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六章 千世情緣(二)

聽到這,她有些發顫,心更是痛得無以復加,她故作鎮定地笑了笑,「這故事很老套,神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嗎?」
「這個時代,還有其他可以讓你如此牽挂的人嗎?」
她被淚水沖刷得異常明亮的紫眸閃過疑惑,腦中突兀地閃過一道身影。
「我就是月亮女神?」她淚水漣漣的看著它,映著它暗紅色的眼睛,她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全身是血的女人,兩者再一次重疊。
「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她突然提高了音量,想起了自己被侮辱的事情,然後慍怒的看著它,「那你為什麼還讓姆爾希理欺負我。」這算什麼,算是幫著一起還債嗎。
貝羅斯用爪子捧起她的臉,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到現在還不清楚嗎?」
「我怎麼了?」她彷彿做了一場夢。
貝羅斯感覺到滴落在毛皮上的溫熱液體,抬首看向她,猛然被她的眼淚嚇了一跳,連忙收起獠牙,無措的用舌頭舔著她濕漉漉的臉頰。「你哭了!」
「你一定要堅持住!」它俯下身體,銀白色的巨爪一碰到紅光,就像是被撕裂了,血水四濺,但它不能放棄,它要幫她,餘光瞥向上方,猛然看到盤錯交融的樹根,他腦中一凜,大喝道,「快叫月華羅的名字,不要猶豫,快叫!」
「他一直都在你身邊,無論你怎麼抗拒,都無法逃離他。」
話落,整個地面開始搖動起來,上方盤錯的樹根泛出與她身上同樣的銀光,粗大的樹根開始像蛇一樣挪動起來,瞬時,它們匯聚在了一起,銀光更烈,變成一道光團,下一刻,一把銀色的箭,飛馳而來。
之前,因為封印的關係,她無法敞開心扉,現在,她明白逃避是無用的,更何況這是他最後一世,她要保護他。
「很不湊巧,當年是你獵殺了它,它的靈魂就被困在月華羅樹下了,二十一世紀因為信仰的問題,它也跟著消失,這個時代就不一樣了,狄般娜因信仰而獲得重生,不過它還是無法離開這裏,所以才會設下結界,把你帶到這。」
她愛他,顫抖著身子,她在心裏呼喊著,即使相隔萬年依然刻苦銘心。
「你終於把封印解開了。」它親昵地磨蹭著她的手,剛才真是為她捏了把冷汗。
『嗖』的一聲,血色綻開,鐵鏈化作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同樣被家族仇恨而拆散的苦命戀人,你繼續說。」她呼著氣,藉此平復著心中的一波接著一波的痛。
「死人,你說你,不對,那個小男孩已經死了嗎?」她驚駭地差點被口水嗆到。
她輕笑,「束縛已經沒有了,正如你說的,我要還債。」此刻,她異常的渴望見到他,雖然她還無法記起前世,最多也是零星的片段,但,心是不會騙她的。
「你誤會了,我hetubook.com•com不是不幫你,而是辦不到,我很怕暴風雨神,以前你和他相愛的時候,他總是欺負我,說我老纏著你不放,時不時地劈到雷嚇我,你知道的,狗最怕打雷了。」所以,它一見到他,下意識的就能躲多遠,就多遠,「更何況,我只有靈魂,這次是因為感覺到有人使用召喚術,打算害你,所以才隨便找了個死人附身,才能幻化為人形。」
它撓了撓頭,算了,到時再找機會告訴她。
「抱歉,我能力有限,而且阿波羅的神位比我高很多,我沒法知道,連誰要害你,我也不知道,只能守在一旁保護你。事實上,從你出生開始,我就在你身邊,只不過你看不到而已。」它是心有力,而力不足啊。
它凜然指向那顆被紅色鐵鏈捆綁的心臟,「讓我幫您,射斷那條束縛您的鐵鏈。」
眼淚在不知不覺中已奪眶而出,如雨而落。
她抖著唇皮,眼淚再次撲漱而落,腦中的那道身影越來越清晰。
是的,她相信它,它的溫暖讓她無限的懷念。
「可是我有實體啊!」她捏了自已一下,有感覺,也有體溫。
「不要懷疑,你的確就是月亮女神。」
那句靈魂將毀滅,觸動了她的心,激起一片洶湧的波濤,讓她在紛亂的思緒找到了一絲清醒,她拚命壓制住竄升的火熱,「為什麼?」
「你放心,它回去了,很快你就能見到它了。」貝羅斯神秘的一笑。
貝羅斯當然也知道這個故事,可是其中真正內幕,它也很清楚,「他並不是真的愛達芙妮,而是在所有的女神中,達芙妮的神韻和容貌與月亮女神最為相似,所以,阿波羅把她當成了你的替身,死纏著不放。」
「弓?」哪來的弓,正當她這麼想著,她的手開始發光,轉眼間,一把光芒四射的弓弦已經架起,「這是……」
「他很愛你,即便認為你殺了他,背叛了他,他仍就瘋狂的愛著你,只不過,他的心結也由此而生,你可能會很辛苦!」
它無奈地瞥了她一眼,「你忘記了,神是可以兄妹結婚的!天神宙斯的妻子還是自己的姐姐呢。」
「你明白就好,不過……」它突然將她扯離懷抱,臉色異常地凝重,「你要小心了,阿波羅也轉世了,他一定會阻擾得。」
「阿爾緹妮斯,冷靜一點,聽我說,你沒有害死他,沒有,你要相信你自己!」它想接近她,卻被她身體上逐漸擴大的紅光彈飛了出去。
她看向心臟,發現它正因承受不住鐵鏈越來越緊的捆綁,而流出血淚,她聽到了心臟痛苦的吶喊,「救我,請救救我!」
「雖然我什麼也記不得了,但我清楚地知道,他們是兄妹啊。」她不明白身為哥哥,為何要殘忍地拆散妹妹和*圖*書的戀情。
聽聞,她不禁緊張起來,「既然你知道姆爾希理是暴風雨神轉世,那你也應該知道誰是阿波羅。」
「阿爾緹妮斯!你怎麼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恢復意識。
「不,你不能愛他,你的愛只會害了他。」紅色的鐵鏈,愈發鮮紅,閃著妖媚的光,它像條蛇挪動著,更用力地收緊。
「阿爾緹妮斯,你醒一醒!」貝羅斯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封印?」她喃喃自語道,腦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片斷。
「放心,結界到時間消失了,你只是回到身體里而已。」它朝著她飄起的身體喊道。
月華羅欣慰地流下眼淚,她的主人沒有忘了它,她的眼中有著同樣懷念,它終於等到她了。
「你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與他再次重逢。」
她愣住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該相信嗎?
「到底誰要殺我?」舊事重提,她心裏總覺得不安。
「這裏被下了結界,靈魂在其中也會有實體,不過,結界一消失,你的靈魂就會自動回去。只不過狄般娜雖然死了,可是下的結界短時間內還不會消失。」
「月亮女神的弓就是月光,您本身就是弓弦,架起我,讓我幫你消除您的封印。」
「貝羅斯!」
忽然,箭身里飛出一個長著翅膀的小精靈,它像極了她的模樣,它飛至她眼前,淚水盈盈,「我的主人,我是月華羅,我是您的孩子啊,我是暴風雨神用您的頭髮和他的頭髮結合在一起的精靈,也是您最喜歡的箭。」它微小的手掌觸摸著她的臉頰,「千世前,我沒能幫助你,我等了千世,終於等到你了,請原諒我讓您穿越時空,但這都是為了幫助你。」它等了萬年,終於讓它等到了。
「堅持住,阿爾緹妮斯,衝破那道封印,去好好愛他,保護他,讓他明白你有多愛他。」貝羅斯看著那道銀光,知道那是聖月之光,是月亮女神的靈魄。
「嗯,我會小心的。」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知道,但他們是孿生兄妹,和一般的兄妹不一樣啊。而且,神話里的阿波羅愛的不是河神的女兒達芙妮嗎?」那個太陽神化身為藤枝纏著月桂樹的故事,難道也是假的?
「不!不要!」她臉色慘白的尖叫道,然後開始發了瘋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突然,她胸口竄起一道紅色的光芒,灼熱得讓她感覺到心在燃燒,她痛得撲到在地。
「我好難受!」心上像是有什麼在爭鬥,一下子火熱,一下冰冷,讓她生不如死。
「你會害了他的!」鮮紅色的鐵鏈猙獰的泛著血色。
她陡然一驚,猛然想起了那個夢。
是這樣嗎?所以她觸摸月華羅樹的時候,不管黑夜白晝,它都會發出銀光。
「傻瓜,你哭什麼?」她抬和_圖_書起手,擦拭著它的眼淚,她的束縛被解開了,只覺得一片輕鬆,她終於明白了那個夢的含義,以及她為何來到這世界。
至於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聽聞,她下意識地撫上淚水縱橫的臉頰,詫異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哭?」
回憶很快像潮水般退去,在她腦海中消散,她飄落的身體,失去知覺的緩緩下墜。
她像是聽到了噩耗,驚恐萬分,心中湧起一股氣流,讓她不禁宣洩而出,下一刻,她的身體里又竄出一道銀色的光芒,皎白如月,像是一道清泉,與火熱的紅光開始糾纏。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她越飄越高,很快,貝羅斯巨大的身體,變成了一個黑點。
「你說什麼?什麼重逢?」她仰起頭,知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你放心,你很快就能看到我的。」它又露出神秘的笑臉,舌頭吞吐著,又開始撒嬌的磨蹭著她。
「阿爾緹妮斯,聽月華羅的,射斷它。」空中響起了貝羅斯的嘶喊。
「你是誰?」她還無法將眼前的事情消化,只能愣愣的看著手裡的銀箭。
她張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貝羅斯捲曲的懷裡,銀色的毛皮溫暖的包裹著她。
「那你呢?」她回去了,它也是靈魂,要怎麼辦,難道再找死人附身?
「對了,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它問得是暴風雨神的事情。
阿爾緹妮斯還想說些什麼,突然發現周邊銀色的光亮開始消散,她還來不及詢問,突然察覺到自己又開始飄起來。
她沒有在意,視線落在上面的樹根上,原來她是在樹底下,「嗯?不對啊,那為什麼會出現狄般娜蛇神。」
「如果這是真相,為何我想不起來。」
拉開光弦,扯動,放開,銀色的箭劃破空氣而去,疾馳飛向鐵鏈。
只見紅光越來越大,逐漸將她的身影包裹起來,她的身體開始呈現透明狀。
我的愛,你終於回來了。
「因為經過千世的輪迴,他一直都沒有遇到你,心中的怨氣和恨意,已經到了吞噬他靈魂的程度,而這一世,是他唯一的機會,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轉寰的餘地了。」
「那是你下的封印所致,你一直都自責的認為,你害了他,如果不與他相愛,他就不會死,也不會遇到厄運,所以你在自盡的時候,用血下了一道禁錮,讓自己永遠都不要與他相遇,也永遠不再愛他,甚至選擇遺忘所有的一切。」貝羅斯輕撫著她的背,毛茸茸的爪子輕柔的將她攬到懷裡安撫著。
「我不再愛你了,不再愛了,只要不愛你,你就不會受傷,不會遇到危險了,我不再愛你了!」
眼見這一幕,貝羅斯疾步來到她身邊,看著她胸口的紅光,他猝然一驚,糟糕,她心上的那道封印被喚醒了。
「因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就是月亮女神,也因為故事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她的眼淚早已說明了一切。
她驚愕不已地看著它,莫名地,她沒有懷疑它的話,非但如此,似乎對它還存有一種很深的信任,如同對巨大的月華羅樹般,親昵而熟悉。
「阿波羅對月亮女神不僅只有兄妹之情那麼簡單,他愛她,他深愛著自己的妹妹。」
「糟了,是封印打算把你送回去!你不可以妥協,阿爾緹妮斯,你聽我說,這是暴風雨神最後一世,如果這一世,他的心結仍舊無法結開,那麼他的靈魂將毀滅,永遠都無法再轉世了。」逼于無奈,它只能鉗制住她的身子,對著她吼道。
「太好了,你沒事!」它喜極而泣,抽吸著鼻子。
「後來的事,正如故事當中所說的,太陽神用計讓月亮女神誤殺了自己最心愛的人,也就是暴風雨神,他死後,她也自縊了。」貝羅斯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裡的淚,「月亮女神在死前,非常自責,她認為是自己的愛,害了暴風雨神,所以在自盡前,她為自己下了一道封印。而神界為了不讓這件事讓人知曉,就利用當時病逝的奧列文來混淆視聽,編造了這麼一個荒誕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但這個人行事看起來很歹毒。」它暗紅色的眼裡閃過一絲殺氣,要是讓它知道是誰,絕饒不了他。「你放心,狄般娜一死,對方肯定元氣大傷,暫時不會再威脅到你。」召喚術一旦失敗,代價是巨大的。
她腦中一片混亂,鮮血淋淋的畫面忽隱忽現,猙獰而殘忍,另一面則是暴風雨神和月亮女神依偎在月光下互訴情意的畫面,清晰的仿若在眼前發生。
它展開一雙翅膀,撲向阿爾緹妮斯身上的紅光,化作千絲萬縷的銀色絲帶,將她緊緊捆綁起來。
那一瞬間,她腦中一片空白,手卻自動的架起箭,她的身體在告訴她,射斷它。
夢裡,她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化身成為那個全身是血的女人,畫面變得清晰起來,她聽到了一句飽含悲痛的誓言,那嘶啞的誓言,像一根鐵鏈,將一顆心捆鎖了起來。
「他們是誰?」
「我知道!」女人一旦愛上了,就無法顧及太多。
她閉上眼,任由珍珠般的眼淚不斷滾落,腦中的身影在黑暗中清晰的閃現,不僅如此,她還看到了,在一片草原上站立著兩個人,一個白衣,一個黑衣,風兒陣陣,吹起他們的衣袂,他們依偎在一起,訴說著愛人之間的蜜語,那是……猛地,心突然像是被某種東西狠狠的刺了一記,身影化作塵土,在空氣里飛散,然後,她看了一片碧藍的海,那裡站著一個身影,他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臉上有著幸福和愛戀,突然,一把飛馳的箭,刺透了他的背,她看到了m•hetubook•com.com在遠處山坡上架起弓箭的自己,她慌亂的張開眼,神色充滿了恐慌。
它點頭,「你放心,我已經抹去所有人對他的記憶,沒有人會記得他,而你之所以現在能看到我,是因為你現在也是靈魂。狄般娜除了吃人類的幸福之外,最擅長的就是吃靈魂。」
她嘴角溢滿笑意,鬆開弓,她往後倒去,閉上眼,腦海里閃過無數的畫面,那是屬於暴風雨神和月亮女神的回憶,愛意纏綿,情思萬縷,綻放出燦然絢麗的光華。
原來,一切都是為了他。
貝羅斯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徑自沉浸在過往的悲傷里,「在圍剿魔神一戰時,月亮女神和暴風雨神相遇,並且彼此愛上了對方,月亮女神一向都是我行我素,不受神規約束的,一旦愛上了,便全身心投入,絕對不會後悔,但兩族之間卻是水火不容,他們相愛遭到所有人的反對,其中最極力反對的就是太陽神阿波羅。」
她什麼也看不見,只看到一片銀光閃閃的世界,她無法動彈,只覺得身體開始飄起來,緩緩地落入某個地方,她不再灼熱,不再疼痛,然後某個聲音驚動了她,她回首一看,竟是一顆被鮮紅色鐵鎖捆綁的心臟,它激烈的跳動著,像是在奮力掙脫束縛。
突兀地,她笑了,笑得異常堅定,怒吼道,「消失吧!」
「主人,有我幫助您,您不要害怕。」溫和的聲音再次傳來,一把銀色的箭,落在她手裡,「架你您的弓,將鐵鏈射斷。」
「老實說,我到現在還不能確信自己是不是月亮女神。」事情雖然真實地發生在眼前,只不過,有些事情不是說信就能信的,她其實是個女神,說出去也沒人相信。
那是在被血水染紅的海邊,有一個全身是血的女人,緊緊握著一把銀光閃閃的劍,她臉上有著最絕望的笑容,挪動著唇皮,訴說著什麼。
她感到身上有一股暖流,逐漸聚集在她的心上,腦里猝然聽到一個聲音,「我的主人,我終於等到你了。」
她痛苦的迷濛著雙眼,費力地吐出一句,「月華羅!」
有某種思緒開始在她心裏沉澱,「這跟我來到這個時代,有什麼關係?」
「月華羅呢?」它幫她解開了封印,她還沒有好好謝謝它。
「你放心,你只是回去而已。」它蹲坐在原地看著她慢慢消失,等看不到她了,它猛然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告訴她。
好熟悉的畫面!
「阿爾緹妮斯,我愛你,我愛你。」沉穩深情地嗓音訴說著愛語,在她耳邊徘徊不去。
「這也不能怪你,當年,暴風雨神的死讓你自責不已,導致你不願再轉世,你的靈魂遊盪了很久,直到你出生的那個時代,才轉世成功,你的記憶自然被抹殺了。」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心結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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