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雖遠必誅
第五十章 他們要幹什麼?

「你們要救什麼人?有多少?」
先別說未必能瞞過巡遊牧民潛入馬圈,就算真能潛入,想憑一把火驚擾馬群,怕是火還沒燒起就被撲滅了。
草叢中,像蛇一樣蜷伏著的初六,夜鷹似地雙眼眯縫如刀,透過草葉間隙張望。以他常年鍛鍊出的夜視銳目,仍只能看到周圍十余丈距離,再遠就是一片模糊了。
行蹤暴露,計劃失敗!
「那他們選擇馬圈用意何在?」這句話林天賜沒說出口,但三個大大的問號在三人的腦海里直轉。
……
夜風吹拂,火光搖曳,曹、林、初六看得分明,無不為之怔住。
「願聞其詳。」
「三位想不想聽聽我們的計劃?」
「貴人……我想我知道是誰。」張放摩挲著下巴,臉上露出一抹森然笑意。
「他為何選擇馬圈?」
見機行事?說得對,他們就是要見機行事——見對方的機,行自己的事。
見機行事!這就是那位侯爵世子給他們交待的任務。
「與草穀倉相比,馬圈在外圍,防守較少,更容易潛入。只是,想把火點起和圖書來,比草穀倉可難多了。而且,馬料也少,縱能得手,也難成燎原之勢。不過,倒是可以驚馬……」
曹雄刀尖停頓,林天賜目光從火把上一掠而過,初六雙瞳映著兩簇火苗——這三人的表情動作,無論是明顯還是細微,都逃不過張放銳目。張放心下明了,拔出火把,將之往示意圖上的草穀倉位置一插,目光迥迥盯住曹雄:「有幾分把握?」
「他們要幹什麼?」初六低聲問,「咱們怎麼見機行事?」
以二十餘人對五百餘人,其中還有近百遊牧戰士。很明顯,單靠人力是不行的,還需要藉助大自然之力。火攻的想法是不錯,就是不知可操作性如何。
曹雄與林天賜沒有回答,他們以同樣姿勢潛伏于初六側後方數尺,悄聲交談,語氣滿滿困惑。
林天賜望著張放,欲言又止,最後點點頭:「公子既知此人身份,想必也知曉當如何處置,那再好不過。」
「沒用。」曹雄搖頭。烏丹支離盛產良馬,乃是其部重要經濟支柱,曹雄頭上頂著個「右都https://m.hetubook.com.com尉」的嚇人頭銜,其實在部族裡就是個牧馬總管。只不過,對於一個小部族而言,這確實是個掌握著重要經濟資源的大官了。
以曹雄的經驗,部落里把馬圈設於外圍,除了便於牧馬,還為了防止驚馬。一旦馬群受驚,看守的牧民會第一時間出現安撫。若是場面失控,也方便引導、驅趕,快速將驚馬群驅離帳落,以免造成嚴重後果。
「別去管他們怎麼折騰,咱們按商量好的走。等會只要一亂,他們人多目標大,會吸引住大批胡人,咱們趁亂把小王和鹿奴救出來就走人。」林天賜再次重申他們的任務,曹雄與初六頻頻點頭。
一場禮儀之爭,最後以雙方平禮相見結束。
林天賜三人對大漢富平侯的權勢並無概念,而張放一行也對這「烏丹支離」的幾位「高官」毫不感冒。於是彼此都有意識迴避身份貴賤,只要確定彼此身份真實性,建立初步信任,就有了合作的基礎。
遠方激戰之處,驀現一道細微卻異常明亮的光弧,和*圖*書劃破黑沉沉的夜空,向遠處呼嘯而去——然後,曹雄、林天賜、初六就聽到一聲前所未聞的震撼,以及一幕令他們瞠目結舌的景象。
「潛入部帳中心放火太冒險,能有三分勝算就不錯了……我們的目標應當在——這裏!」張放拔劍出鞘,重重往地上示意圖某處一釘。
突然,初六細眯的眼睛一瞠,弓梢戟指:「看,那是什麼?」
曹雄拔出腰刀,就著火光在地上畫了一個簡略示意圖:「此處便是關押奴隸的地方,左右兩帳是看守,這是馬圈、這是草穀倉……」說到這裏,他的刀尖頓住。
論官秩,區區一個侯爵的嫡子,自然不能與都尉、府丞這等二千石高官相比。但這也要看是哪裡的官秩,一個誰也沒聽說過的小國高官,對上一個大漢正當權的侯爵嫡子,還真不好說誰更高一線。
林天賜好歹還有一枚印信證明身份,張放那邊卻只有鄧展、陶晟身上的侯府腰牌。而張放本人尚未受封世子(之前當然是陶晟大言),所以無印信自證。不過,對張放而言,和圖書他的臉,還有氣度就是最無可置疑的「印信」。慢說是侯爵之子,就算他說自己是諸侯王世子,只怕也沒人敢不信……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主要看氣質。
「知道關押的地點么?」
曹雄與林天賜相視苦笑,他們又何嘗願這樣?可誰讓人家人多?這事放在哪裡都一樣,誰的人多誰就佔主導權。
張放與林天賜都沒想到,他們在這裏出現了一個認知上的失誤,而這個失誤,將給他們帶來一系列的麻煩,甚至危及生命……
「一男一女,都是少年。」
「知道。就在帳落西北的牛羊圈裡,那裡還關押著一批漢、胡奴隸,你們要救的人多半也在那裡。」
「你們有什麼計劃?」
面對惑然的侯府護衛,林天賜接過曹雄的活計,繼續在示意圖上勾划:「這是莫奚當戶的主帳……旁側是貴賓帳。昨夜莫奚部眾款待一位貴人,飲酒作樂,防衛較平日鬆懈,正是絕好機會。」
草穀倉就是遊牧部落存儲牧草穀物的棚子,等同於糧倉。這對任何一個部落而言,都是命|根|子,通常都放置在氈帳最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心位置,安保級別怕是比部族頭人都高。
「我們也要潛入莫奚部救人,絕不能出現意外,所以才出手料理那匈奴人。」天邊微亮,時間不等人,林天賜不再繞圈子,開門見山道出目的。
曹雄坦承:「若是平日,最多兩分,而今夜或許有五分。」
三人正竊竊私語商量對策,遠處驀然傳來一陣金鐵交鳴及弓弦震響聲,隨即叱喝、馬鳴、唿哨之聲大作,撕裂了無邊黑幕。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天際泛起一線微弱白光,卻無法驅散籠罩四野的黑暗。
曹雄拔刀出鞘、初六握弓一緊,林天賜彈身而起,準備以最快速度沖回藏馬處,翻身上馬趁亂沖入莫奚帳落。
「照我說,咱們真不該屈從那小娃的主意,還是咱們的計策靠譜。」初六瓮聲瓮氣道,頗為不滿,絲毫沒有自己也是「小娃」的覺悟。
林天賜雖是分管文書賬目,卻也弓馬嫻熟,對部帳事務不及曹雄熟悉卻也並非不知。話一出口,就知行不通,否則也不用等那群侯府衛士出手,他們三人豈不是更能勝任?這種事,並非人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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