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有鳳還朝
第六十章 尋常人愛是寵愛

如果從一開始,她願意聽他的,不曾去做那些傷害洛子夜的事情,他們就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很快地,叢林之中出現了有一名黑衣人,拉著一個身形和蕭疏影相差無幾,還穿著一模一樣衣服的女子,跑了另外一條路。這目的,自然就是為了將解羅彧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也將這些人都盡數引開。
應該跑嗎?
她這聲線一出,軒蒼逸風的腳步,果真頓住,等著她開口。
他聽了她的話,也不曾停留,大步而去。
居然都可以直接通過判定鳳無儔在王帳外面,還是在王帳裏面,來確定自己是不是有事了。這一項技能也是棒棒的!
他輕聲道:「愛她的,她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能夠娶她作為王妃,是我的福氣!至於你,忘了我吧,如果你願意改變你自己,或許以後你會遇見比我更好的人,我祝福你!」
她話音落下,洛子夜當即便是眸光一涼。盯著她開口道:「可有查看到出事的原因?城牆為何倒塌?」
再一次睜開,她在他背後,臉緊緊貼在後背上,看不見他泛紅的眼眶,也看不見在她這話落下之後,他緊握成拳的雙手。
雲筱鬧很快地說出來了這話。
洛子夜倒是瞟了她一眼:「你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
她這一聲出來,她面前的人,那背影有了一瞬之間的僵硬。
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比你確定你心愛的人,並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她的所作所為甚至令你噁心,但是你心中卻還堅定地放不下她最為令人難熬的了。
解羅彧心知眼下是出了變故,二話不說,就親自飛身而起,上去準備拿她。
他其實想告訴她,不管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依舊是愛著她的,他此生也不可能再愛上別人。
他一張面孔俊逸依舊,只是從眉眼之中,能看見他此刻心中的疲憊與倦怠。
對方似乎也是來晚了。
畢竟她雲筱鬧一直是一個有情有義,並且很明白自己的政治立場的人。
愛她嗎?
可是……
蕭疏影當時便怔住了。
她心裏很清楚,兄長不說她,不打她,不罵她,其實就已經是最好的懲罰,他並不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付出一些代價,他並不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她蕭疏影知道,她做的事情是錯的。更不想通過這些方式,來讓自己感覺到哪怕一絲的慰藉。
他輕聲開口:「不錯,是我!鳳無儔的人,已經被我的人引開了。你難得和*圖*書來一次古都,如果有必要的話,就去見一下你心愛的人吧,不過……他眼下一定不想看見你,所以你要去的話,注意安全!」
走出了王帳的大門,門口的人一齊彎腰行禮:「王后!」
出於一種無語,也出於一種矯情,還出於一種自己沒有被關心之後產生的受傷,她盯著自己面前的人,開口詢問:「你為啥一點都不擔心我?這時候不是應該先問我怎麼樣了嗎?」
解羅彧看著她的樣子,卻並沒有絲毫的同情心,只是覺得不耐煩。
其實心裏還是覺得有點受傷,好歹雲筱鬧是她的人,但是為啥說話這麼向著鳳無儔,不向著她呢。她賭五毛錢,要是有一天自己跟鳳無儔之間發生矛盾了,她面前的這個小妞,肯定第一時間就站在鳳無儔那邊,認為所有的錯都在自己身上。
蕭疏影的胳膊也被人拎著,奔出去了老遠,她才看見自己面前的背影。是一個男人的背影,對方的身上穿著黑衣人穿的衣服,即便大白天也這麼穿,那就說明並不是為了隱匿身形方便行動,而僅僅只是不願意泄露自己的身份。
令他閉上眼。
這樣的活下去,其實不如死了算了。
她面上都是淚,他知道。他臉上也有淚,只是站在他身後的她,無法看見。
看她一副若有所思,似乎還很受傷的樣子。
愛她嗎,自然是談不上愛的。
只是這短短几日,他便已經有了要執手一生的人?
其實在對洛子夜做出來那種事情的時候,從開始決定算計洛子夜的那一天起,她就早有這樣的準備,早有自己會付出代價,會被王騎護衛的人抓走的準備,但事實上,她所有的準備之中,其實是真的不曾包括,自己的全家都會因為自己的愚蠢,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她並沒指望自己能逃脫。
洛子夜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蕭疏影霍然看著他的背影開口:「站住!」
他就只想,讓她處在無法自拔的自責與愧疚之中,永遠活在後悔自責內疚之中,無法解脫!
這時候他不禁開始想,倘若她沒有這麼做,她如今便還是煜成王府的郡主。
其實他根本就沒見過她,或者什麼時候在宮宴上見過,自己卻不曾有任何印象了。
她這話一出,面上的愁緒也更重了。
太晚了。
她閉上眼,等待著那些人上來。
門當戶對,皇兄定然不會反對他們的婚事。他也不必對她的品性和-圖-書如此失望,以至於這樣痛苦糾結著,卻又深深愛著。如果她沒有一意孤行,沒有這麼做,或許他們現在已經能夠成婚,能夠在一起,朝堂也好,江湖也罷,做一對神仙眷侶。
整個人都活潑輕快了,說話也無比的順暢,雖然眉宇之間帶著幾分愁緒,但是明顯地看起來,心情比往常要好上許多。
直接便開口道:「您要是真的有事兒,帝拓的皇帝陛下,這會兒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會離開王帳了吧?眼下他既然出去處理戰事了,那就足以說明,您眼下已經是沒有大礙了!」
她話還沒說完,洛子夜就掀開被子,下床了。
他不止一次期待著她後悔她做出來的那些事,也不止一次期待過,她說她愛的人其實是他。
哪怕深愛,註定是錯身而過。
幾乎是在這一瞬間,她便已經泣不成聲。
他出來救人,儘管是背著皇兄出來的,可他清楚,自己的行蹤,還有她的行蹤,一直都在皇兄的眼中。
方才走出去三步。
這令他的背影,有了一刻的僵硬。
但解羅彧到底也沒有說什麼,一揮手示意自己手下的人過去捉拿。
而很快地,他聽見她的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是帶著哭腔的聲線:「軒蒼逸風,如果我說,我心愛的人,是你呢?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後悔當初逼你走,後悔說出來那些傷害你的話,後悔做出那些讓你失望的事,你會不會……」
他伸出手,幾乎是無情地,將她抱著自己腰的手,扯落了下去:「蕭疏影,太晚了!三日之後,我要娶妃了!」
他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如果他不娶詹月情,皇兄一定不會放過她,也一定會給洛子夜出這口惡氣,那蕭疏影,就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了!畢竟皇兄的實力,是他沒有辦法撼動的,以目前軒蒼逸風的本事而言,根本無法在皇兄的手下,保住她。
可是她來了之後,到底是晚了一步。
她開口道:「軒蒼逸風?」
而也就在這時候,她抬頭之間,就在人群裏面看見了自己的親生兄長,蕭疏狂。
儘管心痛如絞,儘管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恨不得自己已經死去。
這令他忍不住罵了一聲:「混賬!」
和她相處了這麼久的雲筱鬧,自然也是了解她的,當即便翻了一個白眼,開口道:「爺您就別瞎想了,要是您有一天真的和帝拓君王發生了衝突,我雖然一定會認為這肯定是您的錯,但是m.hetubook.com.com我還是會站在您這邊的!」
能跑嗎?
她顫抖著看著他的背影,這一秒鐘心痛如絞,早已經是淚如雨下,輕聲開口道:「她……你愛她嗎?」
她身體好些了之後,就聽說了家中出事的消息,二話不說就離開了蒼山,飛快地往墨氏的古都趕來,就是希望自己來得足夠早,足夠時間出現在父母面前,救下他們的性命。
想就此死去的念頭,一直就在她腦海中盤旋,以至於她這時候就獃獃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坐了半日,一直到解羅彧他們出現在她面前,她便也就是態度冷淡地,讓他們直接抓走自己便好。
這令蕭疏影有些呆愣,旋即便跌坐在地上,一坐就是整整半日。
一來自己根本不可能逃掉,二來就是能夠逃掉又如何?以後永遠活在深不見天日的自責里,以後一直活在後悔里嗎?要是這樣的話,還真的不如此刻就死了。
這意味著什麼?
那雙剛毅的眸子泛紅,盯著蕭疏影。竟然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責備的話,沉默了片刻之後,轉身大步去了。
可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這些話,其實在夢中,他不止一次聽見過她說過。
他要娶妃了嗎?
雲筱鬧皺眉道:「具體的原因,還正在查!您眼下……」要去看看嗎?還是繼續在床上躺著,覺得自己需要關心愛護啥的?
他這話一出,她眸中所有的光芒,都在瞬間熄滅:「我知道了,你走吧!」
這一秒鐘他都很想嘲諷自己,嘲諷自己是否還記得自己在蒼山腳下,對她說出來的那些絕情的話。
蕭疏影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一動不動。
看著洛子夜行色匆匆,像是有什麼大事的樣子,門口的人在她走了之後,立即偏身開口:「去稟報王這件事!」
蕭疏影看著自己面前的人。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二話不說,直接就吩咐道:「追!」
他這話一出,便如同刀子一般,狠狠扎入她的心。
待到他到蕭疏影跟前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
……而蕭疏影這時候,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而,當煙霧彈徹底散去。
可是,沒有如果。晚了就是晚了!
眼下,解羅彧抓她。
也是,誰都不會願意公然跟鳳無儔為敵,也不會有人願意在從王騎護衛的手下,救出人的時候,還留下自己的身份,給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甚至與自己相關的勢力,造成麻煩。
就在王騎護衛的人過來,和-圖-書那些人將要抓住她的時候。
他其實並不想祝福她的。
就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只看見了染血的菜市場,聽著來往的路人說,屍體已經被拋入了亂葬崗。
洛子夜:「……」一定是她的錯?
他說完這話,便也不多說什麼了,轉身便走。
如今家中所有的人都被她連累,她斷然不敢再奢想自己一個人能獲得幸福。可,在看見自己面前這個人的時候,她那顆幾乎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這時候竟然再一次跳躍了起來。
雲筱鬧的眼神閃躲了片刻,不跟洛子夜討論這個問題。
當他的身影從她面前消失,她慢慢拿出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鮮血如注,她卻已經沒有絲毫痛感。如果這是報應,這苦果,她必須笑著去吞下……
她自然看得出來這背影熟悉。
但也僅僅就是一瞬,便立即恢復如常。
她這話一出,洛子夜的眉心倒是跳了跳:「你對他這麼有信心?」
她說著這話,便已然是嗷嚎大哭,哭出了自己久久壓抑在心中的情緒,這幾日經歷的這些事情,這一日都沒能看見自己父母的最後一面,這一心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見到他的愁苦,都在看見他這一幕,看見她心愛之人這一幕,土崩瓦解。
到底是誰?
只是……
可,卻沒想到。
說出來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眼眶之中,幾乎是一瞬之間,便浮現出了淚。這個人說過,他們之間完了,說過他對她很失望,說過許多代表著結束的話,令她以為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再見到他。卻沒想到,在自己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卻再一次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洛子夜聽著她稟報消息的聲音,說實話內心深處還有點不高興。
當他知道她飛馬趕回墨氏古都的時候,他就知道她一定會出事,於是……他幾乎是顧不得其他,顧不得自己答應過皇兄的那些事情,甚至所做的事情都沒有經過自己腦子的思考,他就直接出來救她了。
出了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她還真的沒有心情繼續糾結自己手下的人,是不是關心自己這種問題了。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那神情似乎很複雜,扯下了自己面上的面巾。的確,就是軒蒼逸風!
而蕭疏影這時候,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幾個大步飛奔過去,抱住了自己面前這個男人的后腰。
雲筱鬧一聽她這話,不慎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
所以,除了就此放開手,除了祝福她。
但是,他不能。
https://m.hetubook•com.com他更想讓她知道,哪怕她將來遇見比他更好的人,他也不希望她跟那人有任何關係,他希望她永遠屬於他,只屬於他一個人。
她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會不會還有哪怕一絲,原諒的可能?
正常的,她眼下出事了,這丫頭進來之後需要先關心她的身體,並且認為什麼事情都沒有她的身體重要,囑咐她好好休息嗎?
原本以為兄長會大聲責罵自己,甚至會打自己,或者是乾脆殺了自己,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心裏也會好過一些。但是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在看了自己一眼之後,直接便離開了。
竟然敢在他們王騎護衛的眼皮子底下救人?這是鐵了心的想跟王作對嗎?
還真的不如,就遂了他們的願,將自己抓走。
「砰!」的一聲,一枚煙霧彈,從她面前燃起。濃濃的白煙,嗆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趕緊轉移了話題:「爺,出事兒了!我們修繕的城牆,昨天都還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中午,忽然塌了。死了好幾個人,眼下那些人的家人,正在城牆那裡鬧事呢,這要是繼續鬧下去,事態擴大了,那我們之前做的事情,就全部都白費了!」
就在他們的身影,躍入一片叢林之後。
她做出來的那些事情,皇兄永遠不可能寬恕,也決計不會允准她跨入軒蒼皇室的大門。如果自己執意跟皇兄作對,他不怕皇兄盛怒之下殺了他,但是他知道……要是這樣做,她一定活不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解羅彧這時候心裡頭倒是有了一種想法,他認為這個時候蕭疏影是最絕望,最後悔的時候,讓她就這麼死了,還真的就是有點便宜她了。這種情況之下,她活著才是一種真正的折磨不是?
雲筱鬧揚了揚眉毛:「如果對帝拓的皇帝陛下都沒信心,那我這輩子早就不相信愛情了!像爺您這樣踩踏過人家的真心都被原諒了的人,做了任何我都不能理解的奇怪事情,都被原諒了的人,人家隨便罵了您一句,他都會通過開戰來為您出一口氣的人……尋常人的愛都是寵愛,他對您的愛是溺愛,如果我對他都沒信心,那我也是眼瞎了!您還是先處理事情吧!」
碎屍萬段也好,五馬分屍也罷,至少她心中不必再感到如此窒息,至少她不必悔恨一生,因為她的一生,很快就可以結束了。
「是!」他手下的人很快地應了一聲,便飛快地跟隨他去追了。
而皇兄對付人的手段,他軒蒼逸風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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