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雖遠必誅
第五十七章 山不轉水轉

張放雙手接過,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是鄧展教你的吧?」
張放一動,韓氏兄弟、青琰等人立刻驚醒,再加上遠遠傳來鄧展的呼喝,整個宿營地頓時炸開。
匈奴人只派三騎就想拿下他們?自信過頭了吧。
來到張放面前三四步距離的草席,青琰一手托盤,一手撫裳跪坐,將木盤置於臨時充當食案的木墩上。之後取出切肉小刀,將羊肉切成薄片,雙手托盤奉上。
張放一行能一天跑百余里,全賴有充足的馬匹。他們原本每人都有一匹馬,攻破莫奚部后,又繳獲數十匹好馬。現在是一人雙馬輪著騎,還有一匹馱行李。
只不過這一路下來,馬不累人卻累壞了。
鄧展這個曾經的邊軍隊率還真沒白當。
夜色漸濃,周遭安靜下來。張放獨坐草席,距離他最近的人,都在十步之外守護。自從他的身份確認,韓氏兄弟、渠良、青琰奉他為主后,昔日亦友亦主的關係,逐漸被主僕關係取代。m.hetubook.com.com
終於完成囑託的青琰如釋重負,躬身退下。
韓氏兄弟、青琰及府衛們看得稀奇,紛紛仿效。一試之下,無不大讚少主聰慧。只有軍伍出身的鄧展,以及老練商人阿里穆眼睛閃閃,顯然從中窺出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異響再熟悉不過,是馬蹄聲!
鄧展越過拒馬,正要喝問,卻見三人馬不停蹄從眾人面前飛馳而過,林天賜揮手大叫:「快走!匈奴人在後面!」
居然是剛分道揚鑣不過一日夜的林天賜、李忍、鹿奴!
青琰垂頭,雙手交疊于膝,低聲道:「回公子,鄧護衛說,侍婢就要有侍婢的樣子,不可逾越。」
割下皮條勒成馬肚帶,用堅強的胡楊木製成兩個鈴狀馬鐙,鐙踏處包裹著厚而堅韌皮革,綁在馬肚兩側,調整好高度,把腳放進去,兜馬一圈,感覺果然好多了。
張放正拈起一片羊肉,聞言一頓,慢慢放下木盤,專註而溫和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望著青琰。
張放又吃了一會,見青琰沒動,笑道:「剛才說了一切從簡,不用你侍侯,忙你的去吧。」
當眾人集結于拒馬後面,挺矛張弓,如臨大敵狀時,遠處奔來的,卻只有三騎。
張放拈起一片羊肉,放進嘴裏咀嚼,若有所思:「其實在這荒野之地倒不用講究什麼,一切從簡。不過一旦回到長安,諸般繁文縟節必不會少,你事先適應一下也好。鄧護衛這樣說,也是為你好。」
張放要弄的小玩意,就是馬鐙。他可以斷定,若不弄出馬鐙,再這麼騎下去,他一定會落下後遺症,比如羅圈腿什麼的。張放不只是在影視上見過馬鐙,也曾在馬術俱樂部玩過,對馬鐙、馬鞍什麼的都有所了解。限於條件,做不出馬鞍子,但弄個簡單的馬鐙還是可以的。
青琰低低嗯了一聲。
良久,勉強恢復的張放支起身,向青琰與韓氏兄弟招手:「都過來,幫我弄m.hetubook•com•com個小玩意。」
……
張放輕輕點頭,算是明白為何阿離與鹿奴都被桑多執為人質的緣由了。在擊殺桑多后,因其金箭使者的特殊身份,此後為收拾手尾,一直忙個不停,有些忽略這個女孩了。如果他還是個心理醫生,這算是嚴重失職,但如今他肩負著幾十條生命的存亡,有些東西實在無法兼顧。
夜幕降臨,篝火燃起。有人搭氈帳,有人炙羊肉,有人安陷阱,有人砍下樹枝紮成拒馬,擺放在有可能受襲擊的方位。自出雞鹿塞開始,這一套流程府衛們都是做熟了的。
或許是得到了鼓勵,青琰咬了咬嘴唇,輕聲道:「阿離姊告訴我,她與那個叫鹿奴的女子,都是被卜骨須當做禮物送給金箭使者。原本是要讓她們二人侍奉的,但前夜宴飲,胡使貪杯大醉,回到氈帳后一直酣睡不醒,未曾侵犯二人分毫……雖是如此,設若公子未及時相救,待天明后,胡使酒醒,她們必難逃此劫。阿離姊再三要我https://m.hetubook.com.com代她謝過公子……」
鄧展驚疑不定,高舉的手正猶豫著要不要劈下,驀聽少主猝喝:「停!不要放箭,來者是友非敵。」
這會工夫,三騎已接近,眾人也看得真切,果然是友非敵。
黎明,當那一陣異響傳來時,最先察覺並做出反應的,不是守夜的鄧展,而是被重重保護,本應熟睡的張放。即使白天趕路再累,張放的睡眠時間並不因此而增加。身體疲勞恢復較慢,但精神能量恢復卻很快,每天兩個時辰的睡眠,不能再多了。
青琰又嗯了一聲,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臨分別時,阿離姊有話讓我轉告公子。」
除了張放之外,人人忙碌。從內心而言,張放是想幫忙的,要說累大夥都一樣累,但他好歹沒忘了自己的身份。按這個時代的行情,以他這樣的身份,哪怕身邊只剩最後一個隨從,都不應該自己動手。
「僅僅還只是個侯爵子啊,與平民之間就有如此鴻溝,那真正的侯爵會怎樣?大漢朝的天子和圖書又會怎樣?」已經漸漸體會到這個時代等級森嚴的張放,有時會有一絲迷茫。他不確定,當自己面對必須俯首的強權時,他能做到怎樣的程度……
阿里穆是個好嚮導,僅僅一天工夫,就帶領張放一行奔出一百五十多里。這一路跑下來,基本沒遭遇牧人或部帳,最大限度避免了行蹤泄露機率。
很快,青琰雙手托著木盤向張放走來,木盤上的烤羊腿發出誘人的噴香。
黃昏時分,紛紛下馬駐營打尖時,張放謝絕了同樣累成狗的鄧展與韓氏兄弟馱他下馬的請求,咬牙偏腿下馬。以怪異的「騎馬舞」造型,邁著鴨步,歪歪扭扭走到青琰鋪好的厚草席上,毫無形象四仰八叉仰躺在地。
「少主是君侯唯一的嫡血嗣子,爾等須時時小心侍奉。」鄧展不止一次告誡這幾個山野少年。言外之意再明白不過,這位小主人將來必定會繼承富平侯的爵位,是大漢朝響噹噹的侯爵。你們要心裡有數,知道上下尊卑,莫要等到回長安后,失了禮數而被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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