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適合

她抬首視之,噗哧笑出聲,「無人能比是嗎?那我和你就比一場。」
待他們走後,卡魯伊才俯首跪地,「陛下,我……」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將軍的傲氣全然消失。
「你很適合做赫梯的皇妃。」他驚爆得吐出一句,這無關乎愛,只是適合,他要的是一個適合做皇妃女人,而她是個最佳的人選,至於身份、地位他根本不在乎。
「我力大如牛,殺敵無數,在軍中無人能比!」
「你可以用力起來了。」她笑聲說道,姿態悠然,絲毫未見擔心之色,仿若她一定穩操勝券似的。
「怎麼個比法?」力氣就算是陛下,也未必能贏過他。
他重重點頭,噴火的灰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你已經輸了。」薩魯冷言道,眼神銳利的掃了他片刻,表情冷漠,不再說話。
他張大了嘴想回答,卻被她利如刃的目光給壓了回去,抖動著唇皮,無法說出一個字。
「臟?還有比人心更骯髒的東西嗎?」眼中所見的幾名奴隸只剩下半口氣。
「是!」卡魯伊垂眼答道,手指緊抓塵土,黯然無比。
他視線看向在那臟污腐臭的水和食物,一咬牙,大手奪過,直灌入嘴中。
「一言為定,如果我輸了,除了你先前的條件我照辦之外,你要我做什麼,我也照做。」
她無語,他真的變了。
她嗤之以鼻,嘲諷一笑,「有野心固然好,但國家大,不代表會治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可就難了。」
她撇開頭,驚魂未定的品茗著他話里含義,越是分析,越是令她膽顫,他字裡行間,都透露著他的想法。
「力氣?」他蹙緊眉宇,腦中思量著她的提議,如果比武,萬一傷了她,陛下那裡他不好交待,但倘若是比力氣,只要自己控制得當,她不會有受傷之虞。
幾個奴隸不忍心看下去,只能側頭閉上雙眼,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是未聽見歡呼雀躍的聲音,反而是陣陣的抽氣聲,驚訝之餘,張開眼睛看向他們。
兩人間的箭拔弩張,看得周邊的奴隸是心驚肉跳,莫不為她捏把冷汗,這場比試,任誰都知道,會是誰贏,侍衛們則在訕笑,他們屬卡魯伊麾下,依照過往的經驗,篤定她不會贏,都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她冷目一瞪,剎時令他的嘴閉上,垂首視地,又退了回去。
和*圖*書虛弱不堪的奴隸們都不自覺地吞咽著口裡乾澀的唾沫,瞠目結舌地看著和這裏極不相襯的少女,她身上所散發的壓迫感,凌厲得幾乎凍結了空氣。
似乎看出了他的憂慮,將手中的器皿放在地上,她冷笑道,「如果你擔心皇帝的話,大可不必,這場比試,與他無關,如果不敢,你根本不算個男人。」
和這種不懂得眾生平等的傢伙講道理,根本就是對牛彈琴,她要給他一個永難忘記的教訓。
他的話震得她驚喘出一口氣,「你什麼意思?」
他哼了一句,狀似無意,心中可是等著看她的笑話,腿部使力準備起身。
頓時激得他鼻孔冒煙,手指!她那根細指,他連半分力氣都不需要就能折斷。
薩魯輕笑,大手一摟,將她抱起,頓時扯回她的神志,他為何那麼喜歡抱著她走路。回到市長宮殿,她要求去看那些奴隸的情況,卻被薩魯一口回絕,惱怒之餘,只能任由他抱著來到市長殿的城樓上。
「你說得很對。」大手摟緊她的腰際,眼裡的讚賞越發的濃厚,她的見解一向精闢,甚至是一針見血,到底是什麼樣的國家,竟可以培育出如此奇特的女人,對她,他越來越無法放手了。
瞬間,她的臉色慘白,看得出,他是來真的!
「你……」她眼裡的鄙視,令他怒由心生,壯碩的身子顫抖著,握緊雙拳,灰眸冒出火花,她太過目中無人了,不再顧及那份顫意,大踏步走到她面前,俯視說道,「我戰功彪炳,不是你們女人可以了解得。」
戰戰兢兢側立於一旁的侍衛,她的眼神比劍還利,比雪還冷,一時間他們也不敢妄動,更何況她說得話,不是他們都夠答應的。
他扯開笑容,近乎寵溺,「我說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她想救那些奴隸,他就讓她救,只要她喜歡。
她隨著他的手指看去,一片金黃的沙漠,層層疊地,一望無盡,宛如柔滑的絲綢,壯麗無邊,思忖著,沙漠有什麼好看的,它雖美不勝收,但卻是死亡的陷阱,多少人因為它而永遠消失一片黃沙中。
她揮開他的手,「我有資格生氣嗎?」
他突然俯身抵住她的額頭,「你很適合。」
坐倒在地上的卡魯伊呆若木雞,灰眸獃滯,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輸。
「他們不過和_圖_書……是奴隸,沒什麼軍功,奴隸……而已……沒資格……沒資格……」卡魯伊想打破這份壓迫,怎料卻語不成句,全身如坐針氈,冷得發毛。
她回以一笑,卻冷冽如冰,「是嗎?」她篤定他絕對無法站起來,不過是在故作姿態罷了,因為人在下蹲的時候要起身,重心必會傾前,而她的手指頂住他的眉心,令他的頭無法前傾,用意就是迫使他無法傾身向前,讓重心向後,起身的力道也會偏離,即便他能舉起一頭牛,在現下這種情況,也是絕對無法站起來的。
「如何?」她臉上露出笑意,眼中卻無笑,端舉著器皿朝他眼前一放。
心中頓起一絲不耐,但轉念一想,他不是個喜歡風花雪月的男人,一定是意有所指,腦中細細思量著,曾記得伊斯說過,東方是埃及的土地,靈光一閃,頓時明白了他的想法,淡笑而出,瞭然的說道,「你的野心。」
她冷笑一記,「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這等情景,讓眾人大跌眼鏡,瞠目以對。
「好!你輸了,就給我乖乖的回去。」
不要說他們不可思議了,就連當事人之一的卡魯伊也萬分驚愕,無論他如何使力,在她的手指下,就是無法立起身,屏住呼吸,他猛力向上頂去,卻仍是無法動彈,由於用力過猛,岔了口氣,漲紅了臉咳嗽不止。
陰影下,一抹身影的突現,烏雲散去,陽光灑落,背著光芒,他宛如天神降臨。
「願賭服輸,你要在這裏一個月,好好品嘗一下這裏的滋味。」她不再看他一眼,緩步走到那些躺在地上的奴隸身邊,扯下身上的裙擺,為他們做了個簡單的包紮。
誰輸誰贏,立刻見分曉。
「小姐,會弄髒您的手的?」
她見狀,冷漠以對,手指一戳,直抵眉心,所指之處,已是紅淤一片,「如何,力大如牛的將軍,你還有話說嗎?」
聞言,他瞠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即狂笑出聲,仿若她說的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個笑話不好笑。」她以為他是在消遣。
「你不敢嗎?」她冷眼瞅著他,挑釁的說道。
她深呼出一口氣,抬眼對向他,見他眼中沒有絲毫玩笑之意,眼神看向跪地的卡魯伊,「我要他留在這裏一個月,也可以?」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他挑起她的下顎,迫https://www.hetubook.com.com使她的視線對著他。
從他懂事開始就隨父征戰沙場,如今的地位都是用血和汗拼來的,這份軍人的驕傲容不得她半點的侮辱。
她蹙眉以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顯然他已經來了很久,側目看向一邊,麗莎正忐忑不安在一邊瞅著她,原來如此,怪不得看不到她。
她一字一字的說道,沒有喜悅,也沒有得意,反而臉色更為凝重。
靜謐的空間里無人敢說話,只能靜立於一旁承受著突來的巨變,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撫摸著胸口,感受著心髒的跳動,還好,他們還活著。
「可以,如果我輸了,你叫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
見他們不動,她冷下臉,打算再說一遍,突兀地,傳來一聲威嚴的聲音。
她未理睬,徑自走到那口破爛的銅鍋前,舀出一碗土豆湯,而後又走到泥水旁,用地上殘破的器皿倒了一碗泥漿,雙手端起,走到他面前,微眯雙目,寒意瑟瑟的說道,「如果我贏了,你得喝下這些東西,而且要撤下將軍的身份,在這裏過上一個月。」
他莞爾一笑,說道:「現在的赫梯比起我父皇在位的時候更為強大,但還不夠,我想要拿下埃及。」他的話字字都彰顯了帝王的野心。
「嘔!」食物還未入胃,他便都吐了出來,劇烈抖動著肩膀,那直竄入鼻的腐爛味道,令他無法吞咽下去。
咳嗽不止的他,無法說出一句話,壓下喉中的澀癢,又重新用儘力氣向上頂去,奈何她的手指似乎有魔力,壓制得他無法動彈。
她美麗的臉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面無表情的表象下卻透著一股煞氣,悚動而駭人,嬌小的身子,彷彿瞬間巨大了幾百倍,有種必須仰視才能看到的感覺。
他怒目瞪視,臉部的肌肉抖動著,「你別欺人太甚。」
她神色一凜,更用力頂住他的眉心,讓他幾乎向後傾倒。
她哼了一句,猶如平地驚雷,震得所有人吸進去的空氣,都無法吐出來。
兩人就位,卡魯伊依言蹲下,姿勢比馬步還低一些,他身就高大,即使蹲下也幾乎和阿爾緹妮斯平視,不得已她找來一塊石頭踮腳,伸出一指,抵住他的眉心。
「帶奴隸去地牢!」他命令道。
卡魯伊怒火更炙,他徹底被她的言行給激怒了,如果她不是太過愚蠢,就應該明白她www.hetubook.com•com根本贏不了,先不論性別,光是體型,他們就差了不止兩、三倍,他的胳膊甚至比她的腰還粗,她竟可以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猖狂至極的話來,簡直就是把他的自尊踩在了腳底下,但不管如何,她是陛下的女人,如若傷了她,他可是難辭其咎。
「我是男人!」她極盡能事的在挑釁他的理智,他幾乎被激得噴出火來,理智也被燒個精光,「好,比什麼?」
「是!」侍衛們急速起身,連滾帶爬的衝上前,扶持著幾名重傷的奴隸,一些能走的,也抖瑟著身體,跟在他們身後。
卡魯伊正一臉不耐煩讓士兵將御輦抬過來,猛然間背後傳來一陣冰寒的刺痛,身為軍人的第六感傳達著一個訊息——危險。
她挑起眉骨,瞥了他一眼,「既然你力大如牛,那就比力氣。」
只見,本該是絕對贏家的卡魯伊,漲紅了雙臉,腿部肌肉賁起,姿勢卻仍是先前的蹲姿,反觀阿爾緹妮斯,她笑聲吟吟,手指緊抵著他的眉心,連氣都沒喘一下。
為什麼!?他側目看向一旁面黃肌瘦,人不人,鬼不鬼的奴隸們,口中的腐澀的味道猶在,頓時打了一個激靈,他們每天就是吃這個嗎?
她對著一旁侍衛凜冽地說道,「帶這些奴隸去地牢,讓一個叫卡布斯男人替他們醫治。」她估計市長府的醫生也是如出一轍,狗眼看人低,唯有卡布斯才能做到一視同仁,交給他,她才能放心。
「吐出來,也給我吃下去。」
侍衛們驚見,個個驚恐之極,大聲叫道,「將軍,用力!用力!」
「你那麼聰明,怎會不明白。」
喉結無意識的上下起伏著,回首看向佇立於中央的阿爾緹妮斯,只是一眼,他的心臟象是承受不住某種壓力而猛地糾緊,冷汗沿著他的鬢角滑落。
「將軍,請問你有什麼偉大軍功,可否說來聽聽!」冷然吐出一句,她問。
他突然抬手一指,指著東方,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戰功彪炳,不見得你的能力和其成正比,在我眼裡,你連這些奴隸都不如。」一個視士兵為無物的將領,戰功輝煌又如何,不過是個草菅人命的蠢才而已。
頓時整個城市的風貌盡現眼底,夕陽西下,為這壯麗的美景染上一層的桔色,微風陣陣,吹散了她心中的怒氣。
「怎麼,說不出來嗎?」她嗤鼻一笑,www.hetubook.com.com勾起的嘴角有著濃濃的嘲諷之意。
「不要不相信,你試過就知道了!」看出他的輕視,她笑容可掬的說道。
他扯出一抹笑,繼續說道,「所以,在我外出打仗時,需要一個可以在皇宮治理國家的女人,如同皇帝一般的處理政事。」
他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松下肩膀,呼出幾口氣,在深吸回來,然後猛力一頂,用力之猛,全身都已汗濕,汗滴入土,他卻依舊無法起身,再次使力,腳下一滑,頹然的一屁股坐倒在地,揚起了一陣塵土。
這可惡的時代,可惡的奴隸制,比這更可惡的是身份的高與低。
阿爾緹妮斯緩步走下石塊,對他的反應沒有一絲的同情,徑自端過剛才的器皿,遞了過去,「你、輸、了!」
她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葫蘆里賣得什麼葯,他不語,摟著她走到可以俯瞰整個奇卡魯市的城樓邊。
他驚愕地看著她,猛地被她眼中的殺氣給震的忘記了嘔吐,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她恨不得殺了他。
「聰明的女人!」他讓她坐在城牆的護欄上,與他平視,眼裡流動著擊賞的光芒,手指依依滑過她的五官,他又一次為她著迷。
「你很適合做皇帝的女人。」手指緊貼她紅潤的雙唇,他說道。
「照她說得去做。」
「陛下!」侍衛驚呼一聲,隨即跪地。
薩魯徑自走向她,蹲下身子,大手撫摸著她的髮絲,「還生氣嗎?」
眾人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視線落在她嬌小倨傲的身影上,剛才領她過來的奴隸更是驚懼萬分,看得出她所說所作都是真心想幫他們,但卡魯伊的威名在軍人里,如雷貫耳,他是御封的赫梯第一勇士,不由心生擔憂,挪動著傷殘的腿,來到她跟前,「小姐……您……」
當然心裏還有一個未知的原因存在,他似乎放不下她,如同深處黑暗的人,迫切想要陽光一般,一旦遇到了,就會緊抓不放。
「很簡單,你蹲下身子,只要能從我手指下站起來,就算你贏。」她伸出一指,在他面前晃悠而過。
烈日被一大片烏雲遮住,連帶著隱去了刺眼灼熱的光芒,突然一陣猛烈的風吹過,捲起了地上的塵土,霎時間空氣中多了一份詭異之氣,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滲著一絲危險。
他怒目掃射,表情猙獰,駭得他們立刻噤聲,抬目看向她,「我還沒用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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