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雖遠必誅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收 獲

鄧展等扈從們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韓駿也是一臉訕訕中夾雜著得意。沒錯,他現在是第八級公乘了,這是平民授爵所允許的最高等級。除非擠身士人階層,否則再有勛爵,也必須分授親族。這是對韓駿射傷郅支的獎勵,除此之外,他還獲得了一群牛羊馬匹,及金帛谷酒的嘉獎。眼下的韓駿,不但爵位在諸扈從之上,連身家也是第一。
「少主,我們要隨都護府兵返回烏壘城么?」
杜勛深深稽首:「若有此幸,杜勛必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張放沒有太多的感慨,只有對自己參与這場戰爭的滿足,雖然在官方文檔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他知道,無論是西征軍,還是匈奴人,都會記住他。
西域都護府有權直接任命六百石以下職官,放在軍隊里,也就是軍侯以下軍官及文吏,如果職務達至軍侯以上,就必須上報大司馬署,由朝廷任命。也就是說,杜勛最少也能當個軍侯。想想半年前,他還只是個小小的隊率,而且在這個低級軍官的位www.hetubook.com.com置上至少幹了七八年,基本沒挪動過。而一場遠征之戰,就連跳四五級,一躍擠身中層軍官,而且還與張放這位未來的富平侯結交……教他如何不感慨?
可以這麼說,張放只要在天山北道這條線上行走,或者他的手下在這條線行商,只要亮他的名號,沿途大小國(部),沒人敢不賣他的面子。這也是鄧展敢於提出不隨大軍行動,自行返回的重要原因。
青琰向他頓首為禮:「當然是公子叫我來的。」
聽到身後隨行的鄧展的問話,張放笑了笑,知道這忠心耿耿的護衛,又在隱諱地提醒自己了。
青琰嘻地一笑:「你是公乘嘛,民女當然不敢無禮呀。」
杜勛那粗豪的大臉,除了激動,哆嗦的嘴唇再說不出半句話——不僅僅是因為讓功,更重要的是,理解!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侯爵子,能夠如此細緻入微地理解他一個大頭兵……難怪古語有云「士為知己者死」,他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
這大半年下www.hetubook.com.com來,張放與參戰十五國的王將無一不熟,都建立了良好關係。就算是焉耆國王那樣曾經鬧過不愉快的,也都慢慢化解了。甭管焉耆王內心對他有多忌憚,至少表面上,大家是一團和氣,這就夠了。
張放瞟了眼杜勛背後的負羽,笑道:「還是假丞啊,晉陞令還沒下?」
正招呼間,就見一身假小子裝扮的青琰背著一個黑漆木匣遠遠跑過來,向張放一鞠:「公子,青琰來了。」
張放這麼說是有其道理的,在當時的情形下,沒有張放,杜勛同樣能斬殺郅支。但反過來,若無杜勛,張放能不能順利突破,殺入內宮,與郅支面對面,都不好說。換而言之,張放得以順利殺郅支,是杜勛甘心成全所致。從這個意義上說,杜勛佔一半功勞,半點不為過。
前方有幾個漢軍,為首的軍官大步近前,兩臂平舉,向張放深深一鞠:「杜勛參見公子。」
張放昨夜就問過韓駿,回國之後,想不想自立門戶,在三水或馬領或長安當個https://m.hetubook.com.com小地主什麼的。韓駿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就算他沒有經過萬里征途,開闊眼界,也都明白一點,好似他這樣的平民,若無靠山,這點錢財還不夠吏胥吸榨的。只有跟著公子,到手的財富才能保住,甚至更多。這個道理,連韓重都明白,更何況韓駿呢。
「認出來了?」張放回首笑笑,「走,去看看我的戰俘。」
陶晟也抖出一個不知從哪裡打聽出的消息:「聽說功曹名冊哪裡,記錄的就是杜勛斬郅支。」
戰爭的紅利,永遠都是暴富的捷徑,這也是游牧民族為何喜歡攻掠的原因。
就衝著這兩樣,這趟歷險,就值了。
「這個看情況吧,跟大部隊行動比較慢,我們自己走會快一些……不過,得等處理完一些事之後。」張放邊走邊答,周圍不時有胡人向張放行禮或打招呼。這些人中,既有貴人,也有普通牧民。而張放也含笑回應,無論貴賤,笑顏如一。
張放明白了,笑容真誠:「可喜可賀。老杜,說不定將來你我還能在長安共事哩。」https://m.hetubook.com.com
這一下,扈從們都炸鍋了,群情激憤。
張放點頭,示意她隨行,於是青琰歡快地加入扈從隊伍里。
這是張放此次參加西征,除得到郅支城之外的最大收穫之一——廣泛的人脈。
張放一直笑而不語,有些事,就算說出來,手下也很難理解,或許要等到回長安后,身處其境,他們就會慢慢明白。
張放搖搖頭,盯著杜勛的眼睛,認真道:「你錯了,我絕無譏諷之意,這是你應得的。」擺手止住杜勛欲言,續道,「捫心自問,當時若不是因為我的身份的緣故,老杜你會把這天大的功勞拱手相讓?」
杜勛嘿嘿笑著,慚愧中難掩歡愉:「都護說了,要上報大司馬署……」
論到韓駿的好運,眾扈從也就自然而然地為公子鳴不平起來。射傷郅支的韓駿都能有這樣的嘉賞,而手刃郅支的公子,卻只得一箱財物,也太令人不忿了。
「那杜勛,挑著郅支的首級滿城跑,結果人人都當是他殺的郅支,也太……」韓重很為公子不平。
新的一天,整個軍營充滿輕鬆歡快的https://m•hetubook•com.com氣氛,一路走來,觸目所及,無論漢胡,無論正輔,甚至連隨營的婦人都喜得咧開嘴,點數自家新進的牛羊。許多一路跟隨的牧人,最初只有一匹馬,幾隻羊,這會已是牛羊成群了。
張放暢笑著上前幾步,扶住杜勛的臂膀:「老杜啊,恭喜你了,賞賜不少吧?」
杜勛滿面慚色:「公子就別譏諷我了……」
青琰的致禮,讓韓駿有點懵:「你、你這是幹嘛?」
杜勛告辭之後,扈從們都罕見的沉默了,他們都從少主的話里,聽出弦外之音。他們都是這場戰爭的參与者,知道少主說的是實情,杜勛的功勛,當之無愧。
在草原上,無論是貴人還是普通牧民,最看重的情誼,就是一起馳騁沙場、一起飲酒高歌。即便在後世,一起扛過槍,那關係也是最鐵的。
鄧展輕咦一聲,這不是關押俘虜的檻所么?
漸漸的,激憤聲討弱下去,不是因為張放喝止,而是他們的目光都看向一個方向。
沉默中,不知不覺來到軍營西北角一處戒備森嚴的木柵欄前。
韓駿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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