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雨落幽燕
第343章 同光二年將去盡,行遠何處覓歸程(下)

「走罷,我們的行蹤遲早會被發現,必須得趕在契丹大隊人馬追出來之前,奔離到安全位置!」安重榮說道。
「契丹蠻子為何會在這裏擺一座軍營,這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因為這座軍營,我們此行的目的要達成,憑空難了十倍不止。但凡有大軍駐紮的地方,方圓數十里內,都是其控制範圍,咱們要通過此地,前往建安城,打探建安契丹軍的情況,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這位演武院學生說道。
演武院學生、軍情處銳士,時常深入戰場和敵後,經常需要換穿契丹蠻子的服飾,為了避免錯殺,也是為了方便在危急時刻救援,他們身上卻是有標示的,這個束帶,就是那個顯眼的標示。
同光二年春,李從璟于盧龍九州之地,行屯田之事,由是拉開整頓幽州軍政大事之序幕,隨後,李從璟精兵汰弱,大興工礦,繁榮商業。同年秋,幽州豐收,盧龍由是府庫充盈,李從璟遂招募一萬新卒,再建屯田之地三。深冬,李從璟以王朴為長史,整頓吏治,開始了徹底改變幽州軍政面貌的征程。
莫離和桃夭夭帶領三百軍情處銳士,逐漸靠近了建安城的控制範圍。不同於安重榮、趙弘殷等人直奔建安城而去,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建安城有交集,是以原本走的就是繞行的道路。只是他們此時也不知曉,建安城中的契丹蠻子,竟然會將一支大軍擺在離城四十里之外的地方,作為前哨據點。
莫離不禁莞爾,雙腿輕夾馬肚,和三百軍情處銳士踏入西邊那條道。
「泊汋城堅固非常,又有你臨行時定下的錦囊妙計,即便是建安城的契丹真大舉進攻泊汋城,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桃夭夭渾不在意,「眼下,我等還是速速離去為好。」
「你們有傷在身,此地距離最近的大軍營地尚遠,且周圍契丹游騎出入頻繁,我看你們就不要回去了,隨我們一道走吧。」路上,莫離對安重榮、趙弘殷道。
「繞道?」趙弘殷尋思了一下,「若是繞道,要花費的時間就要長許多,咱們攜帶的乾糧,恐怕不夠。」
卻原來,經過一年多的努力,又歷遼東之戰,大明安如今已經掌握渤海國軍政大權,莫離和桃夭夭北上相助大明安的預定任務已經完成,兩人遂在李從璟催促下,於前不久離開龍泉府,踏上南歸幽州的路程。
而契丹游騎能夠跟上來圍追堵截,這說明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能在這種地方被契丹蠻子追殺,你們的本事倒是不小。」馬背上的莫離看著安重榮、趙弘殷等人,微笑著打趣道。
「鐵胡,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先前那位說話的演武院學生,出聲調侃。
從建安城到營州,這段距離有四五百里,正常情況下,以騎兵腳力,趕得快的話,五六日怎麼都到了,然而這段路程的艱辛程度,卻是大大超出了莫離和桃夭夭之前的預料和*圖*書
便是見慣了沙場廝殺,安重榮、趙弘殷等人此時也是情難自己,大感興奮、暢快,畢竟方才差些喪命。他們相視一眼,安重榮和沒受傷的那兩名學員,一起奔出,加入到攻殺契丹蠻子的序列中。
「照此下去,咱們全都得完蛋!」安重榮有些絕望,看著趙弘殷和那名學員傷口流出的鮮血,和兩人咬牙堅持的模樣,安重榮心中悶得慌。
這些年輕人,雖然沒有如同往常在學院的時候一樣,著學院的制式衣袍,但他們就是幽州演武院的學生無疑,並且還是此番赴遼東的學生裏面,最為精銳的那些。
契丹十夫長一怔,「你說什麼?」
安重榮、趙弘殷在被契丹百十精銳鎖定之後,一直在馬不停蹄賓士,奈何他們座下的戰馬,隨他們離開營地到此處,已經跑了很遠,還沒來得及餵給食料,這時又被契丹養精蓄銳的戰馬追趕,實在是沒有辦法跑贏對方。
「契丹蠻子怎麼會在這裏擺這麼大一座軍營,這看起來好生沒有道理!」一名演武院學生望著眼前的契丹軍營,小聲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不說其他,當日入遼東的兩百演武院學生,如今折損不少,已是只剩下百六十余。這個戰損,可謂是非常之高了。
他這一怔,也喪失了最後的反應機會。
之所以要將對方斬盡殺絕,一方面是不想被他們追擊,被這些契丹蠻子在背後放箭,另一方面,也是忌憚他們歸營之後,調遣契丹大軍來追擊。將他們都殺了,雖然不能免於被發現,但卻可以延後這個時間,讓眾人能夠有時間逃脫。
其實趙弘殷猜錯了,這百十人的契丹精騎,就是衝著他們來的。他們之前趴在林子里觀察契丹軍營的時候,碰巧被契丹游騎遠遠看到,這才調集了大隊人馬來追殺他們。
二十多歲的安重榮冷笑道:「何止是乾糧不夠,時間推延之下,即便是到了建安城,要完成計劃中的任務,恐怕你我想要回營過年的想法,就要泡湯!」
北地冬日多大雪,尤其是遼東、渤海國之地,冬日積雪三尺,連日不融,實為常事。
趙弘殷等也是一臉慶幸,無不大鬆了口氣。
正在這時,最後一名演武院學生臉色微變,他向身後看了一眼,隨即失聲道:「契丹大隊人馬追上來了!」
「不能再筆直往前走了!」莫離和桃夭夭幾乎是同時出聲,他們漸漸放慢馬速,觀察著周圍環境,「這附近最近恐怕有契丹大軍活動,我等還是及早改道得好!」
趙弘殷面沉如水,「恐怕不是他們發現了我們,而是恰巧出營,碰上我們了!」
安重榮、趙弘殷等莫不一臉羞愧,不知道該說什麼。
轉眼間,已經奔到他們面前的趙弘殷,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抬起頭,突然手舞足蹈,「嘰里呱啦」亂叫了一通。
兩人拿定主意,又問他們身後另外四人的意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四名演武院學生,本就是以他兩人為首,見他兩人統一了意見,自然沒有異議,當下這件事便被定了下來。
時節還未入秋之時,李從璟派遣演武院兩百學生,隨孟平入遼東,聽令莫離駕前,相助渤海國軍隊對抗契丹大軍。后演武院兩百學生屢立大功,為大明安所重,多次嘉獎。但在這份光鮮背後,則是不為人知的兇險,演武院學生時常親臨戰場,甚至是隨軍斥候深入契丹控制範圍內,多有身遭不測者。
「那便如此罷!」桃夭夭揮動馬鞭,「若是路上沒有太多耽擱,還能趕回幽州過個年。」說這,啐了一口,很爺們兒的道:「去年在渤海國過年,真他娘的糟透了!」
兩人正說著話,前面的游騎回報,發現一支百十人的契丹精騎,正向這邊奔來,「在契丹精騎前面,有六人正在亡命,看他的服飾,與契丹蠻子無異,但在他們的手臂上,纏有演武院學生的束帶!」
「這怎麼可能,他們如何會發現我們?!」有人叫道。
莫離沉吟道:「經由第一條道,可以避過遼東、營州之契丹軍,暢通無阻抵達都里鎮,乘船過海至平州。只不過如今這時節,海上風大,視線不佳,頗為難走,船毀人亡是常有之事。而如果選擇第二條道,則要在遼東數萬契丹大軍和營州契丹守軍的眼皮子底下經過,風險不小,好處是風險稍微可控。兩條道各有優劣,如何取捨,桃統率如何看?」
跑了不足二十里,雙方的距離已經極近,契丹精騎中,開始有利箭射出。
「趙弘殷,放你娘的屁,老子安重榮什麼時候怕過事?」被同伴稱呼小字鐵胡的演武院學生怒道,不過他隨即又壓低了聲音,「不過書院先生們說得對,遇到難事不要緊,要解決難題,就得找對方法。眼下來看,我們要強行通過這片被契丹蠻子控制的地方,不太現實,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繞道了。」
「阿城!」安重榮、趙弘殷瞬間雙目充血,然而不等他們有所動作,又是一陣利箭飛射而來,這回利箭直接射中趙弘殷肩頭,他身子晃了晃,好歹沒有倒下馬去。
莫離與桃夭夭隨大明安歸龍泉府時,演武院學生並未隨行,又因遼東戰事雖然一時再無大戰,但畢竟戰事陷入膠著,是以演武院也未撤出遼東戰場,他們繼續在各地,繼續他們之前所為之事,為大軍謀取一場場或者微小,或者驚世駭俗的勝利。
安重榮、趙弘殷等人,本就對救了他們性命的莫離、桃夭夭感激不已,又見軍情處因為救他們,與契丹火拚,而暴露了行蹤,現在被契丹軍隊咬著不放,無不愧疚萬分,情難自己。
三百騎中走出一人,不用地圖,便道:「此地是分叉口,東西兩條道,對應南歸兩條路。選擇東面這條道,則在過泊汋城后,往南六百里,至都里鎮。在都里鎮https://m.hetubook•com.com乘船過海,便入平州境內,這是南歸第一條道。選擇西面這條道,則過建安城,往西四五百里,至營州城,再南下經過營州全境,經由扁關進入平州,這是南歸第二條道。如何選擇,還請莫先生和桃統率定奪。」
莫離沉吟道:「奇了怪哉,此地距離建安城少說也還有六七十里,怎麼會有契丹蠻子在此處留下如此繁雜的活動痕迹,難道建安城的契丹軍,準備再次發動一場大戰?」
當下安重榮、趙弘殷等都恭聲應諾。
眾人讓到路邊,讓軍情處銳士得以順利通過,幾人再回頭,看到的就是三百軍情處銳士屠殺百十契丹蠻子的場景。
一直甚有主見的安重榮,此時卻悲憤的發現,他沒有任何辦法!
莫離安排軍情處人員,給趙弘殷和另外一名演武院學生包紮,在簡單清理過戰場,為傷員處理過傷口之後,莫離揮揮摺扇,眾人隨即離開此處,換了個方向奔行。
趙弘殷琢摸了一番,不耐著:「鐵胡,少扯這些沒用的,在何處過年不重要,又不是過了今年就沒有明年,這點小事算什麼。你就說,建安城,咱們還要不要去?」
為方便深入敵境,探查軍情,安重榮、趙弘殷等人俱都換了契丹服飾,眼下他們身上披的,就是契丹游騎的衣袍。但他們這六人的短板在於,他們中沒有人會說契丹話!也就是說,碰到契丹游騎,能繞過去,或者是擦身而過不說話尚有可能矇混過關,而一旦說話,則必然露餡。
距離百步時,對面的契丹游騎忽然放低了馬速,用契丹話向他們喊道:「前方發現了一批渤海軍隊游騎,人數眾多,你們不要再往前走了,跟我們一起回去!」
安重榮、趙弘殷一時只是因為不能拒絕莫離,而跟隨軍情處一起行動,但沒過多久,他們就知道,莫離此舉,原本是為他們著想,是真正在關切、愛護他們。
怎麼辦?
六名演武院學生心知不能強行闖過契丹大軍駐紮的地方,已經打定了繞行的主意,然而,他們的打算雖然沒錯,但是他們卻忽略了一點,或者說他們已經無法改變的一點,是他們此時已經距離契丹大營很近,已經進入了在此地紮營的契丹軍的控制範圍。
亦是同年,渤海國軍隊攻佔遼東半壁江山,與契丹久戰不休,入冬后,大明安歸國,遂統領渤海國軍政大權。
不過莫離、桃夭夭是何許人也,他們自然不會等到靠近契丹軍營僅十里的時候,才發現異常。幾乎是剛進入契丹軍營的輻射範圍,莫離、桃夭夭就通過道路上的馬蹄印、周圍人跡和環境氣氛的差異,覺察到了情況的微妙。
「別扯這些了,快走!」安重榮招呼道。
同光元年五月,李存勖在魏州繼位,隨即滅梁,入主中原。同年秋,李從璟北上幽州,出任盧龍節度使。在收復平州,擊退耶律倍、耶律敵刺攻打扁關之軍后,這一年www.hetubook.com.com也宣告結束。
「馬速不變,不要理會他們!」安重榮臉色白了幾分,心跳也快起來,但他還是冷靜的思考道,「看形勢,隨時準備動手!」
其他幾名學生微微低下頭,他們都是經歷過戰場廝殺、有軍功在手的軍中翹楚,在生死之間走過,心性自然比常人沉穩,當下也沒有熱出現慌亂,穩穩操控戰馬,向對方奔進。
因為他們這一路奔行,碰到了不止一兩股契丹游騎,這些契丹游騎,少的十數人,多的三五十人,卻都不是如今狀態不佳的安重榮、趙弘殷等人能都應付得了的。
桃夭夭將一頭亂髮重新束好,仍在腦後,聞言說道:「第一條道風險不可控,第二條道風險可控,如何選擇,已經明了。我意選擇第二條道,橫穿遼東、營州,再南回平州。」
契丹蠻子說的什麼,安重榮、趙弘殷等人都不知道,所以他們的馬速並沒有下降。
他身邊的同伴,身材不高,面容也不英俊,但是眼中的沉靜之色,即便是在此時面對意外情況時,也沒有分毫變化。
在泊汋城之西北,建安城之東北,有一條道路連接了渤海國與遼東腹地,在這個風雪正緊的日子,一支馬隊在其中埋頭趕路。這支馬隊人數不少,粗略一看便超過三百人,個個都是騎兵,有些騎兵甚至是一人雙馬的配置。三百來人行色匆匆,馬蹄從雪地里碾過,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凹坑,這些凹坑彙集成一片,便徹底打亂了積雪本來的面貌。
趙弘殷和另外一名受傷的演武學生,傷勢都不怎麼重,他兩人一個傷在肩頭,一個因為身上有甲胄,利箭穿透甲胄后,刺進血肉的程度並不深,所以都沒什麼大礙。但在安重榮和趙弘殷,已經知曉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的身份,以及那位長發披散、有著傾城之貌的女子地位后,之前只是軍中普通士卒,現在只是演武院普通學生的他們,對莫離的話,卻是沒有絲毫反對的念頭,也沒有他們反對的餘地。
前來圍追堵截的契丹軍隊,一波接一波,讓他們的歸程變得分外艱難。
眾人悄悄離開原地,在林子里牽了戰馬,小心翼翼來到官道上,見左右無人,紛紛躍上戰馬,馬鞭輕揮,戰馬瞬時便沖了出去。
六名演武院學生殺盡眼前十來個契丹游騎,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人輕傷而已,那名演武院學生掏出隨身攜帶的藥品,往肩膀上一貼,再用布條纏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浪費一絲時間。
安重榮、趙弘殷等人剛提起馬速,還未跑出去多遠,在官道上剛轉了個彎,猛地發現,在他們前方,道路盡頭,一支十來騎的契丹騎兵,正朝他們這邊奔過來!
就在他感到無比無力、絕望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支青衣騎隊。
「他說他上了你親娘!」安重榮驟然拔出長刀,也不費事舉起,在長刀出鞘之後,順勢上斬,刀鋒直接掠過了契丹十夫長的脖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帶出一蓬血肉!
看到那一片清一色的青衣,安重榮驚喜的大叫出聲,「軍情處!軍情處的人來接應我們了!」雖然不知道軍情處怎麼會恰好知道他們有難,而及時出現在這裏,安重榮還是興奮的差些手舞足蹈。
契丹軍士見安重榮等人不說話,只是埋頭奔進,大感疑惑,他們索性完全停住馬,擋在路中間,為首的那個契丹十夫長,臉色更是微微變了變,「你們為何不說話,你們是誰的部卒?」
趙弘殷罵了句娘,他身旁的演武院學生隨即也罵了一句娘,卻是他也被兩支利箭,給釘在了後背上!
趙弘殷和其他幾名演武院學生,幾乎是與安重榮同時出刀,對著面前應對不及的契丹游騎砍過去。一陣刀光劍影,在契丹蠻子的慘叫聲下,安重榮、趙弘殷等人沒費多少力氣,就將這些契丹蠻子盡皆斬殺在此。
三百餘人不知奔行了幾日,在道路再度出現一個岔口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來。
建安城東五十里之外,一處道旁的密林中,幾個年輕的面孔探出頭來,在視野開闊處遠望前方十里開外的契丹軍營。
一名演武院學生運氣不佳,被利箭射中後頸,當場摔下馬去,滾到路邊,安重榮和趙弘殷回頭,正好看到那名學生被契丹精騎追上,亂箭射成刺蝟,絕望而又不甘的倒下。
這個問題眾人也都意識得到了,當下其他幾名演武院學生紛紛揚鞭。
這支馬隊中的絕大部分騎士,清一色青色長袍,荷甲持刀,背負弓弩。他們從渤海國而來,看他們的樣子,是要往遼東腹地,甚至是更遠的地方去。
莫離點頭道:「我意也是如此。」笑了笑,「與契丹交手無數次,我軍情處銳士滲透契丹轄境,如入無人之境,眼下輪到我這個軍情處組建者,和你這個軍情處大當家打頭陣,自然沒有認慫的道理。」
沒多久戰事落幕,安重榮、趙弘殷紛紛下馬,問過軍情處的銳士之後,找到了這批軍情處銳士的領頭者莫離和桃夭夭,大禮拜謝。
眾人聞言回頭一看,果然就看到一支百十人的契丹精騎,正向他們這邊奔來。
安重榮、趙弘殷等人不敢多耽誤時間,只得叫一聲倒霉,紛紛卯足勁狂奔。
同光二年,在經過這些事之後,也走到盡頭。大唐,即將迎來同光三年。
「不好,是契丹游騎!」趙弘殷目力好,他最先發現對面出現的敵軍。
安重榮冷哼道:「趙弘殷,你小子話都說得這般明白了,這建安城,還能不去?老子什麼時候比你慫過?」
當前有一位白衣男子,年紀輕輕,看上去不過二十齣頭的年紀,卻風采翩翩,在風雪中隨駿馬飛馳的身姿,非凡出塵。在他身旁,有一位身披裹挾了大半個身軀紫色披風的女子,披風裡是一身樣式怪異的冬衣,乍見之下,這位女子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她那頭披散的長發,和臉上一隻醒目的眼罩,女子明明眉眼慵懶,卻顯得分外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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