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不棄糟糠

趙冠侯趁機,把段香岩送的東西拿出來,紙包里包裹的,乃是一大塊狗頭金,看分量也有二十兩往上,按著金銀折價,便是數百兩銀子,倒也是個大手筆。他將金子朝孫美瑤手裡一塞「你拿著吧,這次發犒賞,發撫恤,又有湯藥錢,要讓你大大破費一筆,這點算是利息。本錢的話,我慢慢再找錢,總歸掌握著一個標,還怕沒錢用?」
話是這麼說,可是聽到趙冠侯關心自己,孫美瑤依舊笑的滿面春風,只覺得這一天的忙和,沒有白費力氣,自己也算是跟對了人。
等到大軍從劉家台收兵時,河間府方向,終於有了反應,本地的知縣,帶了一些人過來表示慰問,至於府台大人,正在向這裏趕。圍攻火車一事,被定性成了義民受奸人蠱惑,誤信火車內有洋人的謠言,才有這場誤會。言下之意,還是在盡量袒護著拳民,把他們的行為,說成是為了保護鐵路,驅逐洋人。
「我的冠侯,從小到大就是愛闖禍,現在做了官,要是不闖禍,我反倒覺得奇怪了。這樣也沒什麼,金英姐也是個妾,日子過的也很好。只要你別讓她們受委屈,也肯要我這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我就知足了。倒是那位格格,你打算怎麼辦,可要自己想清楚。」
孫美瑤臉上雖然塗著藥粉,但是依舊能看的出,她有些害羞,低下頭道:「胡說什麼呢,我又不是你家大婆子,不用跟我這樣。咱行走江湖,受傷那是家常便飯,沒那麼嬌氣。再說劉大刀的刀法是不錯,我的功夫也不孬,兩下還沒見輸贏呢,哪那麼容易就傷了。」
「我不服氣!我殺洋人,滅洋教,犯了哪門子王法,你們……你們為什麼不去殺洋人!」回手一刀,鋒利的刀鋒劃過了頸部,血珠順著刀鋒滾落,屍體倒在了地上。
心情鬱悶之下,她將身子向車壁一靠,沒好氣道:「我只會做飯,不會生兒子。太太最好hetubook.com.com早點給咱家的老爺生個子嗣,我們這做下人的,也就不用提心弔膽了。」
看著身旁提鐵棍值守的鳳喜,孫美瑤回頭看了一眼「你……不用去那邊伺候的?」
李劉二人對砍了數刀,身上都見了血,李縱雲卻毫無懼怕之色,大喊道:「我是李縱雲,打不死的李縱雲!來啊,看咱們誰先死!」氣勢上,絲毫不遜色于自滅滿門,破釜沉舟的劉貴宗。等到幾名親兵一到,則生死立判,刺刀輪番捅刺,劉貴宗的身體,無力的軟倒于地。
「好姐姐,你凈說傻話,天下什麼都能有假,這夫妻怎麼個假法?再說姐姐這麼俊,哪怕先說好了是假的夫妻,冠侯也會想辦法把它變成真夫妻啊。」
「一邊待著去,誰跟你分那麼清楚。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是咱家當家的,用多少錢,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再說這次還救了大太太,這人情,多少錢也換不回來。我可不是那鼠目寸光的女人,眼睛也沒只放在錢上,咱得算個前程帳。」
「我……我是廚娘,不是通房!」鳳喜嘟囔了一句,只是這話說的,自己都沒有把握,天知道什麼時候夫人會要求自己做通房。自己雖然有滿身功夫,大不了可以一走了之。但一想到自己的兄長導致夫人失去了唯一的親人,而這位夫人的心腸這麼好,對自己也像姐姐關照妹妹,自己又該怎麼拒絕她?
孫美瑤原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性,若是蘇寒芝真拿大婦身份壓人,她也敢翻臉罵娘,可偏生這柔能克剛。蘇寒芝如此低聲下氣的講話,反倒讓她不知如何自處,更覺得有負于蘇寒芝。竟是頗有些不好意思道。
趙老祝並沒有被打死,趙冠侯的槍,只是射中了他持劍的手,子彈貫穿手腕,寶劍落在地上。他左手捂住右腕,方待再沖,卻已經有幾名士兵衝過來,用步槍對準了他。
「那也不成,和*圖*書大金國的格格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我的寒芝只有一個,我絕對不會休妻。至於格格那裡……我會想辦法的。」
「當初在山上,我其實是說做個假夫妻的,沒想到……沒想到最後就搞成了這樣,我不是有意要搶……」
「不,這是人之常情,說來都是我的錯了……」
趙老祝怒道:「狗官,有本事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孫美瑤則換回女裝,又洗去了臉上的藥粉,頗有些扭捏的舉了杯茶,放到蘇寒芝面前「大姐,您喝水。」
「對不起,你還真給不了痛快,堂堂坎離二拳大首領,怎麼能一刀殺了,那也太便宜你了?你得公開斬首,名正典刑,也讓山東的父老鄉親看看,你那些法術神通,都是些什麼騙人的東西。帶下去!」
這場刺殺,讓所有的士兵都捏了一把汗,如果幾位長官被刺死,就算把刺客當場擊斃,自己的罪過也很大。因此霍虯連忙上前,將趙冠侯並孫美瑤請到一邊「大人,太太,您二位還是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至於找金銀的事,又卑職來做就好,保證找到的錢,如數上繳。」
趙冠侯目下,也確實沒什麼辦法可想,但好在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山東,自己又折了端王的面子。短時間內,袁慰亭也不會打發自己到京城辦差,兩下不見面,就總有一個緩衝。
這時,村子里的官軍已經趕了過來,十幾名士兵撲上來,以刺刀圍著劉德廣攢刺,劉大刀一口刀舞的水潑不進,十幾柄刺刀進不了身。但是重傷之身,勢不能久,他猛的仰天大吼。
吃她這一說笑,孫美瑤想起這段時日,與趙冠侯在一起時的種種情景,粉面更紅,這頓酒席吃的倒是極為融洽。妻妾之間,當真做到了情如姐妹。等到天色將晚時,孫美瑤主動提了槍,站到列車介面的地方放哨,把這個晚上,留給了那對夫妻。
孫美瑤並不糊塗,聽這話里的意思,竟是要hetubook.com.com退位讓賢,連忙道:「話不能這麼說,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又不是比歲數,這是規矩,永遠不能亂。」
她思來想去的辦法,就只有一個,自己下堂,迎娶公主為正室。再求著十格格給自己留個位置,別把自己趕走。趙冠侯卻一搖頭「這肯定不行,我說過。糟糠之妻不下堂,別說是格格,就算是皇后,也不換。」
打發走霍虯,趙冠侯又拉住孫美瑤的手,將她拉到一處廢墟旁,關切的打量著「怎麼樣,那個劉大刀武藝不錯,有沒有傷到你?讓我看一看……」
卧鋪之內,趙冠侯輕聲道:「姐,想死我了。看你,也想我想的煞了,今天竟是從未求過饒呢。」
「可……可她是格格,我就是個窮人家的姑娘,哪能跟人家比啊。」蘇寒芝用手輕輕為趙冠侯整理著頭髮「你為了格格剪了辮子,可見你們是真情。從小到大,只要是你喜歡的,我就算不吃飯,也要省錢為你買回來。這娶親的事,也是一樣,你喜歡這個女人,我就要幫你把她娶回家,成全你的念想。她是天潢貴胄,身份尊貴,可讓我做小,其實是我佔便宜她吃虧,也不是你對不起我。你平時挺聰明,這事上不能糊塗,休了我,娶了格格,再像大帥對金英姐一樣對我,不就好了。」
趙冠侯雙手各持一柄左輪手槍,槍口全都冒著白煙。其中一支槍對準的並非趙老祝,而是另一邊的心誠和尚。心誠挨了數記刺刀,但依舊奮起餘勇,死死的纏住幾名親兵,使他們無法動彈,趙冠侯這一槍,正中他的後腦,他的力氣漸漸變小,幾名親兵得以掙脫,舉著刺刀沖向了與李縱雲交手的劉貴宗那裡。
趙冠侯的左輪槍在他身前一指「別動!再動的話,我不介意把你的四肢全打斷,那樣你就更丟人。號稱山東法術神通第一,槍炮全都不怕的活神仙,怎麼一發子彈就打斷了手?讓我有點失望啊。來和_圖_書人,把給我捆起來,捆結實一點,不能讓人跑了。」
趙冠侯藉著方才兩人親近的光景,將十格格的事對蘇寒芝坦白,她知道趙冠侯在京城肯定有個女人,但只以為是楊翠玉,沒想到居然是十格格。於她而言,這乃是公主一般的人物,怎麼可以也被丈夫收用了,將來要是惹出禍患來,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金英並沒有與這位知縣費什麼唇舌,只是向他要了新車,所有人轉移到新車之內,隨後火車加煤出發,進入山東境內。
蘇寒芝溫柔的一笑「你可別這麼叫,在津門時,咱們敘過年紀,你比我還大著一些,應該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才對。要說敬茶,也是我敬你茶。在山東,你替我照顧冠侯,還幫著他上陣殺敵,這些事我都做不了,所以得我敬你。」
可是不成想,到了德州境內,就得到了消息,袁慰亭從路局要了專列,親自帶領人馬,在德州來接沈金英。等到了車站之後,趙冠侯領兵下車,迎接大帥。跪倒之際偷眼觀看,卻見袁慰亭身旁,除了親信幕僚,簡森夫人也赫然在隊伍里。更讓他頭疼的是,與簡森夫人站在一起的,一個明眸皓齒,儀錶不凡的濁世佳公子,卻正是他暫時不想見到的人:女扮男裝的十格格,完顏毓卿。
原先的護衛死傷過半,趙冠侯親自帶了一百人上車,充當護衛之責,又從河間當地收購了一批藥品,為傷員治療。只是河間之地拳風初起,危害已生,洋葯絕跡,只能買到草藥。傷員要想得到西醫治療,就只能等進入山東境內之後,尋求教會醫院方面以及新建陸軍醫務局方面的協助。
「要說規矩,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才是最大的規矩。我的情形你知道,咱家裡誰能為趙家延續香火,誰才該是正室。冠侯他疼我,讓我坐這個位置,可是我的心裏,卻分的清好歹,咱們都是自己姐妹,敬茶什麼的規矩,就免了。你喊我一聲姐,是和-圖-書你心裏有我,我也喊你一聲姐,這也是真情實意。咱們之間,可不用敘什麼尊卑長幼,也不講什麼大婦小妾那套。我只知道,咱是一家人,誰也不會欺負誰。將來要是有誰欺負我,美瑤姐還會替我出頭的,是不是。」
蘇寒芝柔聲道:「我不求饒,只為著你歡喜啊。你想怎麼樣,我都會聽你的,便是要了我的命去,我也給你。其實,我是想讓你多陪陪美瑤姐,或是其他女人,在我身上,省點力氣,別白費功夫了。像是鳳芝妹子,你要是去山東路上,把她收用了,我就去替你向姜大叔求親。可是你今天騎著馬來救我的時候,我的心裏啊,又在想,這麼好的丈夫,為什麼要讓給別人?你整個都該是我的,跟美瑤姐說話時,我心裏其實挺酸的,但是還要裝成很大度的樣子,你說,我是不是不賢惠?」
為了體恤趙冠侯夫妻久別重逢,沈金英單獨騰出一節車廂,給趙氏夫妻使用,連負責警衛的都是鳳喜,帶著那十幾個丫頭,外人概不得入。這車上掛有餐車,鳳喜拿出周身解數,燒了幾個好菜,為他們夫妻重逢為賀。
與孫美瑤交手的則是劉德廣劉大刀,他的武藝著實高強,可是攻打火車時已經受了槍傷,方才的炮擊之中,又被彈片掃過身體,傷勢極為嚴重。孫美瑤的身手也極矯健,兩人竟然分不出勝負。
列車行駛在軌道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茶几上的茶杯忘了收拾,在顛簸之中,不停的顫抖,將碗里的水一點一滴的撒出來,流滿了茶几。隨著一聲汽笛長鳴,火車停下加水,水碗也在一陣劇烈晃蕩之後,恢復了平靜。
「不用了,我本來也不是找錢,而是找人。拳民這麼多,劉貴宗一個土財主,應付吃喝已經很為難了。他們到德州要糧要棉衣,就說明自身的物資很緊,我不奢望劉家還有什麼積蓄。抓住這幾個當頭的,比什麼都有用,你去看看段標統,把他弄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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