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姻緣會7

袖中的手死死的攥著,梅如雪噴火的看著風雲輕堅毅的小臉,半響,陰沉的聲音緩緩吐出口中:「殺!」
「你為何要救我?」一直閉著眼睛的影突然睜開眼睛,看著風雲輕的臉,聲音很輕,但不失那種虛弱,只是疲憊而已。
「真不知道你這張臉哪裡重要了?還值得你這麼保護……」風雲輕根本就不理會這個男人的話,伸手已經將他的面巾扯了下來,話說了一半,手裡抓著面巾,身子像是化成了石像僵住了一般怔怔的看著他的臉。
「住手!」玟初面色大變。揮劍突然攔在風雲輕的面前,死死的看著梅如雪:「即便如此!我也不准你殺她!梅如雪,我們的結盟雖然是我助你奪江山,我報仇,但是不包括她!放她走!」
手中的白綾帶著一陣輕柔的風,瞬間在自己的面前劃出了一道氣牆,一招相敬如冰緩緩的遞出,將黑衣人齊齊迫得後退了一步,風雲輕聲音清冷:「梅如雪!我再問你一句,你確定要殺我么?」
「好!你好……我梅如雪今日算是見識到你風雲輕了……」梅如雪忽然對著天空揚聲大笑了起來,笑聲哀默凄涼。黑衣無風自動,青絲凌亂飛舞。但依然不損他的美。雍容俊雅到了極致,美到了極致。
「你要幹什麼?我不准你殺她!」玟初看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精緻的容顏瞬間一白,頓時衝著梅如雪怒喝道。
「我的愛你無福消受?那麼誰的愛你有福消受?藍笑傾那個短命鬼么?」梅如雪死死的看著風雲輕,此時聽到她這樣的話,只感覺無比的刺耳。
玟初亦是深深的看了風雲輕一眼,緊緊的抿著唇瓣,再不發一言,足尖輕點,尾隨梅如雪身後瞬間的消失了視線。
這一眼的風景,風雲輕便自此刻起,驚艷了一生。
舉目望去,心徒然一寒,整個鳳凰嶺的山谷內遍地都是黑衣人的屍首,白骨堆積成山,鮮血彌散,匯聚成河。顯然這裏經受了最激烈的廝殺。而且還都是高手的廝殺,不見斷胳膊斷腿,只是見到一個個完好的屍首,每個屍首下面都是一灘鮮血。
「一個瘋了,兩個也瘋了,都是瘋子!我還跟你們說什麼?願意死你們就去送死,和我沒有半點兒的關係。事有可為和不可為,我只知道今日之事不可為。你們要是便不可為而為,便是自取滅亡。」風雲輕看著二人,他們如今被殺戮已經麻痹了心和眼,這是長期以來的壓抑和壓力蹙就的。知道便是再勸也難以勸住。
在鳳凰嶺的最高點停住身形,四下看去,整個山谷靜靜的,顯然是剛結束戰鬥不久,血都還沒凝固,目光掠過那些黑衣人的屍首。
「將人給我!否則你知道後果的。」梅如雪看著風雲輕,她依然戴著面紗,只是看到一雙平靜的眸子,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心不由得一顫。
聞言,梅如雪的面色一變,玟初精緻的容顏瞬間一白。
「女人!你到底想如何?」梅如雪再次開口。死死的看著風雲輕,看入她的眼底,甚至看到了她的心,十年相知,他對風雲輕的了解甚至勝過了對自己的了解。忽然明白她想要乾的是什麼,心一沉,沉怒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要和我作對?」玟初也滿眼怒意的看著風雲輕,聲音尖銳:「你不報仇可以,但是我不允許你阻攔我!將人給我!」
鳳凰嶺位於鳳凰山的西南角,是一座四座雙峰相連的峽谷,身形快如閃電,不出一炷香的時間風雲輕到了鳳凰嶺。
梅如雪看著在風雲輕的懷裡安然熟睡的影,鳳目陰沉,聲音亦是陰沉:「既然你愛藍笑傾,那你懷裡的男人可不是他!」
風雲輕的手一頓,但也只是一瞬,便伸手扯了自己臉上的面紗,給他簡單的包紮起來。
足尖輕點了,風雲輕想也不想飛身飄落到了他的身邊,一把的扯開他臉上的面巾,只見一個同樣年輕俊秀白皙的臉,伸手扶起他:「喂!」
「不給!」風雲輕毫不猶豫的道。也同時的看著梅如雪的眼睛。
腦中已經沒有什麼詞可以來描敘她見到這張臉的震撼。就連往日所說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出水芙蓉,清水百合……等等一系列的詞似乎都不足以描敘他的容顏,唯一映出腦海的便是這樣的一句話。
「嗯!」風雲輕對著他輕輕的點點頭:「那天皇宮,要不是你故意放我和楚昭顏,我根本就離開不了。今日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從觀星樓摔下,我必死無疑。」
「你是逼我在跟你動手么?給我!」梅如雪手中的劍輕輕的舉起,對著風雲輕的命門,聲音陰沉:「你知道我愛你,以為我便真的殺不得你么?」
一陣清涼的風刮過,風雲輕足尖輕點,如水的白衣頂著如水的夜色向著鳳凰嶺飛去。
「你瘋了!」風雲和-圖-書輕看著梅如雪,聲音徒然尖銳:「你是梅如雪么?你的冷靜呢?你的自製呢?你的算計呢?你的聰明和洞察世事呢?如今都被狗吃了么?我愚蠢?我看有一個愚蠢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瘋了么?」
這樣的一張臉,質傲清霜色,香含秋露華!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空氣中的血腥瀰漫的氣息似乎已經不再憋悶,也不再讓她透不過起來,只是覺得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時間也靜止在了這一刻。
「女人!你找死么?」梅如雪全身的氣力都用來一擊影月首領,即使感覺到風雲輕來,久戰之後,根本再也無能力去閃開她的一招。身子支劍再次半跪到地上,往日一雙墨玉的眸子已然滿布火紅之色,顯然是胸中的殺戮之心被激發出來的緣故,死死的看著攬著影月的風雲輕。
風雲輕淡淡的道:「我比你清楚!」
「難道你要我扒了你的衣服給我包紮?或者是你以為我將我的衣服撕了給你包紮?」風雲輕的手抓了個空,立即瞪著這個男人,夏天穿的衣服本來就少。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隨手一撕就是衣服。這麼大的傷口,她敢保證,只要自己撕衣服,絕對不是露這就是露那。
「我是……是……」男子看著風雲輕,嘴角有鮮血流出,抖了幾次嘴角,還是不能說出口。
冰寒的氣息瞬間如潮水一般的退去,只剩下漫天彌散著濃濃退不去的血腥味。風雲輕看著梅如雪和玟初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凝視。
「主子!」數聲清清冷冷的聲音過後,掀起一片森寒的殺氣,梅如雪的身後瞬間的憑空降落數人。
「南陽看著虧,實則依然盈。京中有老皇帝的禁衛軍,西山有藍王府的三十萬精兵,外有邊關劉老將軍的三十萬兵,還有沐王府。最少算還有阮府和柳府,還有朝廷一番皇子朝臣,你認為你只是打殺了一個影月便可以奪得這江山么?不覺得太天真!」風雲輕平緩了一下口氣。緩緩開口。
「三百年塵土皆歸,如今天下百姓記得的只是楚家的江山,如何還能記得你君氏?不得民心便是其一。即便是猛虎,但這世間有多少只猛虎?即便明口口奪了南陽城朝陽殿最繁華的那把椅子又如何?難道要等著天下都打著逆賊的旗號來清君側么?你到底想過沒有?」風雲輕聲音徒然轉沉。
移開目光,將整個鳳凰嶺從上到下的掃視了一遍,大概不下千人,從衣服和兵器多種判斷,這不止是三方人馬。除了影月,梅如雪,玟初這三種她稍微有些了解的之外,還有另外的兩方人馬。
「你說話啊?你不說了么?」梅如雪死死的看著風雲輕,黑衣包裹下的全身都是一股森寒陰鬱之氣,還有破釜沉舟之勢。
梅如雪的腳步猛的頓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怎麼會名不正言不順?我是君王朝後裔,復國何來不名正言順?猛虎出山,焉能說抵不過獅子?」
遍地的屍首,血氣衝天。風雲輕感覺周身的血液都凍僵了。影月首領顯然已經氣力不支,梅如雪和玟初顯然已經受傷,但是二合一之下,影月首領已然步步後退,顯然是窮弩之末,不出三招,定然魂飛天外!風雲輕唇瓣緊緊抿著,微微有一絲遲疑,但當看到梅如雪和玟初合力刺出的劍,影月已經再無還手之力,身子從半空中墜下的時候,再不猶豫,此時腦中一片清明,雙手腕的白綾瞬間的抖出,快若閃電。
風雲輕心中一惱,頓時恨聲道:「你……不可理喻!」
玟初不語,只是看著風雲輕。眸中滿是痛苦之色。
「你是不是瘋了?」玟初同樣支劍倒地。他同梅如雪一樣,全身力氣都用來一擊影月,心中知道影月根本這次必死無疑。雖然也感覺到風雲輕來了,但是根本就沒有想到她會出手救影月,一直以來他雖然知道風雲輕不會復讎,但是也知道她的性子是根本就不會出手的。沒想到事有相反,他料錯了。頓時也一雙眸子死死的看著風雲輕,眸子儘是被複仇之火掩蓋。
「我沒有想過自救!即使在最後一刻。所以你不救我,我是真的會死的。」風雲輕只是靜靜的站著,攬著影的身子不鬆手,她感覺她的整條手臂都口口一片,顯然他還在流血。
「你還知道你身上流著鳳氏的血液?至於你的娘親……哼!都是一路貨色!女人果然是婦人之仁!」梅如雪看著玟初:「你還跟她說什麼?這個女人已經執迷不悟了!」
半響,梅如雪鳳目漸漸的退了火紅,轉為一片陰沉:「即便如此又如何?我只需要的是機會而已!即便是你心心念念的藍笑傾又如何?三尺青峰下我便要他魂斷地府。我君氏隱於暗處三百年,等得便是這一日。你當我梅如雪那般沒https://m.hetubook.com.com用?計中計,端看鹿死誰手!拼了又何妨?我一身白骨,若不成人,便祭了這鳳凰山的山靈!」
再緩緩移步,挑開另一個人的面巾,同樣是很年輕的臉,多不過二十歲的年紀,一連挑開幾個面巾,都是很年輕。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那些被扔在身下的武器,都是小巧輕便,但足夠一招殺人之命的武器,顯然都是經過特出訓練的殺手。
可是今日之時勢。確實對他不利。緩緩開口:「但願你能扭轉乾坤!也希望你不後悔!」
但同時心神又一醒,如果梅如雪和玟初沒事兒的話,那麼也就是說影月被圍殺了。也就是說如果影月被滅盡,明日便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出現了。
夜涼如水,空氣中到處的彌散著鮮血的氣息,不停的充斥著風雲輕的心肺口鼻,鳳凰山燈火如晝,星光璀璨,可是此時她的心裏一片的慌亂和陰暗。
「那麼藍笑傾呢?楚緣夕呢?楚昭顏呢?四皇子、六皇子的背後是柳府和阮府。一個影月就讓你們兩個人合力才能打殺!那這些人呢?如今你們還有餘力去殺別人么?」風雲輕看著二人:「機會難得不假!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這究竟是不是老皇帝早就設好的圈套,影月只不過是皇室給你們打殺的棄子而已!引蛇出洞,一網打盡,楚家從此江山太平。何樂而不為?」
風雲輕心裏一顫,這是梅如雪第一次毫無顧忌的對她說出他愛她,但不曾想是在這般的情況下。但看著他的劍,瞬間又心神一醒,輕叱了道:「愛?呵!你的愛我無福消受!你又不是沒有對我動過手!」
風雲輕看著二人,低頭看著懷裡的影月已經閉上了眼睛,她都可以感覺的到抱著他腰的手一片粘濕,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血。
儘管這是糖衣包裹下的千瘡百孔,但至少還有糖衣在。如果這層糖衣沒了,那麼便什麼也沒了。
面色一變,迅速出手點住了他身上的穴道止血。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將一瓶十幾顆玉露丸都倒進了他的嘴裏。
亂世一觸即發。而今日這遍地的屍首也許是一個小的導火線,也許就是一個改朝換代的開始。也許今日依然繁華鼎盛,百姓對著老皇帝高呼萬歲,明日就會看到倒處是流民失所,血流成河,一片哀鴻遍野,遍地屍首。
心底忽然升起一種很無力的感覺。夜涼如水,她的心卻好似凍結了一般,更涼。靜靜的站立,身子似乎不會動彈了一般,有些麻木和不知所措。
風雲輕抿唇不語。只是看著他們。
「我不怕!不記得又如何?我有的是手段要天下萬民敬仰我。清君側么?誰有本事來我手下的三尺青峰送命,君子枚隨時奉陪!這個江山我今日是奪定了!」梅如雪前走的腳步又頓了一瞬。墨玉的眸子依然火紅的看著風雲輕。
梅如雪死死的看著風雲輕:「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
這個女人,他還是喜歡看她對他淺淺的笑,嘲諷的笑,張揚的笑,不屑的冷笑……以及所有的她不將一切看入眼底的樣子,唯獨不是這樣。這樣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低頭看了懷裡安靜似乎睡著了的影月一眼,頓了頓,聲音清泠:「你們要如何,我不會再阻攔。但是如今我懷裡的這個人,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對你們再也構不成威脅的生命而已。他再也不是影月首領,他的命從今以後屬於我。你們若要決心對他除之而後快,那我手中的三尺青峰便也定不會袖手!」
笑聲剎然而止。梅如雪忽然厲喝出聲:「凌雪枚衛!」
風雲輕心裏輕輕的嘆息一聲,嘆息剛落,那黑衣人便已經涌到了她的面前,他們只是聽命令,沒有聽到梅如雪的命令,自然不會理會玟初,蜂擁的湧上前。數道白光向著風雲輕刺來。出手狠辣,真正的殺氣。片刻間便掀起一片數九嚴寒,如寒風凜冽。
風雲輕淡淡的看著梅如雪,眼前的碧玉劍散發著凜冽的鋒芒,她忽然想起那首詩,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梅如雪這隻一直潛在海水的蛟龍,終於要翻出水面了么?
頓時一醒,立即的將他輕輕的放在身邊不遠處的一塊岩石上,扯開了他的衣服,才發現瑩潤的肌膚上有兩道很深的一道口子,相交著從肋下穿過,從手法上來看,一是凌厲如鋒,梅如雪的,另一個則是綿柔中透著狠辣,是玟初的。
「你……扯我的衣服……」影眼神躲閃了一下,開口。
耳邊呼呼的風聲作響。明明是七月的天氣,她突然覺得此時是霜雪嚴寒,風如刀從她的臉上刮過。順著一路的黑衣人的屍骨,她心中的想法更是堅定,已經聽到前方隱隱有打鬥的聲音傳來。心下一喜,加速了身法。
心再次的裂https://www.hetubook.com.com痕綻開,她似乎看到了裏面涓涓湧出的鮮血。風雲輕看著玟初,抖動了一下嘴角,無言以對。那一對翠鳥的名字原來叫連理枝。當初她硬是給他搶走了一隻。
腳下的屍首堆積的更多了,鮮血彌散中她遠遠的便看到了半空中三個人影糾纏在一起,一白兩黑。只是一眼,她便認出,那三個人是梅如雪、玟初,還有一個人是影月首領。
「一個殭屍,居然要你對我如此?風雲輕,你好狠的心!」梅如雪死死的看著風雲輕,陰沉之色籠罩在他的周身,聲音亦是陰沉如地獄的魔鬼:「我今日就便要他的命,你當拿你的三尺青峰殺了我么?」
「女人!最好你不會!」梅如雪深深的看了風雲輕一眼,一擺手,黑衣劃出一道孤絕的弧度,與他身後的人一起消失了視線。
心綻開了數道裂痕,風雲輕幾乎在那一瞬間痛不能自已。梅如雪是一直都想娶她的么?不,他不是,他只是想娶楚卿露而已。天下的女人,無論是誰他都想娶,但唯一不會是她。他每次都會拿別的女人的東西過來跟她炫耀,每次都將他氣的要死,若是能殺了她,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就比如他現在正用著劍對著她。這樣的愛,如何是愛?如何他會心裏有她?想娶她?
「不賭焉能知道是否成功成人?難道還要在等一百年?禁衛軍如今怕是早已經都魂飛天外了。西山那三十萬兵既然一直留在西山,那麼就讓他們去做西山的山鬼。邊關如此遙遠,那劉常言是一腳邁進棺木之人,其子劉亦青難成大氣,有何為懼?至於那幫皇子……哼!朽木如何成得了氣候!」一直不言語的玟初也緩緩的站起身。
「別忘了!你姓鳳!」玟初的心忽然也一沉,加重了音,看著風雲輕:「不管三百年前鳳王死沒死,但是鳳氏和楚家的不共戴天之仇是真的。難道你要與咱們流著相同血液的那些人難以瞑目九泉么?」
「你家主子在哪裡?喂!喂……」風雲輕喊了幾聲,男子再也一動不動了,救影?那麼說梅如雪和玟初沒事兒了?心忽然一松。
「如果你要親手殺他,也可以!」玟初也看著風雲輕,心弦亦是一顫。他從來也沒有看過這樣的風雲輕。無論是笑,還是哭,還是哀,是怒,是惱,是恨……但不會像今日這般,她甚至在她的眸中看到了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這僅是千人,但要是數萬人,甚至是幾十萬人的樣子該是如何?心中突然不敢想象。突然覺得一直以來她還是太天真了。被繁華和自大以及手中握的東西給迷惑了頭腦,將最簡單的事兒都想不明白。這個世界和這個局勢已經是如此,不是她一個人說如何就會如何的。地球不會圍著她轉動。
這是怎樣的一張容顏!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其實……我真如你所說,只是一顆棄子而已。你不必救我的。我救你,也只是受命令而已。」影的身子平躺在岩石上,看著風雲輕蹙眉的小臉,輕輕開口。
即使她攥有了風府,攥有了鳳氏,攥有了歌盡桃花。但那又如何?一直以來她都沒有那個爭奪天下的心,也沒有維護這個天下的心。她都躲在龜殼裡,只是被繁華表面所迷惑,自得自樂的生存在這個虛偽的太平里。不知道其實在她心外不願意去想去涉及的地方,南陽的江山早已經千瘡百孔了。
玟初死死的咬著唇瓣不語,只是看著梅如雪。
「即使你救了我,我也是必死的。無論今日如何,我的下場都是……死!」影一雙鳳目明亮,再次輕聲道。
「十年前,我就知道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她搶走了父親留給我的一對連理枝。我便深信那個女孩就是我一生要相伴的人。」玟初也轉頭看著風雲輕:「如今我才知道,這十年的日夜煎熬,那個人根本就將我忘了!如今又親眼的看著他愛上了別人,在別人的身下婉轉承歡。我恨不得殺了她!」
低頭,看見這個男子伸手指的方向,正是鳳凰的頭部。心底有一絲猶疑,她到底要去么?救影,就等於和梅如雪,玟初作對。
「別逼我對你出手!」梅如雪看著玟初。
心再次的一涼,將懷裡已經軟下去的身子輕輕放下,再次仔細的掃視了一遍整個鳳凰嶺,發現果然是影月的人死傷最多。超出了一大半。
風雲輕看著梅如雪,心弦不由自主輕顫了起來。想抬步上前,但是發現依然是無能為力。他和梅如雪之間,十年糾纏,忽然發現,在這一刻,怕是真的完了!
看著那些一身煞氣的黑衣人,雖然一直以來知道,但是親眼所見,還是一種震撼。他們就相當於死神降臨,是君氏的暗衛,一直以來都隱藏的比皇室的影月深。
和-圖-書如雪鳳目一緊,猛的一揮手:「撤!」
「那也要看你有這個本事!」風雲輕掃了一眼他渾身是血的身子。這個混蛋已經成了惡魔了,他有拖人下地獄的本事。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便控制不住自己渾身長刺。
「嗯……救……救……救……影……」男子見風雲輕認出她,心忽然一松,費力的擠出幾個字,頭一偏,再也一動不動了。
「你到如今還不清醒么?這個女人的心裏沒我,也沒有你。她的心裏只有藍笑傾,只有雲伴月,或者還有許多人,但是根本就沒有你我。」梅如雪看著玟初,笑聲過後的他,退去了一直以來的溫潤如水的天下人讚歎的雪公子形象,而是冰寒凌厲如剛出銷的寶劍,散發著他鋒利的光芒。
「不用問了!問千萬遍,我依然如故!」風雲輕出生打斷他:「如果你硬是要我手裡這個人的命,那麼便先要了我的命。如果你不要他的命,你們的事兒我斷不會插手!」
「誰說他會短命?我將我歌盡桃花漫山遍野種滿玉雪蓮,以蓮養命,今生我便認準了他,就算是上天入地,他死我亦超生。」風雲輕惱聲道。藍笑傾的身體,現在便是她的痛腳,梅如雪了解她,知道如何會最傷他。
君氏忍辱了三百年,為的便是這一日。而鳳氏從她的娘親到祖婆婆們,一代代的下來,也只是為了這一日推翻南陽的江山。還有玟初和他的先祖們,也是為了這一日……
風雲輕出手點了他周身的幾處穴道,但是也知道他根本活不了,只不過是存留了一口氣而已。看他一身黑衣從頭蒙到腳,忽然開口道:「你是影月?」
「你認識我?」聲音雖然很輕很沙啞,但是風雲輕耳力極好,聽的很清晰,不由面上顯出驚訝之色:「告訴我,你是誰的人?」
風雲輕看著梅如雪和玟初,在這一刻,面對這兩個一直為了信念而執著的人,還有他們踩著不知道多少代人艱辛的肩膀攀附至今,三百年的歲月長河,她甚至都可以看到那些在他們的身前苦苦掙扎的人。有哀有痛。
「女人!你說話!」梅如雪沉怒的看著風雲輕,手中的劍都輕輕的顫慄。
身子微微的輕顫著,連帶著指尖都有些輕顫。風雲輕緩緩抬步,一步一步的向躺在她腳下最近的黑衣人走去,蹲下身,指尖輕輕的挑開黑衣人的面巾,一張年輕俊秀的臉露了出來,面色晶瑩蒼白,顯然是長期不見日光所致。
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很是沙啞。
「你……」風雲輕心中頓時像是賭了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只能看著梅如雪,一襲黑衣,儘管是被鮮血浸染,青絲有些凌亂,但他依然高雅無雙,就那樣的站在她面前,她忽然的感覺到了壓力,一種無形的背負在他的身上的壓力。
「只是這樣簡單?」影看著風雲輕,似乎一怔。
腳尖沾地,風雲輕看了一眼懷裡的人。將目光所及觸到一雙清澈如泉的眸子微微一怔,但也只是一眼,她抬頭,見梅如雪和玟初的身子已經雙雙的滾落在地。心忽然再次一顫。
「女人!你找死么?將人給我!」梅如雪死死的看著風雲輕,忽然身子站起,一步一步的向著風雲輕走來:「你以為你是救世主么?如今這個天下已經千瘡百孔,你以為你能救的了誰?愚蠢!」
風雲起的身子一顫,但依然穩穩站立:「我想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難道此時他已經重過你的江山大業,復國大計了么?多少的事情等著你,多少的人等著你去殺,不著急去了么?」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捨不得殺她。」玟初頓了頓,看著風雲輕:「你走吧!從今以後,我不願意聽到鳳塵兒這個名字,就做你的風雲輕吧!」
「你若殺她!我也對你不會客氣!」玟初毫不相讓。
「將他給我!」梅如雪只是看著風雲輕的眼睛。
雖然是有一絲猶疑,但是身子已經比她大腦快的飛身而起。情感不允許,但是理智早已經替她做了決定。這一刻,她突然的發現,她真應該出家做尼姑去,以前說什麼天下大義,那只是虛的,只有這一刻,她從來就沒有這麼堅定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知道三百年塵土皆歸。這個天下早晚會有一天改朝換代,改頭換面。但絕對不是現在。」風雲輕靜站著身子不動,看著梅如雪一步一步的走來。聲音很輕,但是很清晰。
「你……該死!我現在便要你超生如何?」梅如雪只覺耳膜轟轟的炸響。
「今日不管是契機也好,還是老皇帝引蛇出洞的圈套也罷。我也不願意等了!三百年多少代人的鮮血堆積而成。我只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引蛇出洞若引出的是巨蟒,他楚家的氣血便盡了。我作為鳳氏的子孫。斷不會再任他楚家做了滔天的孽還如此的世和圖書代繁華逍遙下去!」玟初恨聲道。一雙往日清澈的鳳目同樣退了紅色一片陰沉。
緩緩的移開目光,目光所及之處白骨堆積成山,真正的血流成河。似乎再次的看到了天下大亂,遍地哀鴻的場景。忽然輕嘆一聲:「他救了我一命!既然我來了,就是不會讓你們殺了他的。」
「其實……以你的武功,我不救你,你也死不了的。」影看著風雲輕,聲音很輕。風雲輕發現他的聲音不是那種殭屍的聲音,而是很溫潤,很柔軟。
「我不讓你死,你就死不了。哪有那麼多的廢話!」風雲輕蹙眉,手法利索的包紮了一個傷口,又伸手去扯影面上的面巾。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這於她們來說是個機會。如果她要出手相幫的話,這個南陽的江山……只是可惜,她出不了手。婦人之仁也罷!愚蠢也罷!她做不到,只是真的做不到而已。
來到這個世界至今,她雖然也殺過人,但從來也不曾見到過上千具屍首堆積在自己面前的情形,心中突然升起一片哀涼。說不清的感覺。
「我復國,你復讎,一舉江山。如今這個女人便是你我的絆腳石。他是梅如雪心中最後的一絲仁慈,是君子枚一生唯一想留住的東西。還可笑的一直以為有一天我用江山做聘禮迎娶之人。」梅如雪嘴角扯出冰冷諷刺的笑意,看著風雲輕:「如今我便知道,十年的時間都不能讓這個女人愛上我,那不如毀去!從今以後,我便也絕了念想!」
風雲輕依然不語,只是看著他們。
清喝一聲,一條白綾瞬間的彈開了二人刺向影月首領的劍,另一條白綾幾乎在同一時間卷了影月首領的身子。雙管齊下,只不過是轉眼間,風雲輕身形飄落,將手中的白綾收回,伸手攬了影月的身子退出了三丈開外。
「你真的能么?如果要能的話,我絕對不會阻止你!」風雲輕的口氣依然很輕,看了懷裡的影月首領一眼,抿了抿唇瓣:「其一,此時奪位,你不名正言順,只能會被天下人唾罵。其二,你真的覺得你有準備好了么?能夠掌控整個南陽楚家的江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百年,即使他千瘡百孔,受了傷也是獅子。」
風雲輕心弦再次一顫。這是梅如雪的近身隱衛了。比楓霧的身份更高,武功更強。凌雪枚衛從來不出手,梅如雪今天是要用他們來對付她么?
「不是現在?為何不是現在?明口口就可以讓他改頭換面!」梅如雪腳步不停,一雙眸子死死的看著風雲輕,今日雖然代價慘重,但是不失為一個機會。只要殺了影月首領,楚家的江山便唾手可得。這是從小他就被灌輸的思想,也一直成為了他的信念。
玟初則也是死死的看著風雲輕,他根本就不能想象風雲輕對藍笑傾的愛如何會這般的深,他口口夜夜的想了她十年,確抵不過她只是見了藍笑傾幾面。心忽然很痛很痛。
瞬間他身後數十黑衣人湧向風雲輕。
「鳳塵兒是娘親給我的名字。很抱歉,我不能如你的意!」風雲輕緩緩開口:「我身上流著鳳氏的血液!永遠不會忘記!但是我更知道,我有我自己的靈魂,不單是現在,就是永生永世,我也做不到像你們一樣沒有自我。」
閉著的眼睛困難的睜開,男子渙散的眼神中似乎掩了一抹亮光,似喜似哀的看著風雲輕:「風七……七小姐……」
相識十年,他從來就沒有見到過這麼肅穆凝然的風雲輕,一襲白衣,如水清華,在遍地的哀鴻中盈然而立,更顯得她純凈如仙子。忽然覺得她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與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因為你救了我!」風雲輕低頭看著懷裡的人,再見這一雙清澈如泉的眼,她很懷疑懷裡的這個男人是統領一群魔鬼的影月首領影。一個魔鬼,居然有這麼一雙清澈的眼。
「不……」影的臉立即的偏了過去。
數十黑衣人瞬間有序的立在了梅如雪的身後。玟初面色頓時一松,看著梅如雪:「她不會橫加阻攔你我,何必多此一舉!按計劃進行!」
忽然一聲輕微的呻一吟聲打破了寧靜,風雲輕頓時驚醒,目光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那處躺著的黑衣人手指微微的動了一下。
「我是瘋了!是你逼我的。」梅如雪終於在風雲輕一丈遠的距離停住腳步,死死的看著她:「你不是一直厭煩我算計么?你不是一直厭煩我的身份么?你不是一直厭煩我的籌謀么?你不是一直厭煩我的所有黑暗么?那我便將我所有的陰暗都翻出來給你看。不成功亦不成人!」
忽然這一瞬間,她懷裡的影月的身子是那麼的沉,沉到她無能為力阻止梅如雪。他一直在她的面前都是隱藏著他的陰暗,他的野心,他的信念,還有他身上的負擔,直至此刻暴露出來,她才發現她連喘息都似乎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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