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謀國盡書生
十七、變否

青瞳靜了一會兒道:「寧晏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但是他的九族牽連太廣,我已經上報父皇,請求只誅三族,父皇還沒有答應。不過這個我還是有把握的,他九族之內三族之外,這次也有不少人立了大功,父皇一向心軟,不會趕盡殺絕。你是他出了五服的外甥,便在他三族之外。但是即便只誅一族,寧夫人也在其內啊,父皇還沒有批示下來,我不能擅作主張放了她。」
離非怔怔地看著她,還記得在那月夜山谷,那時她最大的願望不是變成傻子,而是再見自己一面。她那麼痴迷地把臉頰靠在自己肩上,她臉龐滾燙,晶瑩又美麗,眼中的愛意連空氣都能感覺到。
青瞳喘了一口氣道:「我極度討厭你,所以你一定死得很慘!」
姚有德道:「程志啊,我聽你說讓誰等著?這不好,雖然我們是伺候主子的,可畢竟是下人身份,對朝里的大人們,還是要恭敬。」
青瞳默然不語,過了半晌才反問:「你覺得呢?」
「三族已經是從輕發落。」青瞳道,「自古以來,謀逆都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不讓他付出足夠重的代價,後人會效仿,天下會亂!你知道這半年來,士兵死了多少人?百姓死的又有多少人?那又豈是寧晏區區幾百人賠得起的?」
「離非他有事都寫在臉上,一點兒也不會掩飾,這事將來保不準會給他惹什麼禍,不讓他知道比較好。他這人太重感情,你看他舅舅要殺我,他捨不得,就冒險給我報信。他舅媽從小養大他,他當然也捨不得了。
至於一直在朝中辦事的朝臣和寧晏新任命的官員,他們氣節有虧,先全部革職詳查,再根據查證結果決定起用或者治罪。這一番傷筋動骨地折騰下來,朝中官職出現巨大真空,其中就有兵部一部從尚書到行走參知一個人也沒留下,全數罷免的情況。
世事無常,他無常,她也無常。世事無奈,他無奈,她也無奈。
「青瞳!」
「青瞳,你……唉,你既然想放了她,剛才離非在為什麼不說,還讓他把你氣成這樣。」
「青瞳!」離非的眼神很受傷,「誅三族!那也是幾百個人頭!你怎麼能提議要誅三族?」
司徒德妃道:「我知道,你現在得意嘛,肯定不會放過我!你娘是我害死的,當時我就知道和你結下死仇,不能善了,不過沒關係,只要我皇兒能繼位,我死多少次也沒關係。你想讓我怎麼死?不知道你有想象力沒有?沒關係,你都用出來!不過你記得,現在宮裡的事都會被記下來,將來皇上都會知道,就像你把太子毒死了,皇上也會知道。」她惡毒地看著青瞳,哧哧地笑。這副面貌,誰也不能說她還有一點兒美麗的地方。
青瞳小心地不去碰觸舊事,他們兩個哪一個也經不起碰,個個華麗的外表下都是傷痕纍纍。
「你……你……」司徒德妃全身顫抖,她全不管白綾已經纏在脖子上,全心全意只有自己的兒子。她嘶叫道:「你不可以這樣,等皇上回來,一定會把我皇兒找回來,到時候,你就完了。皇上不會什麼都聽你的,他最喜愛我兒,hetubook.com.com一定會把我皇兒找回來。他最後還是會立我皇兒為太子的!好,憑你,但是等皇兒熬到皇上回來,就是你死了。」
門外有人唱報「公主駕到」,司徒德妃微微一笑,仍舊坐在地上不動。鑾轎進不了門,早有侍從拿出軟椅,扶著青瞳坐到椅子上。青瞳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那日以後,青瞳開始認真休息,努力保養,稍有精神就過問些朝政,也在宮中接見一些臣工,開始理政了。
想到這兒她搖頭笑道:「這個人一直是天之驕子,一點兒挫折沒遇過,太驕傲啦!去流州打個轉兒,看看戍邊的將士是怎麼打仗的,對他只有好處!」
「噓!別說,我現在不會走,無論如何也要收拾個整齊的江山、錦繡的天下,誰讓我姓苑,我要對得起這個國家!」
如果當時自己答應了她,是不是她就會一直那麼美麗呢?不是像現在這樣,現在她的眼睛里已經藏進了一把刀,幽冷幽冷的。這話說出來分明在無情地切割別人也切割自己。
她看上去還是面白氣弱,這段路走得急了,現在大口喘著氣,卻已經對離非露出笑容:「離非,你等急了吧!我不小心睡著了。」花箋跟著上來,笑道:「我證明,讓你等可不是青瞳的主意,你別生氣。」
青瞳臉上也嚴肅起來。她道:「離非,你聽我說。寧晏決定謀逆的那一天起,他就該知道後果,他就已經有承受後果的勇氣。你不用為他擔心,有這般決斷的,好歹也算梟雄,你救不下他的家人,我也救不下。離非,世事就是如此,比起在這次戰爭中枉死的百姓,寧晏的家人不能算無辜,他寧晏更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司徒德妃輕輕笑了,道:「苑青瞳,你是不是在想讓我怎麼死?打起仗來你神通廣大,若論這宮中,我在這個深淵里半輩子了,你一個二十幾歲的小丫頭又豈是對手?」
這個離非不怪她,離非不能接受的是,她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那個臉龐晶瑩、笑意殷殷的姑娘了。他記憶中的青瞳任誰看了都知道是個好人,是個離非相信把天下蒼生交給她會很好的人。可是現在,她的眼睛里結了冰。
程志忙點頭道:「是是,姚公公您不知道,公主今兒精神一直不好,好容易睡了一會兒,奴才想著不能打擾。離非大人是禮部的,他們的公務就是急,能比讓公主睡一會兒更急嗎?所以奴才才大著膽子,沒有叫醒……」
青瞳冷冷道:「那又怎麼樣?別說他只些微抵抗了寧晏一下,就是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將軍,被誣陷而死的也數不勝數。司徒德妃,你心機再多,也比不過我大權在握!我現在想怎麼對付他,都只需要一句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沒有說話的餘地。你的一切都為了九哥,現在我讓他成了奴才,請問你這一番苦心經營,還有什麼意義?」
離非已經在弘文殿從上午等到下午,一杯茶早喝得沒了顏色。他急得不停踱步,突聽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門口的小太監唱報:「公主駕……」然後傳出青瞳熟悉和圖書的聲音:「不用了!」門吱呀推開,青瞳逆著陽光走了進來,看上去有些晃眼。
「讓誰等著啊?」一個年老的公鴨嗓子插了進來,太和殿的主管太監姚有德邁著八字步走了過來。程志一看趕緊施禮:「姚公公!」政變以後,宮中的宮人也經過清洗,大部分為寧晏工作過的主管太監都倒了台,像程志自己就是從買辦調上來的,只有這個姚公公不知走了誰的門子,不但沒降反而升了。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離非勉強一笑,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他怎麼不知道青瞳的意思,他又何嘗願意提起舊事。只是現在,自己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他猶豫地看著她,遲疑道:「青瞳……我,我,我……」
程志撇撇嘴道:「一個禮部侍郎,能有什麼大事?昨兒工部尚書來了,公主不也沒見嗎?就讓他等著吧。」
她凝視司徒德妃道:「不過你走之前,聽聽我準備怎麼對付你的皇兒吧。」她也冷笑:「傳我規令,九皇子私通叛賊寧晏,著削皇籍,發配流州,于當地駐軍為奴!」
青瞳雖然想打起精神,但身體所限,其實一天里還是有大半天坐在甘織宮那棵老梅樹前養神,能理政和見人的時候極少。此刻青瞳就半躺在樹下的長榻上閉目小睡。她仍在病中,每天尚須服藥,天氣已經轉熱,別人都換了輕薄衣衫,她卻圍了一件夾棉的大氅,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被蕭圖南誇獎過很多次的烏亮長發也失去光澤,臉頰更是消瘦得厲害,在雀金大氅里只露出尖尖小小的一點兒,皮膚不健康地白,白得好似太陽一曬就會化掉。
城破之後,德妃司徒慧就一直被囚于冷泉宮,元修等知道她是公主的仇人,並沒有好好待她。她正坐在殿中一堆稻草上,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好在現在天氣熱了,倒也不見畏縮之態。
這時白綾送到,小太監看著她,等她下令。青瞳心緊緊縮了一下,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司徒德妃就要死於自己的一句話了,這感覺和戰場上殺人完全不同,十分齷齪噁心,但是她也絕不願意放過這個害死她兩位親人的兇手,那樣就不是善良,而是軟弱了!她一咬牙,示意可以動手,然而心中輕輕一響,有什麼東西破裂了。青瞳知道,從今以後,自己再也不能說自己是個好人!
他用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著青瞳,現在只有這個人,可以讓他肆無忌憚地說這些話了。所以他也就放下自己一向斯文的君子模樣,不顧她的痛,釋放自己的痛。
「噢,我和你不同,我的想象力不會放在這類齷齪的事情上,宮妃一般會死於三尺白綾,你也這麼去吧。」青瞳平靜地說。司徒德妃的樣子讓她噁心,蕭圖南說得沒錯,要是論陰狠,她比不過後宮那些心理扭曲的嬪妃,換一個戰場,她會輸給司徒德妃無疑。
離非霍然站起顫抖著指著青瞳,他的臉漲得通紅,聲音也拔高了:「你把死人的賬全算在我舅舅頭上,你……你、你……你也是一樣,這些人是你們一起害死的,是你們一起打仗,照你的說法,你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兇手!」
「仇人?」青瞳冷冷地看著她道,「你不配!我姓苑,你姓什麼?」
她笑道:「九哥穿著寬袍廣袖九龍四海親王朝服指揮打仗,你聽說過沒有?他這是要打仗還是要唱戲啊!」她摸著自己右肩,這裡有一道傷痕,半年前有一支流矢撞到她護肩甲上又滑了進去。傷得不重,青瞳想象自己當時穿的如果不是盔甲而是九鳳朝陽的公主朝服,這支箭一定能把她釘在地上!
他的話打斷在姚有德突然瞪得溜圓的眼睛里,開始這姚公公還點著頭聽,突然就瞪著眼睛跳起來:「離非!你說是禮部侍郎離非!程志,你完了!你怎麼讓他等,快快,趕緊的,去叫醒公主!哎呀,你倒是快去啊,叫醒她,沒事的,再不叫你才是要找死呢!」
「那些算什麼!我的皇兒要當太子,要當皇帝!寧晏當朝了,我本來都沒了希望,只能拼了投敵保住他,可是你又把天下打回來了。好,你替我做了大好事,哈哈,苑青瞳!你替我這個仇人做了大好事!只要太子死了,還有誰能當太子,當然是我的皇兒。你也不得不承認吧,哈哈哈。皇上回來,還不一定饒了你私殺太子之罪呢。到最後,你打下這個天下,還是要給我皇兒!」她聲嘶力竭地笑。
「太子、十一皇子、十五皇子……任何有可能威脅我皇兒地位的人,我都不能放過!」
「那你現在信了嗎?」青瞳咬著嘴唇,雙眼緊緊盯著離非!花箋攔在她面前,叫道:「才不是青瞳,才不是!」青瞳把她從面前拉開,她固執地盯著離非的眼睛,非要從他嘴裏聽一個答案。她又問:「離非,你說啊,說我哥哥是我害死的,你現在就信了?」
「青瞳,你變了……你變了……太子殿下死的時候,誰都說是你做的,我……我當時怎麼也不信。我逢人就爭辯,青瞳不是這樣的人……當時我還不信……」
青瞳微微睜開眼道:「花箋,叫大理寺不要派醫生去看寧夫人,過兩天,報個病卒,偷偷把她放了,讓她遠離京都,隱姓埋名地過日子吧。」
「可是……可是青瞳啊!你現在和他有殺母之仇,我怕他回來會想找你報仇!」
「青瞳……」離非有些為難道,「我是想求你能不能放了她,舅舅謀逆和她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她雖然是寧國公夫人,可家裡外頭的事一向是舅舅說了就算,從來舅母也做不了主。我這個舅母人很老實,她也沒有這樣的膽子。青瞳,我五歲就跟著舅舅過了,整個府里,就只有舅母對我最好。她待在牢里,我實在……實在看不下去。」
青瞳學著他的語氣:「你……你……你……你有話就說啊!」
離非趕緊說:「沒事,生什麼氣,我又不是小孩子。青瞳,你好些了嗎?」
看著程志慌慌張張地跑進去,姚有德暗道:「你們這些新人哪能知道,離非這個禮部侍郎,在公主心中重著呢!」這老人不由得面露微笑,回想起當年那對少男少女來。當時公主看離非的眼神啊,嘖嘖!熱得燙死個人!
司徒德妃露出厭惡的表情:「記得,從孫延https://www.hetubook.com.com齡說你比我皇兒還強的那天開始,我就死死記住了你的名字,因為我又多了個敵人!皇上也許不把你放在心上,我可是一時也不敢鬆懈!
青瞳臉上的冰封一下子融化了,心中暖洋洋的。花箋還是相信她的!這句「不會」在現在真的很重要!在自己都厭惡自己的時候,有人相信她真的很重要!
早在攻克預州的時候,駐守預州的霍慶陽就已經暗中通敵,如今京都拿下,不必擔心家眷生死,他當然更順理成章地投誠了。南方剩下的州府在京都城破的當天就有四個投降,其他五個就由霍慶陽代替青瞳帶兵去攻,近兩個月以後,大苑全線收復。
「青瞳!」離非叫道,「這我知道,可是寧國公府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被殺的幾百個人我都認得啊!他們大多都是好人,我都知道啊!你讓我怎麼能受得了?我舅舅又怎麼受得了?他已經死了,他已經付出代價了……」
「輝煌?」她凄慘地笑了,「不過是好勝!我娘用死來成全我的爭強好勝,並且還希望我繼續爭下去。離非,這就是世道,世道是不能讓人人都滿意的。」
青瞳的臉驟然白了,她猛烈地咳嗽起來。花箋趕緊給她順氣,回頭對離非怒叫:「你怎麼能這樣?你舅母幾天沒好好吃飯你就心疼,青瞳有七天水米未進,她連覺也不睡,她娘都死了啊!你知道她心裏多難過?太醫說,她吐的全是心頭血,她差點兒就死了!」
「應該如此,殺母之仇誰也不可能輕易忘記,所以啊……」青瞳輕嘆道,「花箋,我……我想等這邊一切定下來,就回西瞻。我真是灰心,還不如去那漠北草原,無憂無慮過了這輩子!」她說罷,張開手,看著手心裏因為失血也黯淡無光的鷹,喃喃道:「該我做的我一樣也沒推辭,我現在覺得虧欠的,只有阿蘇勒了。」
青瞳聲音更冷:「俗話說成王敗寇,既然我這個獲勝的兇手都已經付出了讓我恨不能死了的代價,那寧晏又豈能逃脫?他一定要死!」
青瞳輕輕咳嗽幾聲,俯下身,低低道:「那你猜,我會不會讓他熬到父皇回來呢?」她不願看,示意侍從將她扶出去。冷泉宮確實是冷宮,只進去這麼片刻,就遍體皆寒。
「玉兒?」青瞳皺眉,不知道他說誰。
「是我舅母的貼身婢女。我舅母病得不輕,她在大理寺的牢中受了驚嚇,有些日子沒好好吃飯了。」
青瞳勉強平抑呼吸,制止花箋,勉強笑道:「離非,認識你這麼久,你第一次沖我兇巴巴的。」她悠悠道:「你說得一點兒沒錯,我就是兇手之一,戰爭不會讓人的手乾淨。尤其是我娘親,如果沒有我,不會有人惦記著對付我娘,她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可惜她生了個不省事的女兒,我娘是死於我的爭強好勝……」
一行人從冷泉宮出來,抬著雀鑾默默地走著。青瞳倚在鑾轎上冷漠地看著遠方,四下一片寂靜,只有她偶爾發出的低低咳嗽。氣氛太沉悶,過了許久花箋才開口:「青瞳,你……你真的想殺死九殿下嗎?」
青瞳扶著桌案,身子一時伸展不開,虛弱地道:「挺好的,我hetubook.com.com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太醫說我虧了心血,總得將養個三年兩載的才能和以前一樣。不過我身體好,要是不費心費力,就還能好得快點兒,你別擔心!」她說著沒事,可氣喘得還是厲害。離非扶著她坐下,青瞳打量離非,笑道:「你怎麼也瘦了這麼多?元修他們給禮部侍郎減俸祿了?」
青瞳用極低又極平靜的語氣道:「這幾個月來我一有空就想,如果老天能滿足我一個願望,那我希望自己出生就是個傻子。」她的目光像深不見底的幽潭,一絲波瀾也沒有,沒有人會詛咒自己變成傻子,更沒有人詛咒自己是傻子的時候如此平靜。
其他各部、院、司也損失不小,加之現在戰事剛剛結束,事情多如牛毛,青瞳身子所限,只要她不再不吃不睡,這些人就勉強放心,畢竟不敢拿這些瑣事累她。不是實在做不了主的大事都不拿給她看,所以元修等幾個人就可憐了,個個忙得焦頭爛額!臨時任命了上百位官員,只是人人官職前都加上個「暫代」二字,因為能信得過的人手太少,重要的崗位又太多,任平生都暫代了一個戶部侍郎。
她覺得力氣用盡,軟軟倒回椅子,心中還在想:你是應該相信我的啊!
太監程志在甘織宮門前猶豫一下,便悄悄走進來,小聲叫:「公主!」甘織宮極安靜,他也不敢大聲,等了片刻又輕輕咳嗽了一聲,見青瞳還是沒有反應,就悄悄地退了出去。門外弘文殿的小太監伸著頭看他,程志搖搖頭道:「還睡呢,再讓他等等吧。」小太監道:「都等了三個時辰了,你就通報一聲嘛,離大人說不定有大事。」
「你記得我的名字?」
寧晏當朝的時候,許多不肯從逆的朝臣或被罷免或被關押,如今天又翻回來了,這些人一個個被找回來官複原職。但是經過這一次政變,已經有不少人死了,活著的也有一些心灰意冷,不願意再為官。
花箋堅定地搖搖頭:「不會,你不會!」
「你皇兒的地位?」青瞳道,「你說的這些人都沒有威脅九哥的地位啊?他仍是大苑第一位有封地的親王,是實際上的皇長子。」
他一走,青瞳身子一軟,大大地嘔出一口血來。花箋嚇得尖叫一聲:「啊,你怎麼又吐血了,這……好容易好一點兒……離非你是王八蛋!青瞳,你不要這樣難過。」
「花箋,我沒事,我不是氣,這算什麼呀,上次他不肯帶我走,我不是也活著嗎?我沒事,你別擔心!我……我就是覺得……覺得他應該相信我啊!他心裏應該相信我,能為他辦的事情,我怎麼著也會儘力。」
「昨天玉兒來找我,說我舅母很不好。」
司徒德妃猛地站起,叫道:「不!你不可以這樣!整個皇城,只有我的皇兒帶領禁軍抵抗過寧晏,他被關進大牢一年,天下誰不知道?你這樣誰都知道是報復!誰也不能信服!」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青瞳道:「嗯,我知道了,等下就叫太醫去給她瞧瞧。」
「我……我……」離非踉蹌後退,逃出這個讓他感到寒冷的宮殿。他只是搖著頭道:「你變得一點兒也不像你了,青瞳——你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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