨果-蘭開斯特的身份，也開闢出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這才是真正值得慶幸的事。

「低俗小說」的重要歷史地位是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才得到了國內觀眾的普遍認可，那時候人們才意識到，ｗｗｗ•h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cｏm原來「低俗小說」不僅是1994年裡能夠與「阿甘正傳」、「肖申克的救贖」相提並論的作品，同時還是整個九十年代美國電影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看著約瑟夫這個表情，雨果愉悅地笑了起來。此時籠罩在雨果心頭的陰霾也就逐漸撥開雲霧見明月了。

可惜的是，由於媒體輿論引導的根深蒂固，國內觀眾對於「阿甘正傳」、「肖申克的救贖」的認識遠遠高於「低俗小說」，在普通民眾心中，後者根本無法與前兩者相提並論，這也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所以，在戛納電影節上，中文媒體對「低俗小說」不感興趣，所有焦點都集中在「活著」身上，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在國內觀眾心目中，其實1994年最經典的作品始終都是「阿甘正傳」，不僅因為這部電影是奧斯卡得主，同時還因為這部電影得到了國內媒體最大力的宣傳；其次是後來在IMDB上獲得平反的「肖申克的救贖」，倒是「低俗小說」被人們忽略了。

「什麼？」雨果揉了揉太陽穴，依舊覺得很是疲倦，昨晚他根本就沒有休息好，結果今天一大早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採訪。這一次不再是紙質媒體的採訪，而是配合戛納官方的一些宣傳採訪。

「低俗小說」這部電影從結構、風格、主題等方面都開闢出了一種全新的形式，對於當前的電影藝術形式來說的確是一個衝擊，影評人們需要慢慢沉澱也是說得和-圖-書過去的，可是，真的是這個原因嗎？

雨果倒是秀了秀自己的中文，那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讓記者嚇了一跳，但除此之外，也就沒有更多交流了，這讓雨果覺得很是失望。

這個問題讓雨果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只是那一抹笑容還是顯得有些疲倦，「不是，當然不是。」

雨果原本還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去看一看，看看1994年時尚顯年幼的自己，看看1994年時還年輕的父親母親；但現在，雨果卻意識到，他這個金髮碧眼的皮囊即使出現了，不僅不會喚醒靈魂深處的熟悉感，說不定還會把年幼的自己、父親母親嚇到，從而扇動蝴蝶的翅膀，將所有時空都改變了，就好像「蝴蝶效應」一般。

約瑟夫知道雨果的目的，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直接就開口解釋到，「這兩天採訪那麼多，但是各大雜誌似乎都沒有撰寫影評，官方場刊上，我們電影都看不到身影了，但問題是，明明那麼多記者採訪，宣傳也都進行得很順利，為什麼會出現這樣截然相反的情況，我們也都弄不明白。」

聽到這裏，雨果不由就輕笑了一聲，「他昨晚不是吃了一整個披薩嗎？」

穿越了兩年多之後，他終於又要和自己靈魂的家鄉發生接觸了！

可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昨天和今天的採訪下來，一共只有兩家中文媒體對雨果進行了採訪，一家是國內的「看電影」雜誌，另外一家則是美國的中文報紙「僑報」，而且提問過https://ｗｗw.ｈeｔｕbｏoｋ.ｃoｍ.ｃom程也並不長，只是簡單的一些交流而已。

這個認識，讓雨果整個情緒都跌倒了谷底。

可是對於雨果來說，失望之餘，他還感受到了一絲寂寞，一直到這一刻，他這才深刻而清晰地意識到：他此時已經是完完全全的雨果-蘭開斯特了，和穿越之前的血脈已經徹底切斷了聯繫。

「『低俗小說』首映式已經過去兩天了，但媒體的影評還是不多，甚至就連報道消息都不多，你是在擔心這個問題嗎？」約瑟夫試探性地詢問到，其實按照約瑟夫的了解，雨果對於這些東西雖然是關注的，但絕對沒有那麼嚴重，所以他才直言不諱地提了起來。

可雨果卻是直接就開口說到，「你確定不是因為你要減肥，而薩摩拉又一直在大吃大喝，所以你要求他不準在你面前亂吃東西的？」

但是在1994年這個時間點，國內觀眾對美國電影的了解有限，興趣也十分有限。

其實仔細想一想，這也是正常的，九十年代中期，是國內電影市場剛剛向好萊塢打開大門的時候，國內媒體對於好萊塢電影的報道十分有限，而互聯網又還沒有發展起來，所以這時的好萊塢對於國內來說是一個十分神秘的存在。這種情況要一直到1997年「泰坦尼克號」的橫空出世才得到了根本性的改變，從而引爆了國內觀眾對好萊塢電影的無限嚮往。

「那……是在因為烏瑪的頻繁出現而覺得很煩嗎？」雖然約瑟夫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但他還是猶豫地開口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