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雖遠必誅
第一百零五章 激 戰

每一個康居人戰馬鞍邊都懸挂著彎刀、石殳、長矛等近戰兵器,這些兵器色澤青灰、血跡斑斑。很明顯,都是飲過血,切過肉的傢伙。換而言之,這些康居騎兵,都是上過沙場的戰士。
當康居人哇哇怪叫著躍上糧車,如草原狼一樣撲下時,牧民們驚駭得步步後退。幾個退得慢的被撲倒在地,亂刃戳下,鮮血滋滋標射。
轟隆隆隆,蹄聲如雷,近百康居騎兵催動戰馬,拔刀擎弓,逼近車陣。而左右兩邊亦有數十敵騎慢慢接近,既是牽制漢軍車陣,也可尋機突入。
「殺!」
刀光一閃,鮮血四濺,一條馬蹄飛出。
面對三面威脅,高震能做的只有自己率隊擋正面,杜勛率一什人馬及一隊役夫擋左翼,奚奴領一隊牧民守右翼。
咻——嗷!
漢軍對付胡人的一大利器就是弩。若有足夠的弩手,配合車陣,甚至能夠反壓制胡人。不過很可惜,這是一支輜重隊,弩手是有,但少得可憐,只有三個。高震這一和-圖-書隊人馬足有三十多騎,按漢軍軍陣弓弩比例,不會這麼少,但仔細看看他這三十余騎的裝束,就知道不少了——這隊人馬里只有十個左右的漢軍士卒,其餘全是胡兵。
康居騎兵賓士到百步時便放緩衝勢,徐徐而進,口裡發出各種怪聲,配合著手裡呼呼旋轉的刀矛,的確給人相當的壓力。逼近至六十步時,康居人紛紛下馬,開始張弓搭箭。在沒有馬鐙的時代,騎兵很難騎著戰馬穩定放箭,為了獲得較好的精準度,只能下馬步射。
康居騎兵悶哼著摔下馬背,未及掙扎爬起,眼前一暗——噗!一刀從上而下,貫胸透背,生生將他釘死在地。
以弓箭正面壓制,以突騎兩翼撲擊,這就是康居人的戰術。
高震從一輛堆滿糧草的車后探出身子,舉手示意:「弩手準備。」
當正面攻防陷入膠著時,在兩翼游弋的康居騎兵突然縱騎急馳,向車陣兩翼撲來。
其餘康居人像瘋了一樣,或和_圖_書連人帶馬,或從馬背躍起,撲入車陣。
杜勛與屬下軍士拚命阻截,但面對數倍之敵,以及臨時組織的役夫不給力,仍然無法阻止康居人的突入,陷入苦戰之中。
奚奴的箭。
「哈——」一口氣干翻三個康居人的奚奴彷彿也殺出狼性,雙臂箕張,仰天噴出一口氣。
「操傢伙,咱們的活來啦!」
環首刀打著旋子,發出令人發毛的呼嚕嚕響聲……噗地一下,深深透入一個剛剛跳上糧車的康居人腹部。
三個弩手俱以半跪姿勢對準六十步外的康居人。高震手臂一落,綳綳綳連聲,三矢一閃而沒,六十步外兩個康居人仰面跌倒,一人狂叫丟弓捂臂。
「快躲!」高震高呼著與三個弩手緊貼車壁,箭矢從頭頂呼嘯而過,插得車頂噗噗亂響,草屑紛飛。由於這一波箭雨射程僅及車陣邊緣,並未對車陣中央的人畜造成什麼損傷。
幾乎同時,康居人的箭雨也傾瀉而下。
三個弩手用的都是三石擘和*圖*書張弩,這是一種可以在馬背上使用臂力張弦射擊的弩,比較靈活,但有效射程不算遠,與胡弓差不多,但勝在精準。
「老子開張了。」杜勛抹去滿臉血珠,露出森森白牙,猛力拔出環首刀,雙手高舉過頭,「下一個!」呼地雙手掄擲長刀。
身後的慘叫聲令奔逃的牧民駭然回首,但見那狼一樣的康居人雙手扼喉慘叫倒下。
一個騎術精湛的康居騎兵藉著馬速猛地提韁,戰馬一聲長嘶,從兩輛糧車之間的車轅銜接處縱躍而過,跳入車陣。
杜勛暴吼一聲,抬起手裡強弩板下懸刀,與他的小隊軍士一齊射出一蓬箭矢,然後飛快扔下弩弓,拔出環首刀。他們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但執刃的雙手與眼神同樣堅定——縱然敵眾我寡又如何?他們是大漢軍士,連不可一世的匈奴都打垮了,康居算得了什麼。
「哈!」被噴了一臉血的康居人抬起頭,面目猙獰扭曲,倏地張大嘴,血紅的舌頭、滿嘴發黃的尖牙,彷彿即m•hetubook•com.com將變身的狼人。
迎面而來的近百騎已距離車陣不足百步,這時已經可清晰看到這些康居騎士的樣貌及裝束:他們的身材矮而粗壯,頭大而圓,除了頭頂上留著一束頭髮外,其餘部分都剃光。多數騎士的五官被濃密的鬍鬚遮掩,不少人長長的耳垂上穿著孔,佩戴著一隻銅鐵耳環。他們身穿長齊小腿的、兩邊開叉的寬鬆長袍,有些人有甲,有些無甲,腰上系有腰帶,而弓箭袋與箭筒就系在腰帶上。
箭矢如蓬,射殺數人,而那跌滾于黃塵的血影與戰馬的悲鳴,絲毫不能阻止康居人的衝刺。不過幾個呼吸,康居人就沖近車陣。
遊牧之戰,任何時候的開場白都是先用箭矢打招呼,這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就很簡單粗暴地展現了這一點。
康居人拉來戰馬,借馬身掩護,躲避箭矢;輜重隊守衛則以糧車為掩體,不時予以還擊。雙方你來我往,箭矢交錯,滿天亂飛,嗤嗤尖嘯令人頭皮發麻,間或傳來一兩聲慘叫。
和_圖_書而輜重隊的守衛們在躲過這一波箭雨後,也紛紛從車后探出身子,舉弓還擊。
蒼穹如漩,滾滾烏雲之下,殺戮正熾。
另一邊的奚奴更不好過,杜勛好歹還有一什軍士,他卻只有光身一人。雖然配給他三十余牧民,但青壯卻沒幾個。想也是知道,青壯早就被徵召隨軍了,似這般趕車牧羊的,多半都上了年紀。更糟的是,很多人手裡連把像樣的刀具都沒有……
奚奴以弓梢指著逃跑的牧民,聲色俱厲:「這個車陣是你們最後的堡壘,你們還能逃到哪去?在這裏拚命,還有機會等來救兵,逃出車陣,就等著『斷腕者』收集你們的手腕吧!」
當!一個牧民手裡木叉墜地,驚呼一聲,扭頭就跑。這一舉動立刻像瘟疫一樣傳染,其餘牧民無不扭頭而逃。
奚奴說罷猛然扭身,閃過一柄滴血的短刃,順手抽出一支箭,狠狠刺入舉刃殺來的康居人左眼,未等嚎叫出口,一腳將之踹倒,從其眼窩拔出的血箭搭在弓上,引弦射出,再射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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