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雖遠必誅
第四十四章 殺 手 鐧

張放從小學到初中,每逢暑期,必定隨母親回老家,到幾個舅舅的家庭作坊里幫工,勤工儉學。在家庭式的花煙廠里,各種手活,什麼裁筒(裁紙殼)、扯筒(卷糊紙筒)、上筒(裝黑葯)、插捻……除了配藥,所有流程都干過。
鄧展與陶晟互望一眼,鄧展點頭致禮道:「正是。適才派出哨探的衛士傳來消息,五里之外發現有明顯人馬痕迹,最重要的是,馬糞還是新鮮的……」
要炸魚,普通的鞭炮威力當然不夠,用的都是特製爆炮。這種被稱為「雷王」的炮仗,粗如雞蛋,長約半掌,藥量大,並加入各種增效的化學藥品,採用拉發裝置。那威力,杠杠的。
鄧展愁眉苦臉:「可是,派往武威購置兵器的兄弟尚未返回,咱們追得越近,就越危險。」
張放伸手從黑匣中取過一管雷炮,眉頭一揚:「我們有它!」
張放想了想,搖頭否決:「這樣分開,人馬是不是太少了些?我們的人數原本就比匈奴人少,若是分散,豈非更易被各個擊破?不妥,不妥。」
張放可不是愣頭青,更不會因為仇恨而不顧一切,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手下只拿小刀子去與匈奴人拚骨呢?他們是來殺人的,和_圖_書而不是自殺的。
丟一個下水,象炸了一個悶雷,炸出的水花足有一人高,河裡一下浮起幾十條死魚。如果把四個雷王捆紮起來,扔下水底,那傢伙……站在河邊,真有種地動山搖的感覺,威力絲毫不亞於炸山石的雷管。
隨著銅臼溫度升高,帳內的氣味慢慢變得難聞,便是守在帳門兩側的韓氏兄弟,都掩鼻走開幾步,擔憂地看向帳內的公子與青琰。
張放一笑:「武器么,我……」
「哦!」張放與青琰俱是喜動顏色,「這麼說來,目標不遠了……」
張放凈手之後,望向鄭、陶二護衛:「看你們的臉色,是有什麼好消息嗎?」
從張放的職業來看,很難想像他居然會配製火藥及製造炮仗,但說起他的老家——準確的說,是他母親的老家,必定讓人會心一笑——全國煙花爆竹最大生產基地——瀏陽。
從出塞第一天開始,張放就著手配製火藥、製造炮仗——嚴格的說,這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鞭炮,而是威力巨大的爆炮,或者說,是雷王。
等攪拌得差不多時,張放與青琰同時戴上一個自製布口罩,在銅臼邊緣搭上一塊白布,然後將銅臼移到一個鐵和圖書圈架上,架子中間是一個火盆,盆內置乾燥的牛糞,已經點燃的牛糞正發出暗紅的火光。別看牛糞這玩意說著噁心,但晒乾后燃燒效果真心不錯。
從製造第一枚雷炮開始,張放就是衝著傷人,甚至殺人的目標去的。為此,他在黑葯中加了不少鞭炮中絕對禁用的、他在這個時代所能搜羅到的各種礦物提煉成的類化學藥品,以及部分金屬粉末。他所配製的火藥,與一般黑葯不同,威力更強,具有燃速快、濕度小、易點火、高爆性等優點。只可惜,有些關鍵性的化學藥品實在提煉不出,雷炮的威力未免打了個折扣,無法與真正的雷王相比。而且由於獨特配藥缺失,也無法製成拉發裝置,只能手動點火。
就在那一天,小山村所有村民都看到了這一幕,大表哥被大舅用浸了油的藤條追了半個村子……
張放怎麼也沒想到,這門手藝,居然也有大放光芒的一天。
鄧展焦慮道:「可是我們武器不足,縱使追及,只所未傷虎反被虎傷啊!」
便在這時,帳外傳來衛士興奮的聲音:「稟報少主人、鄭頭、陶頭,我們在峽谷外發現一片白樺林,可以制弓。」
事實上,到了初中以m•hetubook•com.com後,張放連配藥都掌握了,並親手製做過無數超級大炮仗,原因只是為了炸魚。
當鄧展與陶晟在雞鹿塞大肆購買駱駝、糧食、草料、被服、帳篷之時,張放卻帶著韓氏兄弟等人掃蕩了本地所有葯館與商鋪。最後大包小包裝著葯秤、杵磨、草紙、硝石、硫磺及各種應急傷葯與敷料,再收購了上百斤上好精炭,方與手下衛士們會合。
陶晟建議道:「我與鄭兄商議過了,最好能將隊伍分兩什,鄭兄率一什在前探道,我率一什為後隊護衛少主人。如此,可策萬全。」
而此刻張放只是眯著眼睛,右手握著銅杵,穩定而均勻地攪拌著,同時持銅臼的手也在不停做同心圓運動,讓銅臼內物體充分受熱。而銅臼內那團黑糊粘物,則在熱量烘培下,慢慢乾燥,形成粉末……
待那黑團半干時,張放移開火源,讓銅臼散熱。然後傾倒在一塊灰布上,將之裹起,用絲繩紮好,小心放置於一個小匣子內。而小匣子中,已有五、六個這樣的灰布包。
張放卻做了個稍安毋燥的手勢,笑了笑:「我們不需要自制弓。」
出塞之前,張放又做了件令鄭、陶無語的事:請十幾個幫工,將所有精木炭全磨成粉;https://m.hetubook•com•com這還不算,那一塊塊硝石與硫磺,同樣研磨成粉,並反覆過篩;之後少主人更將這些物什裝盆獨自在房間里鼓搗,說是什麼「提純」;最後,所有藥粉分裝幾大袋,足足有好幾百斤,全放上駱駝運走。
一路行來,張放全程自己動手,再加上青琰輔助,幫著扯筒、上筒、插捻。二十天下來,已製成雷炮一百二十余管。不過張放一管都沒試爆過,他不需要試,經他手裡做出來的葯、炮,他有十足的把握。
張放朝帳外的鄭、陶二衛一瞥,點點頭算打個招呼,繼續專註自己手上的工作。
炮仗!大炮仗!
上高中后,張放就很少回老家了,到了大學、工作,離老家幾千公里,更是幾年難得回一次。就算回去了,人漸漸長大,也已不可能玩炮仗了……
「可是……」
張放此刻的確很忙,他一手持銅杵,一手握銅臼,正不斷攪拌一團黑糊糊的半粘膠狀物。而青琰則在他的指示下,不時將一些黑、黃、白色粉末傾入臼中。張放攪拌得那樣用心、那樣專註,眼睛閃閃發亮,彷彿那團令人噁心的東西是什麼不得了的奇物一般。
村前有條大河,是瀏陽河的分支,每逢夏季,便是盛產草、鯉的季節。村裡人從不和*圖*書用網或魚鉤,而是直接丟爆炮炸。
沒錯!張放在製造炮仗,具有殺傷力的大炮仗!
鄧展與陶晟大喜,齊齊站起:「好極了!樺木製弓,雖不及角弓,總勝於尺刀,少主人……」
韓氏兄弟拿來兩塊氈墊,鄧展與陶晟道了聲謝,默默跪坐,滿眼憂慮地看著他們的少主人在忙碌。
將最後一管雷炮放入一個黑色箱子,張放摘下口罩,嗅著空氣中淡淡的二氧化琉(配火藥時產生的有毒氣體)氣味,搖搖頭,招呼青琰一塊出帳,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過了好一會,才招呼鄭、陶二衛一塊進帳議事。
張放與村裡小夥伴看得眼熱,於是大夥一齊動手,以他們的火藥知識與造炮水準,弄出個雷王不難,只是拉發裝置卻將人難住了。這玩意是有獨特配方的,一般人根本沒可能知道。於是大表哥親自出馬,把自家的配方給偷了出來……最後雷王成功製造,魚炸了一大筐。後山小樹林里全是考古狀的魚骨頭,小夥伴們吃了個肚兒圓。
另一邊,青琰也沒閑著,她正以米漿粘著粗草紙,一層層卷裹起來,形成一根圓管子。那形狀,越來越眼熟……當她小巧的手指將一根細細的葯捻子插上那圓管時,任何一個來自後世的人必定會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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