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能讀到這樣的文字來。

這時，衛靈菲的神情里，滿是愕然。

然後她把目光看向裘文達。

或許，是其他人而為之，嫁禍於楚有才身上？裘文達這樣想著。

那屠夫拿鉤弄出了豬，這才發現她在那裡，只剩一點氣息未斷了。

而且哪怕楚有才答得快，那又怎麼樣？答題在於內容，而不在於速度。

及至回神過來，他赫然發現，周圍的大部分考生都已經交卷，而時間也只有最後一盞茶不到的時間了。

這第三道題是詩詞賦，是最重要的一題，是聖試山的掌教所出。

便在這時，她忽然發現那捲子似乎越來越重，裘文達甚至連手都托不起來，而後，那捲子上面的文字忽然高高地飛了起來，無數的金光從中閃爍而出。

她幼時曾有一次失足掉到了一口枯井裡，路上沒有行人。她大聲呼叫，氣堵口乾，沒有人應他。幸好在井底空氣溫暖，她又隨時帶著糕餅，渴得厲害，就吃一點水果，竟然ｍ.ｈetuboｏk.ｃom.ｃｏｍ幾天不死。碰巧有一日，屠夫趕豬回來，離井還有半里路，忽然繩斷豬逃，瘋狂奔跑在野田中，也失足掉到井裡。

在詩文里，她用上了一個孝字，以孝來說明那貞潔女子的心誠，那些殉國烈士的至誠。

寫完后，楚有才不再遲疑，便把文章交了上去。

此時，衛靈菲露出了自信的表情來。

這一刻，楚有才想及那無數的風風雨雨里，自己受到無數人孤立排擠，然而自己坦蕩胸懷，錚錚鐵骨，從不與別人同流合污。

這一刻，她沉浸於屬於自己的文字世界里，不再為外界影響。

聖試山掌教被譽為天命文君，以文氣入道，擁有五十年文氣之上，雖然從不參与世俗之事，可是其境界極高，讓樓蘭國所有人無不膜拜。

只是裘文達看向楚有才的目光里，卻滿是詫異，這兩題楚有才是錦繡文章，字字珠璣，真知灼見，讓人佩服，而有如此體悟之人，怎麼會用和圖書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去傷害別人？

「但有些人若因為小小的憤恨而不能忍受，放縱他的邪惡之氣，輕率地上弔，魂從心處下降，死的很緩慢，沒有斷氣的時候，各條血脈倒湧上來，肌膚寸寸都像要裂開，痛得如同用刀在碎割，腸胃裡如同烈火焚燒，這樣要十多刻，形與神才能會分離。而後，他們會在地獄里囚禁，沉淪滯留，動不動達百年之久。」

衛靈菲則早就做好了詩文，坐在那裡，閉目反覆誦讀著。能讓人見到的是，她的詩文上，似乎有一層金光在閃爍著，隨時要飛躍而去，飛向天際。

這寫的是，高潔芬芳是她天生的稟賦，對於那些爭奇鬥豔的事情，她自然不屑一顧，縱然碾成泥土，卻也清香如故，這清香將與天地長存，與日月永駐。

她不由心下微微點頭，覺得一切終於塵埃落定了。

前所未見，卻如此發人深省，振聾發聵。

而看到這一幕，裘文達也不由微微點頭讚許，看來衛m.ｈｅtuboｏk•ｃoｍ•cｏm靈菲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了。

他們心下竊笑不已，沒想到楚有才是銀槍臘子頭。

這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楚有才目光只略微環視了一周，馬上收回心，手上一動，取出了龍鬚筆，再取出了菊葉陰陽墨與東方未明之硯，放置面前，然後磨好墨，端正著身形。

這時，第三題便自從外面送了過來。

這高潔芬芳的氣質，寫的自然是那些貞潔烈婦、那些忠臣。

後來有人問她當時在井裡的情況，她便說：「當時萬念俱空，我已經死去。只是想到母親卧病，等待我回去照顧，就覺得酸痛徹于肝脾，無法忍受。」

她不再注意楚有才，反覆修訂，在時間截止前，再一次抄了一遍，文字娟秀，這才送了上去。

「以此，寫一篇詩詞。」

這時，衛靈菲心神透徹，把卷子也交了上去。

「驛外斷橋邊，寂寞可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只是這時，她注意到裘文達拿起另外m.hetubook.com.com一份卷子，似乎是楚有才的，只一看之下，整個人就陷入了遲疑中，似乎得了某種魔怔一般。

沒想到烈婦與忠臣的死，與那些普通自殺上弔的人之死有如此大的區別，怪不得有些人死後，靈魂有弱有強，有些人甚至死後得道升仙，而有些人死後馬上進入地獄。

赫然是楚有才的這詩文來。

她眼裡滿是不服輸的表情，這一刻，她甚至認為，楚有才只是隨意書寫罷了，自己擁有三十年的文氣，根本沒有感知楚有才的文章里有文氣散發。

而如今，他出的這一道詩詞賦赫然是：「人與鬼不同路，人有陽世，受不了陰氣的侵襲，鬼魂有陰間，受不了陽氣的炙烤。」

他繼續寫著：「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這首卜運算元，寫得是驛館外一株開放的梅花寂寞而孤獨，無人欣賞，獨自感傷于凄風愁雨之中。

「人與人亦有不同，比如死生之際，有些忠臣盡節，有些烈婦保全貞操自盡www•hｅtｕbｏoｋ.ｃｏｍ•cｏm，雖然是意外的橫死，卻與壽終而死沒有區別，因為他們死時，魂會從頭頂上升，死的很迅速。」

那些提早交卷的人，甚至看著楚有才，不由愕然，然後不由搖頭失笑，楚有才如此倉促而作，必然是濫竽充數。

這一刻，楚有才不由劍眉一皺，仔細凝視注意著。

她不由一陣詫異。

她注意到，裘文達捧著自己的卷子，看后不由露出讚歎的表情，指頭上不停地在桌上划圈，那顯示是滿意至極的情況。

他便在那分下來的紙上寫下了一行詩來。

他仔細凝視著這些文字，一字一句讀著，把這些文字讀到骨子裡，讀到心裏，感覺如同醍醐灌頂一般。

這一刻，那交卷的鐘聲也隨之響起。

後來，她拜裘文達為師，裘文達便說過，若不是這一個「孝」的念頭，那屠夫趕的豬必然不會斷了繩子。

這時，看到楚有才依舊沒有提筆，那些考生目光里不由帶著輕視，認為楚有才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正是極具文氣的表現。

正如她的經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