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男人，都有馳馬追風、驅鷹逐獵的豪情，張放也不例外。他也不故作姿態推卻，接過銅哨，嘗試著吹了幾聲，聲音倒響亮，只是兩隻金雕歪著頭看著他，一動不動。
……
「我沒見過卑闐城，不好比。不過，如果與摘星城差不多的話，的確如此。」
張放說罷，提著鷹架，飄然而出，留下三人面面相覷，垂首沉思。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我明日會返回漢軍大營，然後，踏上東歸路途。」張放沒有徒勞地解釋自己不懂玉玲瓏的含義，也不去說什麼年齡問題，他只擺出一個最現實的問題。
儘管眼前這位漢家貴人信誓旦旦，但屠墨三人心裏仍不託底，對這個計劃並不抱太大希望。不過，顯而易見的是，至少他們得到了半個城池。而且，這位漢家公子很快就會離開，將來還會不會再來都難說得緊。長安、摘星城，相隔何止萬里，對方鞭長莫及，有心無力。到那時，整座城，還不都是他們的……
張放失笑：「也用不和_圖_書了一年，路線正確、馬力充足的話，也就大半年吧。」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這麼好的玉，不應分為兩片。」
女孩下意識雙掌一合，遮住玲玉，嗔道：「你悄悄到我身後，我的護衛也不攔你，你使了什麼手段？」
張放很自然坐下，笑道：「你看得那麼入神，想必護衛也不忍心打擾吧。」
婭莎雙眸一下亮了，在火光映照下，琥珀色的眼珠閃著迷人的流彩：「摘、星、城……我喜歡這個名字。」
張放淡然道：「郅支大勢已去，在當時情況下，任何一個漢軍士兵，都可以斬下他的頭顱。」
張放知道，不少部落互相聯姻，其中不乏十一、二歲就嫁人的例子。在這個壽命普遍不長的草原上，早婚習以為常。或許正是因為在這樣的氛圍里成長，以至一個不到十歲的女孩子，就有了花季少女才有的心思。
「現在已是九月，最多還有兩個月冰雪就會封道，我要趕在這之前進入玉門關。時間，和-圖-書很緊。」
在完成一系列籤押手續之後，協議正式生效，眾人紛紛舉碗相賀。
婭莎咯咯直笑：「鷹哨有特殊發音，不是什麼人都能吹奏指揮的。我會送你一個飼養金雕的鷹奴，他會為你照料。若你願意，可向他學鷹哨之術。」
婭莎輕輕點頭，沉默一會，抬起亮晶晶的眼眸：「大漢吶，聽說離這裏上萬里，一年都走不到……」
「這兩隻金雕一雌一雄，只有一歲大，雌的叫『青金』，雄的叫『紫金』，喜歡哪只，送給你。」婭莎說著，解下套在玉頸的銅哨，遞給張放。
火光之下，女孩的笑容帶著幾分羞澀。張放毫不掩飾看著，這位小公主多大了？有沒有十歲？草原人都是這麼早熟么？
「但是斬下惡魔頭顱的是你，不是其他人。所以我感謝你沒錯。」
不管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張放的態度是不迴避，直面解決。
屠墨長長哦了一聲，似有所悟，哈哈笑道：「還是公子手段了得，這紫金我可向婭莎開了幾次口和*圖*書，她都不肯給……哈哈哈哈！」
「聽說大漢有許多繁華的城池，每一座，都比得上我們的卑闐城。」
張放淡笑道：「這是小公主的謝禮罷了……是了，諸位商議如何？」
張放笑道：「現在郅支城已經歸我了，哦，我改名為摘星城。我要用這個城池，做一些在漢境做不了的事。三五年之內，我定會回來。」
明亮的火光照耀著半璧玲玉，透明而鮮艷，跳動的火影，彷彿石中精靈，那神秘的雲紋似乎也活了起來……女孩獃獃舉璧望著，一時痴了。
張放毫不含糊：「最少十年。我想請諸位不要把眼光盯在商稅上，只要商城發展起來了，我可以保證，你們所獲得的收益，必定遠遠高於商稅。」
婭莎抬起頭，注視著那雙在黑夜中異常明亮的雙眸：「我要謝謝你，為我阿姊報仇。」
女孩猝驚，怒容乍現，但很快聽出這是某人獨特的嗓音，怒意一閃而逝，嘴角上翹，綻開一絲笑意。扭頭，就看到那張很好看的面龐。
張放不wｗw•ｈｅtｕｂook•ｃoｍ•ｃom過出帳轉了一圈，回來時居然提了一個鷹架，架上立著一隻顧盼神氣的金雕。屠墨、貝色、開牟吃驚不已。
「那是紫金，雄鷹呢，正配公子。」婭莎笑得很開心，不過接下來召喚金雕過來時，撫著金雕淡金色的羽毛，婭莎的神情濃濃的不舍與傷感，「紫金啊，你就要隨張公子飛翔萬里了，去看看漢境的美麗山河，過幾年回來告訴我好不？」
張放默然，她雖貴為公主，靈慧聰穎，卻未必能有多少自由，遠涉萬里，怕也只是少女夢想而已。
屠墨指著金雕，啊啊兩聲：「這、這不是紫金么？公子從何得來？」
婭莎紅撲撲的小臉似乎白了一下，脫口而出：「這麼快？」
打鑼聽音，說話聽聲。張放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婭莎的真意，這其實是在問人而不是在問鳥。
張放眼力銳利，一眼辨出正是那兩隻小金雕。一陣翅膀撲楞聲響過，兩隻金雕停在頭頂兩根長長伸出的木杆上。
「好。」張放也不矯情，向其中一隻稍大的金雕m.ｈetｕbｏok•ｃom.ｃom一指，「就要它了。」
「真想去看看。」婭莎神情充滿嚮往，「或許長大些，就可以……」
貝色老眼微眯，嘿嘿一笑：「屠墨啊，你糊塗了吧，既知是紫金，當知無主人允許，縱是漢家公子，也是拿不走的。」
張放都不用催眠刺探，很容易就能猜到對方的心思，換成是他只怕也會這樣想。
開牟看了看老父與外甥，乾咳一聲，道：「公子的協議我們都看了，很詳盡，有些條款更是聞所未聞。不過，細細琢磨，頗有道理，我們大體上同意……就只有一點，如此低的商稅，當真要持續十年？」
張放無奈道：「好，我心領了……」
張放起身告退之前，意味深長說道：「離開之前，我只有一句忠告可以奉送給諸君——不要忘了，摘星城的本名是什麼；更不要忘了，它上一任主人的下場。」
「心領可不夠，你當康居女子都是不識報恩之人么？」婭莎從領口摸出一枚銅哨，湊到唇邊用力一吹，尖銳嘹亮的哨聲中，兩隻小黑點如黑夜精靈倏地幻現。