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高峽出平湖
第72章 軍入潞州

李從璟進廳之後,眾人見禮,隨著諸人動作,甲胄相碰發出金屬交接之聲,盡顯鋼鐵之色。屋中油燈十幾盞,將整間屋子照得很是明亮,雖趕亮如白晝依舊有所差距,卻已經看清一切事物。
李從璟遂令李紹城率一指揮騎兵在前開路,蒙三斷後,又以兩位指揮使分開作兩翼,其他所部並輔兵輜重隨行中軍。
衛行明三人這便起身告辭,「將軍有公務要忙,我等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又廣布游騎,一路上都有軍情處銳士接應,帶大軍行走,在預定地點紮營。
桃夭夭伸手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頭皮,她一頭長發本就散亂,給她這麼一揉更是亂糟糟一堆,快要成了殺馬特,「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李從璟走到桃夭夭跟前,將她面前案几上的茶碗拿過去,坐下后喝了一口,慢條斯理道:「不著急,晉王令百戰軍出征的調令還沒有下來。等晉王下令之後,再緩緩圖之。」
李從璟今日著一襲青袍,很好的掩蓋了他的殺伐之氣,讓人瞧著多了幾份柔和,青袍說不出的合身,這還是董小宛為他訂做的。自打李從璟在淇門開府之後,董小宛總領府上各項事務,在她的照料下,李從璟的生活品質直線上升,有回到十年苦讀時期的趨勢。
進入潞州境內當日,大軍並沒有在野外宿營,直奔一座小城而行,到得城下,城門依舊保持敞開之勢,而該鎮鎮將已在城門相迎。諸將見潞州鎮將迎接大軍入城,紛紛大感驚異,渾然不知此城何時背棄李繼韜轉投https://m.hetubook•com.com李從璟,由是對李從璟大為敬佩。
但百戰軍此番出征,李從璟嚴令,不帶一個家眷。桃夭夭和第五姑娘,作為軍情處編製內人員,隸屬作戰序列,不在家眷範疇。便是如此,李從璟也要求桃夭夭和第五姑娘著戎裝,而不可衣其他之服飾,更不許施粉黛。
李從璟叫來斥候都頭孫二牛,令其帶隊開道,凡一切安義軍游騎,就地捕殺一個不許放過,孫二牛立下軍令狀,召集部眾領命而去。
晉王調令既出,李從璟隨即召集百戰軍,在軍營校場上作誓師大會,祭祀拜旗,而後出征。
不用李從璟招呼,桃夭夭就在小宛的注視中徑直走進門,在方才李從璟坐的位置隨意坐下來,掏出一封信甩給李從璟,道:「這是軍情處最新的情報。」
陽光輕輕有些晃眼,李從璟微微眯著眼睛,對衛行明等人道:「淇門諸事這半年來幸得有諸位操勞,各方面都有不少起色,尤其是子平掌管百戰軍內務以來,營中事物莫不井井有條。今日以茶代酒,敬諸位。」
對這位曾今將她擄上山寨的山賊大當家,小宛明顯對桃夭夭缺乏好感。
衛行明謙遜道:「我等分內之事罷了,將軍何須客氣。若不是將軍提攜,我等現在不過是鄉野山民,哪裡能為天下百姓謀事。」
廳中雖無絲弦管竹之樂,但幾人以茶會友,倒是相談甚歡。
……
戰士接過信件,裝進木盒中,以硃砂封好,這才領命而去。
環視眾人一圈和*圖*書,將諸將精神面貌看在眼裡,李從璟很滿意,開口道:「此番出征澤潞,意在馳援澤州,攻滅潞州擒殺叛國賊李繼韜。今日行軍至此,已入潞州地界。」
看李從璟有條不紊處理完這一切,桃夭夭好奇道:「澤州之戰開打,你打算何時發兵,又準備如何行動?」
「兵者詭道,不打鬼主意怎麼能佔便宜?」李從璟對桃夭夭的髮型有些不忍直視,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二,「桃統領,你這滿頭長發……」
桃夭夭又對李從璟道:「信不是莫離送來的,他已經無法送信過來了。」
軍議在正廳,房間頗大,經過臨時改造布置,已經將屋中原有的桌椅一概移除,廳門對面牆壁上懸挂著軍情處繪製的詳細懷州、澤州、潞州地圖,地圖前只一張將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座椅。
「哦?」李從璟眉頭輕挑。
小宛為眾人斟上茶,眨眼間瞧了李從璟一眼,只聽李從璟又道:「衛先生不愧是真君子,從璟感佩。」
「將軍,桃統領來了。」有府上僕役來稟報。
「叛將李繼韜領安義軍,並偽梁懷州刺史董璋,共領軍近萬正在圍攻澤州,戰事已持續七日。澤州守將裴約聚城固守,旬月之內可保無虞。李董聯軍勢大,且新出之師士氣正盛,我三千百戰軍驟然趕赴澤州,便是聯合澤州守軍,也不敢輕言取勝。為取此番出征之勝,征伐之法不得不熟思之,諸位隨我來。」
小宛一隻腳已經踏出門,這時候收回來,轉身作氣勢洶洶狀,惡狠狠hetubook.com.com盯著一臉雲淡風輕的桃夭夭。
三月春日好時節,萬物復甦,鳥語花香,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小宛瞥了桃夭夭一眼,粉腮鼓起,氣呼呼道:「茶水沒了!」
當日,大軍前行四十里,黃昏紮營。行必為戰備,止必堅營壘。大軍於是掘土為壕,立柵欄,豎轅門,布拒馬。
夜裡中軍大帳掌燈,燈火通明,李從璟召集諸將、斥候都頭及軍情處負責人,詢問今日行軍情況,並向眾人下達明日行軍任務,通報宿營所在。諸事安定,並無意外,一夜無話。
眾人到齊之後,李從璟從內門而出。
李從璟笑著回應:「晉王不要求上繳,這筆錢才能落到我頭上,你我除了感謝李繼韜,還得感謝晉王才是。」
諸將進門時驚訝的發現,在正廳中央,已經擺起了一座巨大的沙盤,沙盤中澤潞地形及諸鎮所在一覽無餘,但凡進門之將見此,無不稱奇。
「……」李從璟十分認真的看著桃夭夭,用無比真誠的語氣道:「簡直美極了,真的,不騙你!」
唐末以來,凡遇大軍出征某一地作戰時間長的,軍屬隨行。李存勖出徵到黃河一線時,不僅時常帶有嬪妃劉氏,其子亦同行。
李從璟下令大軍悉數入城,在城內駐紮,將士安定完畢吃過晚飯之後,李從璟召集軍中指揮使以上將官,並斥候都都頭孫二牛及軍情處負責人,在李從璟所暫居民宅軍議。
「我滿頭長發亂得跟鳥窩一樣?」桃夭夭立即瞪眼。
「是有這回事,一個小卒而已,不值一提。」李從璟不和圖書以為意,那名郭姓安義軍不過一個隊正,他沒放在心上。
有兩月前在神仙山樑子山俘虜后改編的安義軍,現今三千五百百戰軍首次以全建制出師,場面宏大,三千五百人的隊伍排成一條長龍,行走間塵土飛揚,大地震動。
李從璟展開信,將內容快速瀏覽了一遍。
衛道等人前腳走,桃夭夭後腳就進了月門,滿院春色里綠衣羅裙的桃夭夭彷彿也充滿活力,不過當李從璟看到對方那一雙散發著慵懶,彷彿永遠不曾睡醒過的眼眸,立即就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三日後,李存勖下令百戰軍出淇門,救援澤州的軍令到了李從璟手中。
如是行軍三日,到達潞州境內,斥候探報,前方發現潞州游騎。
此時應到軍議之人,皆已到齊,桃夭夭作為軍情處隨行大軍負責人,並其麾下一名隊正列席其中。廳中除桃夭夭之外還有一名女子,此女豆蔻年華,卻著戎裝皮甲,生得嬌小可人,卻是那在長和城跟了桃夭夭的第五姑娘。
信中寫道:李繼韜率安義軍,聯合懷州董璋的梁軍,圍城澤州,於今日巳時展開攻城……
李從璟接過信,不得不另外挑了一個位置坐下,吩咐小宛給桃夭夭遞一碗茶,看著長發散亂的桃夭夭道:「莫離送來的?」
李從璟有些頭疼,擺擺手讓小宛趕緊去,沒好氣看了桃夭夭一眼,岔開話題道:「澤州城防堅固,堅持三五個月沒什麼大礙,我著急什麼?」
衛道道:「聽說李紹城將軍本來俘虜了一個安義軍,但歸程中竟然讓他走丟了?」
看完之和圖書後,李從璟將信交給小宛,讓她燒掉,隨即喚來駐在府上的百戰軍銳士,掏出另一封信交給他,道:「這是最新軍情,火速送往魏州,十萬火急,請晉王定奪!」
李從璟略一抱拳,走到將按之後負手而立,諸人分作兩列站定,靜待李從璟訓令,一舉一動之間只有物聲而無人聲,一間屋子雖無戰事,卻一片肅殺之色。
桃夭夭翻了個白眼,突然想起什麼,對坐在一旁的小宛「喂」了一聲,「小娘子,我的水呢?」
衛行明道:「前日將軍截得李繼韜送梁軍款十萬,這可是一筆大數目,將軍有了這筆軍款,可保百戰軍年內糧餉不愁啊!」
淇門李府,李從璟正在設廳招待衛道父子三人,四人四案相圍而坐。陽光鋪灑地面,別有一番暖意,廳中有水汽裊裊蒸騰,那是董小宛在為眾人煮茶。
李從璟起身相送到門口。
桃夭夭沉聲道:「澤州已經開戰!」
「我不喝茶。」桃夭夭大氣的一擺手,淡淡道,「給我來杯水就可以。」
小宛冷哼一聲偏過頭,假裝沒聽見。
小宛回瞪了桃夭夭一眼,這才起身去給她盛水。
在小宛出門的時候,桃夭夭認真的對李從璟道:「你府上的丫鬟不怎麼懂事嘛,給客人端個茶水都這麼慢,要不要我給你在淇門新物色幾個?」
李從璟接到軍令的時候,著實被李存勖的快速反應感動了一回。李存勖馬上就要稱帝,編修禮儀的事可謂繁文縟節一大堆,比起新婚男女要折騰得多,這個關口上他還能這麼快回復自己的奏報,不能不讓李從璟感嘆他的勤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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